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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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下了，缠绵不觉。
这雨是不同的，许是仅仅那一眼的朦胧。
拱桥之上，翠青的河水潺潺而过，烟雨朦胧，升起一片白雾。雾中，人影模糊不清，只看见依稀一袭青袍，人影模糊，似乎快要虚化。
桥上人，手撑一柄油纸伞，微黄的油纸上带着点点的露珠。
然后，撑伞人垂眸，看脚下那一片湖。碧绿的湖水流过，映的他眼底似乎有水流流过。
江南的雨停了，微凉。
桥上的雾散了，人…不见了。
多年前，洛家从长安调到了扬州。
举家搬迁，又是皇上身边的人，自然引得城中人围看。
尚年幼的文景第一眼看见洛羽裳，便被那人的风华倾倒。
也许很多人无法理解一见钟情，这四字多少显得虚无缥缈，又是那般不可深信。可文景却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一爱，就是一生。
洛羽裳没有绝世的容貌，没有傲人的背景，但是——那日的嘈杂之下，那人一身白衣，身影柔弱，黑发用白绸扎起，异常柔顺。他不经意的转过头，看见了人群中已呆愣了的文景，蓦地，扬起一抹苍凉略带自嘲的微笑。
只一眼的沦陷。
“师傅……”多少长大了些的文景，站在大厅，面前是端坐着的洛羽裳，身后，是多少人羡慕的目光。
没有人知道，为了这一声呼唤，文景付出了多少。而他觉得，这一切在看到洛羽裳的微笑时，都值了。
洛羽裳还是那一袭白衣，身形消瘦，而那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中，还带着一抹深不可见的神采。
他笑了，笑容清淡，他说：“很好。”
洛羽裳有午睡的习惯。
午后，他侧身躺在榻上。文景悄悄溜进门，为洛羽裳盖好被，微笑的审视他颇幼稚的睡颜，偶尔还会皱起眉，嘴里嘟囔些什么。
文景会在房间里展开纸张，画着院内的花丛。
画着画着，纸上便又勾勒出熟悉的脸庞。
一日，洛羽裳醒来。嘲笑文景的画技粗劣，提笔运转，漫天的白上，只有点点滴滴的红色花瓣，妖娆的让人心惊。
“这是？”
洛羽裳抬眸扫他一眼。
“是梅，白色的，是雪。”
“我自然知道。只是问你……”
“我困了。”洛羽裳打断他，“你出去吧。”
偶尔洛羽裳醒来时，会在枕边发现一种花。白色的花瓣，淡绿色的芯，散发淡淡的清香。
“这花叫什么？”偶有一日，洛羽裳从袖中掏出这朵花，问一旁砌茶的文景。
文景轻瞥一眼，笑道：“这花名叫羽裳，我无意中得到的，怎么，你喜欢？”
洛羽裳脸色一变，将花从亭中扔了出去。
“你不喜欢？”文景呆愣，然后微笑“罢了，不喜欢就扔了吧，反正你不喜欢，也就没有意义。”
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过是今天。
皇宫威严，脚下是白玉石砌的龙纹阶，面前是金雕的圣殿，檐前是两条雕琢精巧的金龙，栩栩如生。
身穿青袍，头戴白玉冠。
文景一步步走上，迈进大殿。
皇上黄色明袍，容貌俊美，眼角有一块疤痕。
“你的师父是洛羽裳？”皇帝并未问他任何试题，更不在意他的科举，只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是。”文景声音温柔，温润的脸上轻不可察的扬起一抹奇异的微笑。“草民的师父，正是洛先生。”
龙椅上的皇帝，邪笑了一声，懒懒的换了一个姿势，用手撑着下巴，眼神危险。
圣殿下的文景，依旧微笑着，眼底，深不可见的痛。
文景返乡，乡中老小皆来相迎。
他难得一见的狼狈，身形散乱，抓住老父问先生的下落。
然后，一路奔去。
洛羽裳坐在轿中，一袭白衣。
“师父！师父！”
奇异的，他竟然听到了这样的呼唤。
“停车。”淡然的吩咐到，洛羽裳抬起车帘，向后望去。
文景加紧跑了几步，快到轿前了，他又磨磨蹭蹭的止住了脚步。
那人现在不是扬州城的一个小先生，而是当今圣上的太傅。自己……一介平民。
“文景，你来了。”洛羽裳下了车，来到文景面前。
“师父……”文景突然说不出话了，看见那人顺眼的眉眼，只觉心痛与难舍充斥了胸膛。
“文景，为师最后要教给你一件事。”洛羽裳凝视文景的面孔，眼中有难舍，有欣慰，有……唯独，没有爱。
“不要，执迷不悟了。”
洛羽裳转过身去，将要离开。
“师父只当我是执迷不悟，只当我是弱子，可你怎知我不爱你！”文景脱口而出，两侧的手握成拳，青筋暴出。“师父，你爱着他吧？可是他爱你吗？他不爱你！不爱你！不爱你！”像是报复，却其实只是害怕失去，文景像个疯子般重复。
“我知道。他爱我”那人侧过头，露出一个侧面，嘴角露出一个温情的微笑。
“我更知道，我爱他。”
爱情是个诅咒，也像是个轮回。我爱你，你爱他，他爱他。
文景撑伞，走在拱桥之上，身影模糊。
扬州的雨淅淅沥沥下了许多晚，桥上有雾升起，桥下，水潺潺而过。
他又停在桥上，欣赏桥下碧绿的湖水。
扬州的三月，很美。
桥那边，走过两抹身影。
两人并排，一人一袭白衣，黑发挽起，容貌普通，却生的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另一人一身黑袍，头戴紫金冠，长相俊美，眼角却有一疤痕，身材威武，嘴角挂着一抹邪笑。
二人相携手，漫步在拱桥之上。
文景呆愣，随即轻笑一声。
撑着伞，他向二人走去。
然后，身影交错。
毕竟这回眸久久仍擦肩而过，
毕竟那场雨时我们错过了选择，
如今茶香已散只剩下阑珊的灯火，
谁还会记得记忆中，年幼的文景站在扬州城门前，看那人遗世独立。
如果当年，我们也是这样身影交错，是不是就会没有那些日子的纠缠？
不。文景低下头，黑发扫过脸颊。
若是有来生，我也宁愿再次遇见你。
爱情就是那么奇妙，就算我不得得到你，连拥有关于你的记忆都觉得奢侈。
但是——
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