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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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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风远的性子,自然是要去找傅国正的,这口气不讨回来可是不行。他孩子气式的叫李海立刻去喝酒的地方抓傅国正,若他真在那里,必定要讨一些说法,否则今天白白被放鸽子的气是白受了。
进了门一眼就见到傅国政歪靠在台子上笑得不怀好意,旁边饮酒的女子不是许占木又是谁?凤远朝侍者要了杯酒便闷闷地走过去,也不同他们二人打招呼,只竟自坐下。许占木抿着嘴笑:“原是我的罪过,惹了白五爷不高兴了。”
细细端详她的长相,实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五官很精致,扑了淡淡的妆,中分短发也很干净,让人并不觉得是个舞姬,倒像是普通人家里的女学生,只是身上的蓝色牡丹旗袍有些素了。她举起杯:“我知道是得罪五爷了,只是我是现出了事情,打发人去府上可是门生说您已经出去了,所以才失约了,”她笑道,脸上是满满的老练,却透出股妩媚的意味:“这杯酒就算赔罪了,我先干为敬。”
白凤远还是闷声:“但我刚刚回去并未有人提及。”占木抿下嘴说:“这种事只怕不是特别想升位的人都不会说罢。”凤远想了想,明知是敷衍也只得认了,又与傅国正笑着说了几句也就不再在意了。
晚上宛梅在园里摆弄着花草对母亲说:“城白这两天要结婚了,我回头要去的。”母亲抬眼看看她:“也不好空手去的,咱家又怎么穷到连礼物都拿不出手呢。回头我去为你置办。”顿了顿母亲又扇扇风,“说来,也终是个命苦的孩子。”
又叹了两声。宛梅听的心下发苦,声音也低了下来:“…若不是家境所迫,她也不至于嫁到那地方去,太大,人心也太复杂,”她看看母亲的神色,并无变化才接着说,“她是有着喜欢的人的,两人家室也很相配,至少是相爱,可那家的少爷,我听说作风不甚好,与许多小姐都有来往,又很爱笑闹,怕是娶了城白也并不珍惜。”
母亲听得这话,站起身子走到宛梅身边:“以后这些话也少说些罢。还有,听你这话颇有些消极的意味,你只放心罢,若是你看着好的他也中意你,家世也相配,母亲断不会反对的。”
许宛梅听的笑的不行,却抱着母亲,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来。过了好久母亲又问:“可是你看上了甚么人?”
宛梅摇头笑道:“怎么可能。母亲也不想想,我认识的人本就有限,也看过太多相爱却不得善终的,原先家道没败时还不够么?况且经历了这一场,那些女学生有的想法早就没有了。”末了又添上句:“总之不会瞒您的。”母亲摇头笑到:“随你去罢,只是别熬成了老姑娘。”
转天早上宛梅匆匆吃了早饭便出了门去女中,母亲唤她两声便不再说话,只让王妈把东西收拾了。许宛梅算过,洛城白是说今天要发请柬,所以嫁人也就是眼前的事了,如若不抽出时间陪陪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罢。
这么想着便没有仔细脚下,在胡同拐角和来人撞到,往后堪堪停住不至于跌倒,抬眼望向来人,只见是个先生便不好再打量,瞧见人家伸过来还未收回的手便知自己驳了人家的面。
那位先生倒是很好脾气地一味笑:“抱歉,我并不是成心,撞得可还厉害?”
许宛梅这才抬眼接着打量几眼,只见他着一身深色中山装,扣子扣到最上,此时正笑得很是让人舒心,便也不追究:“是我不仔细,先生不必如此,我还有事,便先走了。”说完笑笑便接着向女中走,心下盘算着还有多少时候能到了。反倒是白念遥站在原地思量着。
白凤远此时正坐在车上绕着圈的在街上转,不过不想回公馆罢了,可又找不到去处,傅国正那毕竟不方便,三天两头地“后院失火”------他怕太太是出了名的,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很是风流,可偏偏傅太太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厉害角色,当初作小姐时便出名了,这么算来二人倒很是有缘。
凤远又想想,便排着李海说:“去我三哥的小公馆。”所谓小公馆,也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实则是金屋藏娇。凤远也不明白,这三嫂性子温吞,并不会因此有意见,三哥这样也许多余了罢。可他三哥却只是说:“你懂什么,这些个女子没有名分惯了,若是真娶了,给个名分伺候着,还不如给她们钱和一个公馆住。”
凤远的三哥在财政部门工作,所以凤远每次见他买了东西送这些女人便有些疑惑这么多钱三哥是否拿得起。不过在财政工作到是帮了他三哥白玉遥一个大忙,这其中曲折细节自不便多说,也不曾告诉过凤远。
到了之后他竟自走了进去,见到三哥正和一个女子说笑,他便和二人说了会话,三哥便问他:“你怎么最近总不见去找秀瑜妹妹呢?”
凤远摇头:“什么呀,我和人家本来就没有什么,是我二嫂说的,不过她现在也算是肯放我一马了,我便已感激不尽。”白玉遥听了只是笑:“你们年轻人都喜欢什么自由婚姻,不喜欢这些介绍的老套路,二嫂倒也是为了我们好。秀瑜没说什么罢?”
凤远笑着说:“我又怎么知道呢?平时并不来往走动,现在就更不敢了,我生怕被她们抓住什么把柄说不清,到时候偏把我和她凑一起。”白玉遥摇头笑:“你这话说的,好像秀瑜是配不上你似的。”
凤远想想,也不再回答。白玉遥身旁那女子便站起身:“你们一处聊罢,我去嘱咐给你们备下菜。”凤远盯着她挽起来的头发看了会,突然说:“为什么不散下来?”女子吓了一跳,到是白玉遥不以为意:“你去罢,他这是痴病犯了,不要放心上。”
白凤远没有呆太久,免得打扰白玉遥和那位小太太,不过她到是在凤远离开前嘱咐了几句。白凤远没有叫李海,自己就沿着路走,思量着应该可以找着路,却不想遇上了熟人。其实也不算熟人,凤远同她不过见过一次,也仅仅是打量人家的背影。
许宛梅把手上的伞收起叠好,家里原先的伞都不太好用,也不好看,城白说结婚时要打伞,纪念什么同她先生初见的,那几把油纸伞也不体面,这些话到不是宛梅说的,而是母亲。宛梅对这些是不甚在意的,到是母亲,总是放不下这些条框。
一抬头便看见不太远处一个挺年轻的先生往自己这里看过来,她有点不自在地摸摸早上嫌天热挽起的头发,然后见那先生还是没有收回目光,并不恼,只是有些奇怪,瞧他一身的行头,长相都像是什么大家里的少爷,白净漂亮,倒不会做什么登徒子,又想起城白要结婚,不免对自己的姻缘有些泄气,想想又觉得自己简直太过分,竟想这些,一面纠结着一面笑着看了看那先生,就走了。
等到许宛梅走远了白凤远才回过神,笑着抓抓头发,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太傻似的。不过这女学生一定是电影院门口那个没错,不过把头发挽起来了而已,看上去确比寻常女学生或者小姐要好看。
凤远想想,复又点点头,捉摸着这是怎么挽的,打算回家让七妹白润珠也试试,于是一面用手比划着一面往家走。路过上次那个电影院,他又四下看看,看到上次去过的那个花店,便走过去,把手插j进西裤口袋笑着象上次那样同花店老板搭话,却没说几句话就被人截住了话头,于是有些不满的抬头,却看见是那女学生手里拎着伞问花的价钱。
白凤远瞧着的空档,许宛梅也发现了他,便只得点点头笑着示意。凤远看看她手里的伞,说:“真是巧啊,我不只一次见到小姐了。”他有些不自在地歪头,然后瞅着许宛梅并不恼才继续说,“只是觉得有缘罢了。”
许宛梅听的这话,心下感慨,见他越发像个大户人家不谙世事的少爷,而自己却经历如此多的家宅变故,不免感叹造化弄人。又不免想起自己的姻缘,更是愁肠百转,于是笑着说:“那也是缘份,先生与我见面两次,不过缘份也并不说明什么。”然后又点点头,花都没买就走了,她头上挽头发用的一个铁制雕花发卡却由于松些掉了下来,她却并未感觉。
“你又发病。“白润珠把手里的杂志仍在躺在床上的白凤远身上,“成日里盯着个发卡看。“她顿了顿,眼睛睁得有点大,“五哥?莫不是你也要来自由恋爱那一套?“
白凤远看她一样不置可否,只是摇头。白润珠有些恼了:“这是甚么意思?你身边那什么傅国正,还不是自由恋爱,最后不还是成日同你们一起胡混,和他夫人又闹成甚么样了。“
白凤远坐起来:“我又没这么说,再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白润珠喝了口茶水,拿扇子扇了半天:“哪家的小姐?“
白凤远从床上坐起来,大让:“你懂甚么!而且我并没说恋爱,你倒是和爸妈一样了,有事先来职责我,我白耀做的不够好!“
白润珠也并未想到会如此,默不作声。
白凤远声音降低了些:“白耀,白凤远不是白家的孽障,我说过。可你们却都不信。“
说起来还是有一番故事,白耀是白凤远的大名,凤远是字,这二字是白老爷子亲自选的,可见有多喜爱这个孩子。后来不知被谁翻出来,说白凤远不是太太的孩子,而是早年间因私通被赶出去的一个姨娘,加上那姨娘也是如此昳丽,不免有几分真切。
白凤远自是有苦说不出,太太瞳那姨娘同一天分娩,另一个孩子夭折,岂不死无对症,所以不少人瞧他不顺眼,说一见他长相就见到他下贱的那姨娘。
白凤远看着白润珠,道:“自由恋爱确实只是个理想的乌托邦。比如那个姨娘。“
白润珠不再说话,若是白凤远再来一遍刚才那套,她倒要折几年寿,也罢,不触他这霉头。又道:“五哥,你就成日里这么拖着?也不读书作诗,也不学着处理公事。“
白凤远懒懒答道:“怎么敢,我现在是游手好闲做个富贵闲人,你们都如此道我,我若是真作出些成绩,岂不命不久矣?“
“若是你日后结了婚,人家嫌弃你没本事呢?若是以后分了家,你怎么过活?“白润珠觉得这话不免有些给自己找接口。
“呵呵,“白凤远站起来声音不免有些恼意,“那么,你们倒是给了我条生路罢,现在我是闲也是死不闲也是死!“
白润珠不能理解,只瞪眼,白凤远叹口气,淡淡地说:“若是那女子不了解我,我又怎会同她携老。“
楼下二嫂苏惠琴招呼着出去逛街,白润珠便先下去,留白凤远一人在屋里。
许宛梅到家把伞放下,郁结了很长光景,还是只幽幽地叹气,觉得自己前途堪忧,母亲过来问她怎么她只是不答,最后菜摇着头回屋里。
这一回屋里就要歇息会,她一摸头上缺少了那枚发卡,不免有些奇怪,想想自己丢了也未可知,便不再想。
想到今天遇见的那先生,却有点特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