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书凭过雁》莫不靖好

2、第 2 章

　　转眼已是康历二十一年了，皇帝三十三岁了，苏若漪也已是二十六了，进宫六年依旧是宠冠后宫，位份更是禁到仅此于皇后的珞贵妃了，由于皇后和宸贵妃礼佛不怎么管事，宫中大小的事情也皆又她和贤妃共同管理，也许是因为她的位份高些，贤妃也不太反对她的意见。其实她也是有些忌惮贤妃的，贤妃是在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算起来已有十三、四年了，却一直还是很得皇帝待见的，一月里皇帝总会上贤妃那三四次，从不会有例外，即使是有次皇帝出巡，回来已是月末了，却还是连招了贤妃三天，这种手段，苏若漪是断然不敢小瞧的。
　　正月的天气是冷的要命，大雪掩盖了真个皇宫，嫁给皇帝十七年的皇后在这天晚上悄悄的殁了，苏若漪没有太多的悲伤或者是欢喜，虽然皇后去世了她珞贵妃就是后宫中数一数二的主了，可是她却仍是提不起精神来，只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沧桑。
　　宸贵妃领头站在皇后灵牌前的右边，只一袭纯白色的锦绣罗裙，头上斜插一根碧绿色的玉兰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宸贵妃的肤色极为白皙，眉目微微有些上翘，双目修长，长长的睫毛垂在眼脸处，极是清淡。
　　苏若漪领头站在左边，侧过头，叫了声，“宸妃姐姐。”
　　闻声，宸贵妃转过头，眉头微蹙，轻道，“珞贵妃。”便不再做声了，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疏离。
　　苏若漪倒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倒是站在宸贵妃身后的贤妃开口了，“姐姐，最近可还好。”
　　“还好。”纵然是面对自己的亲妹妹，宸贵妃的态度也是不甚热络，只是转过头拉起了贤妃的手，却无语。随后又转回了头，望着皇后的灵牌，眼神平静的仿佛一汪死水。
　　“皇上驾到。”殿外太监拉长的声音绕过屋梁，珞贵妃领头迎了上去，宸贵妃却是站在了最后，所有人一同向皇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起吧。”皇帝拂过珞贵妃和贤妃，便走到皇后的灵前，宸贵妃眉目平和的静视着皇帝，皇帝也只是一眼扫过她，并不出声。
　　苏若漪却分明看到了，那微微一颤的身形，她恍惚有些明白什么了。

　　因为是皇后大丧，皇室是要一月不沾女色的，可是一月刚过，皇帝就立马招了宸贵妃，苏若漪乍从轻红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晃了一步。
　　她进宫六年，这是第一次见到皇帝招宸贵妃侍寝，竟还是这么一个敏感的时期，苏若漪隐隐知道，他们之间是有故事的。
　　第二日一大早便得到了消息，宸贵妃被打入了冷宫。
　　苏若漪不知宸贵妃是如何惹得皇帝如此大动干戈，发如此大的脾气，却真正是明白了那句“伴君如伴虎。”
　　宸贵妃被打入冷宫，苏若漪真正是后宫第一人了，所有的人都以为接下来皇帝便是要册封她为后了，差点连她自己也这样认为了，日子却一天一天过去了，转眼便是康历二十八年了，后宫之主却一直空缺。
　　康历二十八年，固伦柔慧公主钰珃十六岁了，下嫁左相嫡长子，因是亲母，宸贵妃坐在主位上，接过钰珃公主和驸马敬的酒，泪水滑了下来，苏若漪拍拍宸贵妃的手，道，“宸妃姐姐莫掉泪，公主出嫁时喜事呢，不吉利的。”
　　长开了的钰珃更是像极了苏若漪，新晋的妃嫔都笑道，“钰珃公主竟像是珞贵妃的嫡亲女儿。”每每听到这句话，她也只是笑笑，并不出声。
　　宸贵妃喝过茶，抚着钰珃的头，笑了，这是苏若漪第一次见宸贵妃笑，有些呆了，却又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过了一会儿，皇帝便来了，一番行礼后，皇帝便走到公主和驸马面前，宸贵妃也已站起来，让到了一边。
　　“驸马，朕今日将女儿交到你的手上，你可要好好待她。”皇帝边说边将公主的手放进了驸马的手中。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驸马重重的点了头，俊朗的脸庞望向钰珃的眼里是满腔的柔情。
　　送公主除了宫，回来的路上，宸贵妃却毫无预兆的突然倒了下去，苏若漪刚想伸手，却见一个身影迅速的抱起了宸贵妃，惊叫道，“洛儿。”声音颤抖的令苏若漪吃惊。
　　那声‘洛儿’如一记响雷般在苏若漪耳边炸起，她分明想起了康历十五年的那个午后，在那片竹林深处，皇帝轻拥着她，叫着她“洛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自己十几年的恩宠不断都是眼前这个被皇帝抱在怀中的女子给予的，十几年的宠爱却也不过是这样的。
　　最终却还是这个叫洛城的清冷女子。
　　替宸贵妃诊断的御医说她是当年生钰珃公主时落下的病根，再加上常年积忧，本就不能大喜大悲，今日钰珃公主出嫁，宸贵妃心里欢喜才会突然昏倒的，若好好调理也可再活数十年，若是调理的不好，随时都可能走了的。
　　苏若漪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真不知是如何反应，只是苦笑。
　　自从宸贵妃病倒后，便一直住在承乾宫，苏若漪去看过几次，宸贵妃斜倚在皇帝的肩膀上，一脸苍白，虚弱的整个人像是就快去
　　了般，皇帝手里还端着一碗药，黑乎乎的，很是难闻，皇帝亲自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一勺一勺地喂着宸贵妃，宸贵妃难受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终于开口道，“不用勺子了。就这样喝了吧。"
　　药还未喝完，宸贵妃便一口将药吐了出来，手捂着嘴，趴在皇帝身上不住的咳着，皇帝扳开她的手，竟是满嘴的黑血，皇帝慌了神，只是呆呆的抱着宸贵妃，嘴里一声声的叫着，“洛儿，洛儿···”
　　那一声声洛儿里系的竟是一个帝王毕生的爱恋。
　　苏若漪的心不可抑制的痛着，狠狠忍住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早就有太监去宣了御医过来，御医竟是一直侯在殿外的，刚准备行礼却被皇帝一把拉了过去，“快看看她，她···她吐血了。”
　　御医瞧了片刻，面部的表情渐渐缓了下去，“皇上，宸贵妃娘娘吐得是黑血，是心口淤积的血，吐了出来是好事。”
　　皇帝听得这话，笑了，挥挥手，让御医和苏若漪都下去了，转的瞬间，苏若漪瞧见了，皇帝的脸上那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宫中盛传，珞贵妃失宠了。
　　苏若漪听到轻红愤愤的说着这些的时候，也只是笑，可是这个笑里的泪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一切本就是那个女子给予的，她有什么好不满的，她又有什么资格不满？
　　宸贵妃的身体渐渐好些了，开春的时候也能出门了，皇帝的面上也露出更多的笑容了。
　　当所有的人都道，宸贵妃终于苦尽甘来了，帝王的爱恋，爱女美满的生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现实却总是不尽人意。
　　康历三十年，固伦柔慧公主端木钰珃难产而死，年仅十八岁。
　　消息被皇帝封死了，没有人敢在宸贵妃面前提一个字。如果这样下去，苏若漪想，宸贵妃也许是能好的。
　　只是啊，女人的嫉妒心永远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药，三月十七下午，贤妃洛清去看了宸贵妃，晚上，宸贵妃殁了的消息便传开了。
　　康历三十年三月十八，皇帝赐贤妃白绫三尺。
　　康历三十年三月十九，宸贵妃追封为端宸献皇后，葬于帝陵，辍朝五日。
　　五日后，皇帝终于从承乾宫出来了，生活又回到了原来那样子。
　　慢慢的，人们都忘了曾经那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端宸献皇后，皇帝似乎也忘了那个清冷的女子，可是只有她知道，在某个深夜，皇帝紧紧抱着她，唤了声“洛儿”。
　　醒来后，一切又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