《你和你的死瘫子》穆敛

8、第七章

　　七

　　你做好早餐，端到了A君房里，可他还没起来，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你一摸他的额头，烫得厉害。

　　大医院的人总是很多，尤其是周一上午，哪怕是急诊挂号都排着长长的队。
　　A君在队伍的末尾等你，你前面还有七八个人。
　　窗口那边乱糟糟一片，不时有人来插队。
　　你终于忍不住，上前与一大妈争执。
　　推搡间，A君划着轮椅过来。
　　大妈扭身一挥胳膊，A君来不及躲开，被这一记抡得失去了平衡，再撑起身体时，脸上多了一条血痕。
　　A君摇摇头示意没事，把你往队伍里推，“乖，去排队。”
　　你还要闹腾，可大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及时消失了。

　　急诊室在地下一层，电梯口前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叮咚一声，眨眼的功夫，电梯里已经没有推进轮椅的空隙。
　　你跺脚，“都着什么急……”
　　A君笑，“因为拱在前面的有白菜啊！”
　　——从生病直到出院，这是A君唯一一句疑似带有负能量的话。

　　好不容易到达诊室，化验，确诊，下尿路感染。
　　挂上了水，请好了假，你和A君转战住院部。

　　“33床，膀胱冲洗。”护士推着小车过来，掀开了A君的被子一角。
　　查看完引流袋后，她把冲洗液挂上了输液架，接好管子，嘱咐你注意A君的情况。
　　冲洗液滴得有点儿快，A君适应不良，按铃找来护士调整了一番，你看A君像是丢了半条命似的憔悴。

　　半夜三更，陪床的你睡不着，在A君的轮椅背袋里翻找了半天。
　　文件夹和公司的报表，几张A4打印纸，一支眼熟的马克笔，常备药（抗生素，钙片，抗痉挛药物等），一双黑色的助力手套，一小包没拆封的纸尿裤。
　　材料很匮乏耶！

　　你用马克笔在白纸上写下了【对不起】的花体字，又画了一个大大的青椒，依然觉得不够郑重。
　　你翻找抽屉，里面只有医生开的一堆医疗用品，好不容易摸出了一根尿管，几块胶布。
　　你用尿管扎了一个歪扭的蝴蝶结，贴胶布固定在了道歉卡封面。
　　你把道歉卡放到A君的床头柜旁边，他如果睡醒了一定会第一时间看到！

　　第二天，你睡醒的时候，A君还在睡，但是床头柜上的道歉卡不见了。
　　咦咦咦？难道被小怪兽吃掉了？！
　　你到处翻找，还把手伸进了A君的被子里。
　　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虽然有几个指头没力气，但是还是把你抓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