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赴黄泉》阿彦

4、第二章·天命锁

　　一个身着朱漆袍子，领口镶黑边，长袍上布满金黑相间的花纹。左手负背而立，右手执着一把剑。想来此人应该就是那天之骄子——拂渊君了罢。他倒是十分镇定得站在那儿，他周身的一根巨大粗壮的锁链已经断掉，其它细小的锁链在剧烈得摇晃着，叮咚作响，不时就有几根短掉。

　　此人当真敢斩断天命锁，我执起剑，不由分说就砍了上去，那人反应倒是灵敏，轻巧地躲过了这一剑，欲意来刺我。红光一现，我将手中的伏苍剑收了回去，抱住了那根断掉的锁链，那些细小的锁链停了一阵，反而晃得更剧烈了，生生地要把我拽出去，好在那些细小的锁链没有断掉的情况出现了。

　　“你可知你斩断的时十五层地狱的天命锁？你亦知，斩断了真天命锁后，会发生什么事？”我扯起一边的嘴角，挑眉质问。

　　“不知。”拂渊淡淡地回答，半眯着眼睛，好似事不关己。

　　惹了那么大的祸，拂渊还是这个满不在乎的样子，当真是被宠坏了，他以为这次还有人护着他吗？他这种态度这让我甚是难受，深吸一口气，喊道：“方才必定是有许多十五层地狱的小鬼逃了出去，万不能让他们逃出地狱的莲华门，你且去追一追，全当是将功补过了。”我深知，虽然青渊在外面的名声不大好，但是他的修为可是被四海八荒赞誉的，抓几个小鬼必定是没问题。

　　他动了动脚，却没有走出一步。

　　我挑眉，冷笑出声，既然拂渊不乐得帮我去抓那些逃窜的小鬼，那只有我亲自出手了。可是抱着这根断掉的天命锁也腾不开手，为今之计就是迅速把这根天命锁补好。

　　须知，天命锁是由极其珍贵的玄冥铁，经过妙化池水打造而成的。我左思右想，只望了望手中伏苍剑，哪怕是神，也需一物换一物，只能拿伏苍剑出来祭天命锁。伏苍剑本就不是我的，如此想来，只是可惜了一把好剑，我也并不吃亏。

　　我卯足了气力，使出神力，顿时金光大现，散在肩上的发丝被拂起。一手拉着天命锁，一手召出了伏苍剑，手中漫出片片红光，伏苍剑正在融成铁水，滴到天命锁上。我无暇顾及拂渊，只听得衣袂翩翩的声音，拂渊就消失在了面前。我冷哼一声，他竟逃走了？敢做不敢当！

　　等到伏苍剑全部融化在了天命锁上，我这才叹息了一口气，升温把这铁水和天命锁融在一起。虽没废我多少灵力，却费了我大半的时间，那些逃掉的小鬼，得快些把他们抓回来，万不要逃出冥府，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于人界来说，问题就大了。

　　我对着被我修理好的天命锁叹了一口气，虽然外表不是很美观，玄冥铁都黏在莲华墙上了，但是却已经牢固了，至少不会断。如此，我才急忙朝莲华门奔去。只见身着红袍黑纹的拂渊靠着莲华门，挑眉看着我。他的身旁站着一排鬼，身着白衣，蓬头垢面，看得出，嘴巴似乎被堵住了，才不能哀嚎。

　　我一怔，拂渊是做这种事的人吗？总算是没折腾出什么大事，我缓了一口气。

　　“司上，司上，没事吧！”墨华气喘吁吁得，领着几个人朝这边跑过来，“刚才瞧着……”她顿了顿，侧头看了看眯着眼睛，一脸无所谓的拂渊，咽了口口水，“殿下在冥府大展身手，抓了几个逃出地狱的小鬼。”

　　我扯了扯嘴角，清了清嗓子，看着墨华，说道：“墨华，快让人这这群鬼收进十五层地狱。”墨华微微颔首，“哦”了一声，然后带着那几个人，压着这青渊身旁的鬼走入了莲华门。

　　我抬头挑眉，望着拂渊道：“小鬼是抓完了，这儿还有一只大鬼。”语气带刺儿，有点挑衅意味，听着叫人有些不舒服。转而想想，这毕竟没有闹腾出什么大事儿，自己怎么说也是拂渊的长辈，长辈应包容小辈。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轻狂过，没折腾出什么事来。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比拂渊省心。

　　“咳咳，也罢，好在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我也不能惯着你，终归是你不对，你做错了事，出于长者对你的关照，你还是去认罪，总之，关于你的作风你须改改。去同天君说一声罢，相信天君也不会重罚你的。”我偏生觉得我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劲，拂渊如此娇纵，眼见这次事情没有闹大，许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哪里会自己跑去同天君认错，我抿了抿唇，道：“这样吧，我与你一同上天界一趟，一来，让你认个错，二来，也当是飞升了上神去给天君请个安。”

　　我挠了挠头，就这么定了。本以为拂渊会出言反驳什么的，处在这个年龄段，当值叛逆时期，我说东，他必定是往西。想不要这拂渊在原地愣了愣，然后凝眉沉思半晌，最后展颜一笑，只说了一个字“好”。我偏了偏头，着实被他的回答弄懵了，也觉得这孩子的表情颇为丰富。

　　若没有特殊情况，一个月也就初一，十五，三十这三天须上三十天拜会，若有特殊情况，比如发生了什么大事，也就遣几个仙官发个帖子，紧急召开会议。倘若平日里有事启奏，则可直接上三十三天的元宸宫面见天帝。

　　拂渊走得不紧不慢，与我并肩行走，我走快些，他也就快些，我走慢些，他也就走慢些。这让我着实难为情，一直扶着额头，尽量不用自己的余光瞧见他。

　　三十三天，元宸宫。

　　大殿前拱门台阶前，有一位白衣飘飘的仙官蹲在门口。不知道为何，青渊远远瞧见那仙官，就走在了我的身后。

　　“且问仙君，陛下在大殿里头吗？”我微笑颔首，礼数周全。

　　“在。”仙官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然后朝我身后的拂渊撇了一眼。

　　“本上神是幽冥司主，劳烦仙君同陛下通报一声，就说是幽冥司主同拂渊君前来拜会。”

　　“司上，实在对不住，陛下说不见拂渊殿下。”仙官说得不以为然。

　　我凝眉，咬牙扯了扯嘴角，轻哼道：“你去通报，就说本上神携着拂渊殿下来觐见，若实在不行，最不济就说我抓着他的宝贝外甥来兴师问罪。”

　　仙官半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这才正色道：“尊上神之命，小仙这就去通报。”

　　元宸宫正殿——君卿殿。

　　初踏君卿殿，扑鼻而来的紫檀香，殿内紫烟袅袅。脚踩红霞云毯，墙面上挂着几件大横幅的画物品，有烈焰蝶戏花图，步生红莲美人图，凰鸣百鸟图等，四围被浅紫色抑或珊瑚红幔帐装饰起来，颇有朦胧之感。霞云织绣间，几件珍贵的乐器、华丽的灯盏、颇具特色的花瓶被霞色珠帘挡住。我尚不知道天君的胃口竟如此独到。

　　“所来何事？”淡淡的声音从里殿的幔帐珠帘中传出，却让人不禁生畏。

　　拂渊不答话，眯着眼睛，一脸无所谓地站在我身旁，这样也不大好，于是我便开口道：“臣知陛下宠爱拂渊殿下，殿下也当值年轻气盛，此次不甚斩断了十五层地狱的天命锁，好在已经及时补救了，也多亏了殿下帮忙。不过，正是因为殿下还年少，是为好年华，还须教会知错就改的理。”此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给天君留了余地，也给拂渊留了余地，我顿时觉得我特别伟大。

　　只听得“叮咚”作响的珠帘声，幔帐被一阵紫气撩开，却并未见里面有人出来。青渊身子略微一闪，一个散发着淡淡霞光的五彩琉璃花瓶落在了红霞云毯上，碎成了一片片儿，当真是可惜了这花瓶。

　　“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是生非，不是前几日让你不要再滚来了吗？”天君的声音从珠帘内传来，带着傲慢。

　　拂渊勾了勾嘴角，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你尚不知错？”

　　“我本无错。”一道凌厉的风刮过，拂渊肩头的几丝头发飘起，他依旧站得气定闲神，说得好像自己有理似的。

　　“是吗？”天帝的语气逐渐阴冷起起来，“前几日，你才将那妖族王爷司洵打成重伤，好在人家妖族也不计较什么，估摸着这会儿伤还没养好呢，又去冥府那处斩天命锁了，你可知天命锁断，会有什么后果？折腾天界还不够，妖界冥界都要去一通，接下来，你打算如何？你偏要闹得六界不宁，你才安生，是吗？”

　　拂渊半眯凤眼，弯着嘴角，道：“一对一，没作弊，也没放水，他输了便是输了，伤了，干我何事？”说道这里，拂渊冷哼一声，傲气十足，“这种小人，就算他作弊放水，我也照就……”

　　拂渊说着，我的心肝着实一颤，听说前些日子青渊又去妖界捅了个娄子，原来是将那妖族女帝膝下最受宠的小儿子司洵打成重伤，那司洵年纪轻轻，尚不过四万来岁，便被封了亲王爵位，想来这次和拂渊下了战书，然后许是放了些水，结果还被打成重伤，难怪这件事没有传得四海八荒人尽皆知，想来若是大肆宣扬，这司洵挑战防水还被打输，面子上终归是过不去了罢。

　　同拂渊有过传闻的人数不胜数，无论是男是女，不知道在多少年前，墨华在我耳根子边唠嗑的时候，倒是听说说拂渊同妖族的小王爷有染，本来是多年花边传闻中的一件，今儿被拂渊一说，倒是冷不丁想起了起来，莫不是这次挑战当真和那件传闻有关。传闻归传闻，泛滥的思绪还是点到即止。

　　只听得“哗啦”一声，珠帘四起，拂渊的话被打断了，一道银光从珠帘里面冲了出来，直冲向拂渊。我愣了愣，瞧见那半空中的竟是一条银白色的晶体锁链。我定了定神，心说：如果猜的没错，这锁链必定是那锁仙链，顾名思义，用来锁住神仙的仙骨，使得被锁之仙没有仙气护体，用不得半分灵力。不过锁仙链也得看使用者，若是实力悬殊，那必然是毫无悬念的。比如一个上古之神，能被一个尚在修炼未成飞升仙的人锁住吗？

　　虽然拂渊是天才的名声已经在四海八荒传遍了，打仗颇为厉害，将来必定是承袭父位成为掌旗司战之神，但眼前的拂渊毕竟年轻，面对的还是天君。

　　拂渊黑纹红袖一挥，一把隔在帘子里的长剑出鞘，落到了他的手中，看起来有些年份了，应是一把上古留下来的剑，面上有些生锈，瞧着这口剑也有些笨重。拂渊拿得尚算轻巧，二话不说，执剑劈向空中的锁仙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