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往生》六月信阳

6、六

　　“臻臻，上车吧，”柳羽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把我让进去。自从我上次在餐桌上叫了他一声“羽羽”后，他对我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也会让我出门逛逛了，只是范围却仍然小的可怜，只能在柳宅附近走动走动，别的地方却是半点也不许的，虽然后面总是跟着一辆车在那里逛很怪异，可是毕竟我也是走出那个家了，也算是一点胜利了，他最近也会带我出席一些商业上的交流酒会，说是要让我们重新来过，自然也不能漏掉这些。
　　我看了看他，今天我们要出席业界大佬张庭瑞的生日晚会，据说一直没有公开露面的张家公子也会出席。张庭瑞当年只手打天下，硬是凭借自己的才学在商界立足了根，现在张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生意遍及各个行业，堪称是业界的龙头老大，所以此次张庭瑞过六十大寿，商界凡是有点名气的人都到达了，更何况张家一直很神秘的公子也会出席此次庆生晚会，稍有点实力的人家都已经把自家的女儿带来了，就为着此次能够一举夺标，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富贵，所以可以说，张庭瑞此次的庆生晚会，也可以说是一个择媳晚会。
　　“乖，臻臻，我们很快就会到了，”他以为我是紧张，伸手轻轻的拍着我的手，我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我没办法让自己这么和气的跟他坐在一起，平常我们在家里吃饭时，我们都是隔的远远的对坐着的，今日他说要带我出席就会时我还在犹豫，当年我们的事情，业界熟识的人还是有所耳闻的，我不想自己去了白白的遭人欺凌，可是陈伯无声的眼神却一直都在后面看着我，看的我一阵愧疚，才不得不跟着他来了，但是这不代表我可以跟他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坐在这里，和和气气的谈论着。
　　柳羽的目光闪了闪，突然伸出了手，我吓得立刻眼睛一闭偏过了头去，以为他又会像以前一样一个巴掌甩过来，当年我稍有点不顺他的意，他就会甩我巴掌，打的我口齿流血，静静的等了半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反而有一些温暖的触觉停留在脸上，睁眼一看，却见他正用手细细的磨蹭着我的脸，“当年，你很疼吧？”说着抬头望我，一脸的悔恨。
　　疼？怎么会呢？你当年可是把我打的死去活来的，我又岂止是一个疼字就可以形容的？我当年苦苦哀求你，你为什么就没有半点的心软？你知不知道你当年的那些巴掌，打的不仅是我的脸，更是把我的心打的支离破碎啊柳羽，现在你却来问我疼不疼？怎么会呢，我现在，都已经不知道那时的疼痛是什么滋味了，我现在，都已经不敢去想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了，不敢去想了。
　　我笑笑，偏过头去不看他。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深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放下了手。
　　“臻臻，这次，我是真心的，所以，请你再相信我一次。”临下车时，他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接着就转过头去不看我了。
　　我深深的吸一口气，感受着全身血液获得重生的那种感觉，再睁开眼时，我已是当年的那个徐臻了，同样的风采无限，同样的……心狠手辣。
　　张家的财势，是整个业界一直有目共睹的，所以这次张庭瑞的庆生晚会办的是异常的荣重，步入会场后，但见满目衣香鬓影，宾客云集，来往的人皆是商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甚至各个政界的重要头头都到了，可知张家是如何的厉害了。
　　“羽羽啊，来了啊，”刚步入会场没多久，就有人上来招呼了，我回头一看，可不是今晚的大寿星张庭瑞又是何人？只见他一脸笑容的望着柳羽，神色间皆是长辈对晚辈的浓浓厚爱。是了，张柳两家是世交，当年柳羽接管家族企业时就曾得到张庭瑞的大力相助，张庭瑞还时常笑着说要把柳羽抢过来当自己的儿子养，只是碍于柳家长辈的强势才不得不作罢，如今见柳羽亲到，叫他如何不欢喜？
　　“臻臻也来了啊，”张庭瑞转向我这边，一脸的关切。
　　“张伯伯好，”我恭敬的叫了一声，张庭瑞也是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人，可是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我报以鄙夷的目光，反而在当年就处处劝阻柳羽，只可惜当年的柳羽一意孤行，所以对于这个人，我还是心存感激的。
　　“来了就好，我还怕你不肯来，所以才让羽羽硬带你来的，你不会见怪吧？”
　　我笑笑，“哪里，能出席张伯伯的庆生晚会我求之不得呢，怎么会有什么怨言呢？”
　　“呵呵，想不到臻臻的嘴巴也这么甜，这么会哄人，”张庭瑞笑笑说道，“要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能像你们这样好，我就放心了。”
　　我笑道，“张伯伯何必这么说呢，张家的公子，大家伙可都是迫不及待的要见上一面呢。”我笑着指了指会场上那些一脸焦急又不敢表现的太过于明显的人，“他们，可都是十分的想见见他呢。”
　　“呵呵，”张庭瑞笑着看了看场内的人，“自家孩子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处理好了。”言下之意，就是虽然是他的庆生晚会挑媳妇，可也要他儿子自己看的上眼才行。
　　我点点头，一脸的赞许。豪门世家的婚姻，其实还是在很大一部分上是由父母作主的，有些就是活生生的利益结盟的，像张家这样的大家，却能考虑到年轻人自己的感受，不能不说是十分之开明了，我也在心底暗暗庆幸张家公子有这样一个父亲，希望他的人生会走的好一点，不至于太过于辛苦。
　　正想着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爸爸，”接着全场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家都在屏息看着那个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的人，我抬头一看，却一下子愣住了，不止我，柳羽也愣住了。
　　“愉愉，”我失声叫道，“怎么会是你？”这人不是张愉又是何人？只是他怎么会成了张庭瑞的儿子？
　　“臻臻，”张愉奔了过来一把抱住我，“臻臻，能再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说着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一脸的满足感。
　　我愕然，没想到几天不见，这孩子会这么开放，难道他没听见刚才他那一吻给全场带来的震撼有多大吗？我可是亲耳听见了全场的抽气声啊，这下可惨了，我指不定就会变成众人的眼中钉了，愉愉，这次你可害惨我了。
　　“你好，愉愉，”柳羽笑眯眯的看着张愉，“想不到当时见到的人，竟是世伯的儿子。”
　　“怎么，你们认识的啊？”张庭瑞一脸的惊讶，“我这孩子，从小就不在身边养着，最近几年才从国外回来的，本想让他接手公司的，哪知道这臭小子却硬是要去那所大学里继续学习，国外的教育明明就比这里的好，还偏偏要去读那什么重点大学，真是，”说着失笑的摇摇头，语气中却是一片宠溺。
　　“恩，”我点点头，“我跟愉愉是室友，愉愉上大学时我们住在一起的。”至于愉愉在家里帮我洗衣煮饭做家务的事情，我就不讲了，免得破坏这小子在大家心中的形象。“说实在的，今天愉愉很漂亮啊，”我看了看张愉，他今天穿了一套银灰色的西装，越发衬的他的身体挺拔，容貌俊秀，试问这样的人，有谁会不想要的呢？更何况，他还有个爹叫张庭瑞。
　　“那就好，那就好，我虽然很放心愉愉，可到底还是会担心他的，现在臻臻说跟他是室友，我就放心多了，以后也要多多帮他啊，毕竟这小子还嫩着呢。”张庭瑞一脸笑呵呵的说道，神情之中甚为愉悦。
　　听他这么一讲，我倒是想起了愉愉当初在菜场买菜时的那个老练样，这家伙，砍起价来可是毫不留情呢，尽会拿着这张脸去哄骗世人，想着想着也不觉笑了起来。
　　“臻臻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张愉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我看了他一眼，这家伙，还敢给我装无辜呢，当下笑着说，“我偏就不告诉你。”哼，气死你，气死你。张愉这家伙对别人时一脸的精明样，可不知为什么，唯独对我，却是迷糊的很，常常被我耍的团团转也不自知，有时候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在那里团团转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可自己又偏偏喜欢逗他玩，想来也是自己本性不好吧。
　　“好啊，你敢不告诉我，”张愉一把抱住我，使劲的用手搔我的痒，“哈哈哈哈，我受不了了，愉愉你快放开我，”我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软软的趴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的任他抱着，反正我们当初都曾经相拥而眠过，也不计较这许多了。至于其他人的眼光，我相信我徐臻在他们眼里或许早就不堪至极了，也不差这一遭了，再说我徐臻又岂是如此惧怕他人的人？要真这样，当年十个我怕也有九个死去了，又何来今日的徐臻？只是可惜了愉愉了，年纪轻轻的，不知会惹上什么样的流言。
　　身后突然传来两道很哀伤的视线，压得我心里一阵难受，回头一看，却是柳羽在那里哀哀的看着我，神情中一片受伤，不知为什么，我见了这样的目光心里却是一慌，当下就要起身离开张愉，却不料他一把抱住我，低头又是一吻，这一次，却是吻上了我的嘴唇。
　　我一脸惊愕的看着他，却见他很快就放开了，接着伸手拍了拍我一脸呆滞的表情，一脸的戏谑，“怎么样？这就是你不对我说实话的代价。”
　　“你，”我伸手就给了他一拳，“你这臭小子，吓死我了。”那一瞬间，我甚至还感觉到了他浓浓的爱意？不，不，这一定是个错觉，愉愉跟我认识这么久了，我知道他喜欢的还是女孩子的，只是刚才的那一瞬间的感觉却太强烈了，让我的心无端由的着了慌，深怕是自己想的那样，现在看他这副表情，便知他却是在开玩笑了，当下气的又是一拳，“你这臭小子，敢占我便宜。”
　　“呵呵，”张愉倒也是不躲不闪的任我捶了一拳，一脸的满足。
　　“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愉愉我们走吧，”一直站在一边微笑的看着我们嬉闹的张庭瑞突然开口道，“再不开始，我怕今晚的宴会就不用开了，直接就让你们这些年轻人玩耍得了。”
　　“恩，”张愉一脸笑意的牵起我的手就要向主席台走去，却不料一直在那里沉默的柳羽一把上来甩开他的手，一把握住我，一脸笑容的看着他，“愉愉，臻臻还是我来照顾吧，你今晚是众人的焦点，可不要辜负了世伯的一番好意才是。”
　　张愉看了看他，突然也笑了，“也是，今晚可是我的天下呢，我这个主人家怎么好冷落大家呢，那臻臻，我就先去了。”说着冲我挥挥手，转身离去。
　　一等他离开，柳羽就一把拉住我往阳台走去，“你干什么？放手！”我气急败坏的大叫，这人究竟想怎样？
　　“臻臻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张愉了？”好容易才停下脚步来，柳羽一把扯过我逼问道。
　　我看着他泛着凶狠的眼神，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却被他扯的更近，一把抱在了怀里，“我不准，我不准你喜欢上他，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说着低头使劲吻上了我的唇，直吻的我透不过气来。
　　“你疯了，”我一把挣开他，“我不爱你，我不爱你，你不要这样对我。”说道最后已是声嘶力竭，柳羽柳羽，你何苦纠缠？
　　“是，我是疯了，”柳羽步步紧逼，直把我逼到了栏杆尽头，“从我当年跟你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我发疯一样的爱上了你，可是你却从来也不肯回头看我一眼，你一直都只把我当作弟弟一样看待，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这么爱你，你却能笑的那么潇洒，一点也不顾我的感受，你还对别人说说笑笑的，你的笑容只能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你不可以对其他人笑的，所以我就想，把你关起来，把你关在我一个人看得到的地方，这样你就不会想离开我了，可是你不开心，你还是想着离开我，我很生气你知道吗？为什么我这么爱你，你却还是想离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你却告诉我你爱上了那个小子？臻臻，你不可以这样的，你不可以这样伤我的心的。”说到最后，他竟是掩面痛哭了起来。
　　我看着这个男人，心里在猜，他这次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是不是又在骗我了？我当年很心疼他的眼泪，明知道他有时候是假哭，可我还是舍不得他受委屈，总是会一次次的答应他的要求，即使有时候真的很过分，可是为了他的笑脸，我还是去做了。可是现在这个人在我面前掩面痛哭，我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什么了。
　　“柳羽，我累了，”我回头，看着青年一脸惊恐的面容微笑，用我刚认识他时的语气轻柔的说道，“所以，让我们到此结束吧。”
　　掉下去的时候，我感到夜风习习的吹过我的脸，无比的清新，只是为什么，柳羽的叫声却是如此的令人心疼，整个心脏好像绞在一起的疼，听着他惊惶失措的喊着“臻臻，我爱你，我爱你啊”时的那份心悸。
　　也许，这个人是真的爱上我了，可是柳羽，我们却是有缘无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