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 苏兰 映芝兰》老猫子爱吃鱼

26、雷云之海

　　“……唔……怎么……头痛……有……雷声？”兰生揉着脑袋醒来，迷茫地环顾四周，头顶一道惊雷劈过，她猛然清醒过来“雷声？！……这什么地方……？”她站起身来，见四面都是直劈而下的峭壁，天空阴沉沉的，不时有隆隆雷声传来。“其他人呢？”她忽然发现这荒凉偏僻的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不由紧张起来，壮着胆子大喊“喂！！有人在吗？！有、人、吗——？！！”没有人回应她，四下里一片寂静，唯有远处的雷声。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意，似是有人在偷偷窥看着她，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谁？！”她紧张地看着四周“哇，不好！佛珠颜色变深了！一定是什么不吉利的鬼东西！快，快滚出来，别躲躲藏藏的！”一个身子残缺，皮肤干枯深陷的干尸一般模样的怪物从石壁后出现了，“这什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那怪物张着双手向她走来，兰生大叫，上前一顿拳打脚踢，那怪物被她打倒在地化为粉末，一点不剩。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兰生忽然抱着脑袋拼命跺着地喊“啊啊啊啊！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为啥波波舟开好好的！会跑到这里来！”自己大喊大叫了半天后垂头丧气地想，算了，喊也没用，去找找其他人在不在吧……但愿他们也都没事……
　　一路沿着些浮空的石头走过去，这里的空中浮着残垣断壁，腐朽残败的雕花立柱，到处是那些干尸模样的怪物，兰生心慌意乱地打倒了几只。忽然听到前面的白色石阶上传来襄铃哭泣的声音，她急忙向那儿跑去。果然就看见襄铃正坐在地上呜呜地哭着，兰生过去蹲下安慰她“别怕！我来了！”襄铃揉着红红的眼睛看她，“呆瓜……？”“你没事吧？怪物呢？！在哪？！”襄铃抽泣着说“……什么……怪物？”“没有怪物攻击你吗？就是那种看起来像干尸的……”“呜，有的……已经、已经被襄铃打成灰了……”一边哭一边站起来，兰生摸不着头脑，不是害怕怪物，那为什么哭个不停呢？“呜呜……其他人呢……屠苏哥哥呢……怎么只有你……”兰生看着她“我也不知道……可能沦波舟遇险以后都散开了吧……”天空一个惊雷滚过，照亮了襄铃的脸颊，兰生见她满脸苍白，啊的一声惊叫着坐在地上。兰生突然明白过来“你……怕打雷？”然后摆着手说“别怕、别怕，其实没什么的，就是响而已，和爆竹一个样，只不过打雷声更大些……”襄铃哭着反驳她“呜呜……呆瓜……爆竹是爆竹，打雷是打雷……怎么一样……呜呜……狐狸都怕打雷……”兰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半天“那……那我陪你在这儿坐会儿吧。”襄铃抬起头，圆圆的眼睛里注满泪水“可是……可是这里到处是怪物，不行，我们，我们得快去找屠苏哥哥他们。”说着自己站起来，嘴里自言自语着“襄铃不怕打雷，不怕打雷……啊！”又是一声惊雷，襄铃捂着耳朵坐在地上。兰生看着不忍“你要是害怕，我们……”“不！襄铃不怕，刚才……刚才不算。”襄铃鼓着腮帮子，像是和谁赌气一样嘟囔着“才不会被呆瓜瞧不起，襄铃不怕，不怕……”兰生无奈地跟着她后面。两人一起沿着那些废弃的建筑物走过去，高大庄严的圆柱，式样典雅然而奇特的回廊，刻着繁复花样的圆台。这些建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均为白色而且浮在空中。越往前，建筑越多，规模宏大得像一座城池一样，而且看起来好似这里曾经一度异常繁盛的模样。
　　两人踏上一道宽阔平台，走至一座华丽的拱门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群干尸模样的怪物，它们用那已经干枯的眼眶空洞洞地盯着她俩，围了上来。兰生忍不住脊背发凉，襄铃一把抽出扇子，“看我的挥金如雨！”铜钱向着四面八方打去，那群干尸纷纷化为粉末。“哇……厉害啊，襄铃……啊！怎么又有这么多！”她正夸着襄铃，忽然发现又一波干尸向她们涌来“还……还成群结队，存心让人没活路啊！这恶心怪物！”襄铃扇子又是一挥“咦，哎呀，铜钱没有了。”“啊！那……那我们快一起上吧！”兰生左踢右打勉强将身边的几个都打倒了，襄铃则举着扇子拍倒了好几个。“呆瓜，它们，它们太多了！”襄铃一边打一边向兰生退过来，兰生苦叫一声“不是吧，那边……那边又来了好几个……”这下完了，这么多干尸，身上还残缺着骨头朽着的，兰生看得一阵恶心。又是几个向着兰生过来了，兰生精疲力尽地打倒它们后，暗道今日小命休矣。突然听见半空中传来一声唳叫，“是大鹰……大鹰的叫声！”襄铃满脸兴奋“屠苏哥哥……来了吗……？啊！”兰生听见襄铃喊声，心神一分手下动作便缓了，那几只怪物趁势上前，其中一只直接抓住了兰生的袖子，兰生慌得一脚将它踹了出去，半截袖子都被那家伙拉走了。另外几只一拥而上，兰生徒劳地挥拳打去。忽然百里屠苏手执长剑利落地斩去几只干尸，潇洒帅气地落在她面前，衣袍一角随风带起。兰生看得呆了，这动作，好帅啊。一面呆看一面嘴里说着“木木木、木头脸？！”襄铃欢喜地喊着“屠苏哥哥！！”屠苏并未看她二人，声音低沉而冷静地说“愣着作甚？！还不一鼓作气将其他的打倒？！”兰生晃过神来“哦、打倒！是要打倒！”屠苏长剑挥出疾刺，默念法诀劫焰燎原，将眼前干尸尽数焚为灰尘。打倒一众干尸后，屠苏看着兰生道“为何不以法术相攻？”兰生躲着他的目光“我……一着急……忘了用法术。”屠苏眉毛一挑，襄铃则捂了嘴笑话她“呆瓜真是的，怎么会忘了呢？”“那些干尸都离得那么近，一个个又都……都怪恶心的，我……我脑子里想不起来咒诀，身体自动反应就是上去打啊。”“你拳法不高，勿要逞强。切记下次遇敌以法术相抗。”兰生抬起头来闷闷地回答“知道啦~”然后自己嘴里又在喃喃自语“哼，过来帮忙打架就打架呗，还在襄铃面前耍什么帅啊。”“呆瓜，你唧唧咕咕说什么呢？”襄铃见她嘴唇动来动去的，走近了问她。“没……没什么。”“此处行尸怪物颇多，且似乎属土，待会若遇上了，记得以木系法术应对。”“嗯，襄铃记住了。不过呆瓜会不会木系法术呢？”“我……红玉她教过我几招，不过记得不熟。”“襄铃最擅长这套法术啦，呆瓜，你试一次看看，襄铃可以教你的。”兰生依言而行，“不对不对，这个法诀左手要这样，右手要一挥。”襄铃摆出一副“你好笨”的表情，然后指出兰生出错的地方。“哎呀，不对不对，这里还是有问题。”屠苏在一旁沉默地看了半天，走到兰生身畔，抓住她胳膊“木头脸，干嘛？”“手臂抬高，不要这么僵硬。记住要松肩坠肘，然后气凝丹田，发诀使力。”屠苏抓起她左臂，然后伸出右手纠正她手的姿势，“哎，木头脸，你怎么也会？”“在天墉城时我虽专于剑术，咒术只得师尊皮毛，主习也仅为火系法术，然各系法术师尊均曾教授。故而虽非专攻，亦是知晓。”说着，百里屠苏的右手似有若无地抚过兰生柔嫩的手指，那常年握剑的右手心结了薄薄的一层茧子略为粗糙。兰生只觉与他手掌相碰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心中想着，木头脸他的手好暖和，还以为他全身上下都像那张脸一样没有温度。突然又想起来茶小乖说他江湖人称是肥鸟大侠，憋不住就有些想笑。她正在神游太虚，屠苏放下她手“再试一次。”兰生又做一次“右手下挥要利落，如此……方可。”说着屠苏又向她示范一次。兰生照着他的样子念诀，“尚可。”屠苏看了看她后说，“啊！？什么叫尚可？我这叫很好吧。”“呆瓜，这么半天才学会，屠苏哥哥对你够有耐心了，说你尚可，评价的已经很不错了。”襄铃抱着双臂，把头不屑地扭到一边，两个人免不了又是一阵吵吵闹闹。
　　三人如此走了几个时辰，走过空中悬浮的回旋阶梯，绕过七歪八扭错落搁置的浮空立柱，走在那只容一人通行的石柱上时，兰生忍不住朝下看，下方是无数倾斜的建筑残迹，深渊废墟，看得人头晕眼花。她赶紧停下，定一定心神，有些发愁害怕地看着前面那无限延伸的石柱，屠苏在她前面走，听得身后脚步声忽断，便问“怎么？”“没……没事……”说完后兰生看着前面的路吸了口气，暗自鼓起勇气继续向前走，却见一只手伸到自己面前，“我拉着你。”屠苏并不回头，然而身子却站的笔直得如他挂在腰间的青冥剑一样，兰生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愣住了。想不到，木头脸也会这样关心人，思及方才他耐心地教自己法术，青龙镇时来寻自己，无数次战斗时的相帮相助……她心中涌起感激之情，望着前面那俊秀挺拔，如山般坚韧的背影绽出微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温暖从手心里静静地传来，屠苏心头一震，她的手温软如玉，细腻而柔滑恍如幼时为小婵抓到的小麻雀的绒毛。那份暖，那种让人忍不住要怜爱的触觉让他神思恍惚。襄铃在最前面，走过那独木桥一样的长路，跳上残旧的白石台阶回头看他们二人，“屠苏哥哥，呆瓜，你们快点儿过来。”接着睁大了疑惑的眼睛，看着那一向沉默稳重的少年牵了书生的手似是无比珍重地走来。
　　又走了半个时辰，碰上几个不知死活的干尸，一一都打倒了。走过几条白石路，天上时不时落下几道雷直劈那石道，吓得襄铃几次哆嗦。兰生俯了身安慰她，屠苏则手扶额头在一旁看着，“苏苏、襄铃、兰生！”晴雪的声音从路的另一端传来，兰生大喜过望，抬头看去，见他们几个都在，匆匆忙忙地挥手大喊“晴雪！”随后对襄铃笑着说“看，大家都在那边呢，我们快过去！”众人劫后重逢，俱是欢喜。互相询问了落在这片荒凉之地时的情况后，红玉道“适才一路走来，我留心看过，若猜得不错，此地应为空间罅隙之中，否则难以解释为何在海中遇险，却来到一个并无半滴海水的地方。何况我与向老板几人醒来之处，亦有沦波舟残骸，可见自被卷入黑色旋涡后，多半是直接落到此地。”兰生不解，“什么是空间罅隙？”“所谓洞天日月，乃指仙境虽属人间，却又仿佛在另一时空中？其实什么“仙境”之说还不是凡人所封？洞天日月何止于此？在我们眼中看不见之处，空间与空间彼此交叠，彼此之间已有许多罅隙存在。但寻常洞天日月，其中一切必定与我们所见山河草木一般，有序运转。此处却电闪雷鸣，气流极不稳定，故我猜测只能算不同时空一处罅隙，而海中那个黑色旋涡……或许便是因力量动荡偶然开启的一个缺口，正被我们遇上。”“听得好玄啊，不过，我们现在怎么回到原来的世界啊？”兰生问，红玉微微垂头“恐叫诸位失望……我也不知。眼下唯有四处寻找，看看有无线索。”
　　一众人沿着路继续前行，眼前忽现幻象，葱葱郁郁的林间芳草丛生，紫色的藤萝如梦如幻地似烟罗般垂挂，缕缕阳光自翠绿的树叶间落下，温柔地牵扯着树下的一男一女。那男子一身白衣，远远看去风姿卓著如谪仙。女子正偎依在男子怀中，二人的形貌都看不清楚，然而衣饰都颇为华贵且并非中原装束。春日晴好，那两人情深意切地说着话，琴瑟和谐羡煞旁人。兰生正觉在一旁看得尴尬，场景一转，莲花池畔芙蕖初绽，一处高台之上，白衣男子御琴在侧，琴音渺渺悠远从容，那女子一身轻纱曼舞于畔，舞罢二人相视微笑，那女子坐在他身旁与他说话，恩爱缱绻。兰生不欲再偷听，转身想要离开，空中惊雷滚过，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幻境渺然消失。回首再看时，那二人已然不见，兰生大惊，见众人都还立于一旁。大家纷纷议论方才之事，兰生望着方才幻象出现的地方，忽然想起自闲山庄中自己身中叶沉香鬼魅术情景，正欲出言提醒，尹千觞哈哈一笑“依我看，我们不过是跌入了一个“忆念幻城”。”见大家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晴雪问道“忆念幻城？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尹千觞指着身侧黑黝黝不起眼的山壁石头说“嘿，妹子可晓得世上的东西多少都有些灵性？别瞧着只是一棵树、一根草、一块石头，说不准哪一天也能得到飞升嘞，哈哈。”兰生看着那石头茫然不解“……和那个城又有什么关系？你……你不会想说……我们看到的全是这些石头什么的记忆吧？”尹千觞哈哈一笑“聪明！就这么回事～人能记事，草木石头怎么就不行了？这儿雷电大作，力量动荡肯定大得很，说不准破烂石头啥时候一被引出灵力，就会把它们以前见着的翻来覆去重现再重现～”晴雪若有所思“……怪不得……每回看见幻境和幻境不见时，雷都响的特别厉害……”“不、不是吧？！等等——照这么讲，旁边的石头不就在盯着我们瞧？你、你这酒鬼的话不可信、不可信……”兰生一脸惊恐地拼命摇头。红玉冲她摇摇手“猴儿莫慌，我倒觉得尹公子所言颇有道理。既然万物有灵，能够记忆前尘亦在情理之中，只是我们平日从未细想。至于猴儿担忧的……除非草木成精得了神识，不然再如何引发灵力也不过无意识之举，不必惊怕。”屠苏一言不发地听他们议论半天后说“沿途所见残垣断壁，与幻境景象颇为相似，一残破，一完好，幻境或许正属昔日盛景……”襄铃开口“那我们到底怎么出去呢？”尹千觞漫不经心地说“要出去嘛，也不是不可能。既然这儿是空间罅隙，力量扭曲得厉害，那往别处空间的出口八成在很不一样的地方啰。天上打雷打那么凶，我们就专冲不怎么打雷的地方去，说不准能找到个啥～来时路上，用法术算过，去东面，有生机之象～”兰生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认识这么久，大伙儿也算知根知底了，我说你那些江湖骗术就别拿出来了行不……现在是讲正经事。”尹千觞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来，冲她摇了摇手指“非也、非也～再正经不过，此乃无上玄学奇门遁甲之术。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排盘，此去东边是为“伤门”，主破坏，寻常看来必有血光之灾，不过眼下不正是要找空间破坏之处吗？置诸死地而后生呐，古人讲的话总有几分道理嘛～”“……臭、臭酒鬼你没事吧？忽然讲出一堆头头是道的话……”向天笑挠着脑袋插嘴“诶！老子不懂这些绕来绕去的，要真有办法就赶紧走！不然可得饿死在这里了！”晴雪看着尹千觞“我……我相信尹大哥。”“嘿嘿，还是妹子最贴心～”转身看着大家“放心，这么多人的小命，不拿来玩笑。”兰生仍是不相信这整日喝的醉醺醺的酒鬼，但看见大家都觉得他的话有理，只得随着众人去了。
　　行至东边一处，见半空之中有一巨大漩涡，幽黑深邃不知通往何处。四处搜寻一番无果后，众人商议，决定冒险入漩涡一试。临走前屠苏从怀中取出咕噜湾夔牛所赠呼呼果“此物最好每人服下一颗，身上再备数丸。届时不知落往何处，众人是否分散，万一在海水中，不能呼气则有性命之忧。”红玉接过，“还是公子想得细致。那么，服下呼呼果后，我们便依次走入裂缝之中。诸位各自保重。”兰生忽道“不如、不如等下我们都拉着手吧，或许就不会散了。”晴雪点头“咦？这个法子好呀。”红玉也看着兰生露出赞许之色“便按猴儿说的，虽然空间交叠处力量动荡，只不定要被冲开，但仍可一试。”大家围作一圈，屠苏有意无意地站在兰生身旁，握紧了她手，相携走入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