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站》乘醉听宵

1、出站

　　出站

　　“当我女朋友吧，椽子。”易歆镕咬了一口巧克力松饼，然后抬起头含糊着对对面的长发女子说道。
　　楼椽听到这话，正在倒蜂蜜柚子茶的手停了一下，她将玻璃茶壶放在水晶茶几上，然后正视对面毫无形象可言的男人：“你再说一遍？”
　　说完，就着杯子就牛饮一大口柚子茶。

　　见到楼椽毫不介意的样子，易歆镕有点郁结，但他还是重复道：“当我女朋友吧。”
　　“噗嗤——”楼椽直接喷笑出声，因为刚刚还在喝着东西，呛得不轻直咳嗽。
　　易歆镕见状不禁皱眉，但还是站起来，开始帮楼椽拍背。他一米八三的个子，看起来倒也没比楼椽这个女人高上太多，毕竟楼椽也有一米七二，在这座南方城市，比很多男人都要高。

　　“看你笑的那样，真是……笑什么啊笑！”停止了咳嗽的楼椽依然笑个不停，这让刚刚开口告白的易歆镕到底有点不快，两人之间十多年的交情，一直这么相处，心里不痛快，他就毫不客气地说出来。
　　楼椽好容易停住笑喘口气，扶着腰说：“我说镕儿，你脑子没抽吧？你什么时候跟那个什么丽丽还是莎莎的分的都不告诉我。我早就说过咱俩没戏，你少在这儿叽歪了。”继续淡定地喝茶，楼椽摆摆手，轻描淡写。

　　看到楼椽这样子，易歆镕抓了抓他本来就就有点乱蓬蓬的头发，什么也没说，泄愤似的狠狠咬了口牛排，大口嚼了起来。
　　“真分了啊？我去你真不够意思，也不吱一声让我给你庆祝一下恢复单身。”楼椽大咧咧拍了下易歆镕的肩膀以示安慰。

　　“真不成？反正就试试，咱俩谁跟谁呀，你不相信哥？”没有气馁，易歆镕又问了一遍。
　　“你丫脑子有病快去医院看，甭在这儿胡扯。我才懒得搭理你，爱找谁找谁去。反正你易大设计师不愁女人找，何必对妹妹我出手。”楼椽在易歆镕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拿起筷子就夹起了个荷包蛋。
　　“算了，跟你说这事儿的我还真是脑子有病了……得，懒得跟你扯，我下午还得去上次那套房子看看，吃完我就走。”
　　楼椽瞥了他一眼：“敢情儿你就是把我当一保姆专门给你做饭的，快点滚吧你。”

　　易歆镕离开后，楼椽一个人把碗筷收拾好，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儿，站起来跺跺脚，拿起手机给自己的好友钟梓南打电话：“梓南梓南，忙不忙？”
　　和易歆镕一样，钟梓南也是她的大学同学，说白了其实是室友，不过钟没有从事本专业，而是考了教师证回家找找关系到当地一家高中教书去了。

　　“没什么事，你怎么了，楼工？”听到好久不见的好友的声音，钟梓南笑着调侃。
　　“他向我告白了，告白了你知道么！！！”雀跃的语气跟刚刚易歆镕在的时候的反应天差地别。
　　电话这头的钟梓南听完翻了个白眼：“你丫高兴啥？他咋跟你说的？得了吧，一把年纪了，别跟小姑娘家一样犯花痴了，那货是个花心萝卜，在你面前又没脸没皮的，指不定鬼扯些什么呢，你还真能信了。我和琳琳多少年前都说你们俩混在一起，早晚会有事，现在看看，我们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什么兄妹啊，坑谁啊。”
　　“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搭，一边儿玩去吧，人民教师同志。”听到梓南的话，楼椽没好气地说。
　　两人又东拉西扯寒暄了好大一会儿，才挂了电话。楼椽想到如今的钟梓南已经是一个四岁孩子的妈，而自己还孑然一身，忽然有点怅然。

　　第二天天朗气清，楼椽到工地上转转，虽然她并不需要每天去工地，但这已经成了她的一种乐趣——能热爱自己的职业并以之为乐，从这种角度看，楼椽的人生非常成功。
　　她的本科专业是土木工程，从事的是房屋建造方向，从大学毕业跟着老板到处跑工地至今已经十一年，早已独当一面。
　　而楼椽则是建筑专业的，当年他们学校统招土建大类专业，两人大一的时候就在同一个班。
　　当时易歆镕和班里另外三个男生关系很好，而楼椽则是和他们关系都不错，五个人经常在一起上课，不时还会出去磋一顿。
　　楼椽和易歆镕说话投机，两人关系相较于楼椽与另外仨，明显更近一些。
　　只有易歆镕知道，楼椽是为了什么而接近他们几个。

　　那个时候，易歆镕有高中时代就在一起的女朋友，维持着艰难的异地恋，楼椽则是因为喜欢他们四人组中的尹炜而渐渐接近他们。
　　两个人虽然后来开玩笑似的结为干哥干妹，但其实关系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或者说，两人直到十多年后的现在，依旧清楚明白。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些不一样呢？这点恐怕连楼椽自己都想不起来了。两个人关系一向亲近，大一暑假快要结束大二即将开学的时候，易歆镕的新任女朋友和他一起坐火车来到学校，因为不同城市开学时间不同的缘故，那女孩要在那里住上一个月。
　　班里的男生帮易歆镕找好房子，而楼椽则是在他们到学校的时候帮他们搬家。
　　当时楼椽寝室已经到校的只有她自己和钟梓南，楼椽一夜未归，就算知道她去干嘛，梓南还是十分着急。毕竟那个时候，不像现在这样，手机普及到基本上每个大学生都有，连个联系方式都没。
　　第二天楼椽回到寝室，轻描淡写对梓南说是东西搬完后去餐馆吃饭，磨叽了会儿时间晚了点，回宿舍的话已经锁门了，所以就在镕儿那里睡了一觉。

　　“多大一间房啊，还能给你腾出一张床来？”梓南还纳闷易歆镕怎么这么大手笔，租了一个套房。
　　“没，就一个单间，我们仨在一张床上凑合了一晚上，”活动了下因为睡姿不好而有点酸硬的脖子，楼椽接着抱怨，“床太窄了，最多一米五宽，我动都不敢动，好像有点落枕，现在难受死了。”
　　这下轮到钟梓南说不出话了，眼睛很大的她瞪着楼椽好久，叹了口气:“你也真是的，就算他是你哥，是不是也得注意点啊。你们仨挤一块儿，他女朋友没意见？”
　　“他是我哥呢，我们能有什么事？你想太多了，他媳妇都知道的。”楼椽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这么说。
　　钟梓南见说不动她，翻了个白眼低下头继续看书，嘟囔一句:“要是我是他媳妇儿，心里肯定膈应得要死。”
　　楼椽听了还想反驳，但看钟梓南的表情态度，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学校组织大类分专业，楼椽选择了土木，因为尹炜选的就是土木，而易歆镕则选择建筑，当初经常混在一起的五个人被分到四个专业五个不同的班，但关系却一如既往的好。
　　最起码，这四个男生还会一起夜里翻墙出去到网吧通宵打游戏，而楼椽会在次日早上把上课用的课本给他们送过去。
　　那时候网络虽然不算是稀罕事，但游戏对男生的吸引力是无穷无尽的，楼椽觉得经常通宵对身体不好，也说过易歆镕几次，但都被他用“你有种去直接对尹炜说去。”这之类的话给堵回来。

　　楼椽到底有多喜欢尹炜？这恐怕只有和她关系好的两个室友钟梓南和郭琳知道，女生这边她也只对她们提到过。
　　她们知道，楼椽曾经在尹炜生日前熬夜给他叠了一千颗星星当做生日礼物，曾经用指甲油将尹炜的名字写在自己的桌子上然后在后面画上一颗心，曾经在上课尹炜趴在桌子上睡着时偷偷心纸上描绘他的容颜。
　　然而这一切的曾经在大二下期尹炜和前女友的复合后变成了真正的“曾经”。
　　知道这事的楼椽没有哭，她把易歆镕叫了出来请他吃饭，两个人要了半斤白酒，楼椽二两易歆镕三两，都没喝醉，但说话却都有大舌头，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淡。
　　易歆镕能怎么样？一个是他最好的兄弟，一个是他虽然一直恶言相向但其实最疼的妹妹，楼椽又没告过白，他夹在中间什么都做不了。

　　钟梓南和郭琳知道后一是恨铁不成钢，她们俩一直怂恿楼椽去跟尹炜说明白，别在那儿干耗着，结果现在已经失去机会；二来却是眼中不容沙，觉得楼椽宁愿向易歆镕诉苦都不愿找她们谈谈，不仅如此还花钱请他吃饭。
　　这也是后来易歆镕功成名就之后钟梓南依旧不怎么待见他的原因，她认为一个让女生请客买单的男人总归太说不过去。

　　大三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某日晚上，宿舍六个人都在复习，宿舍的电话忽然响了，寝室长张娜接了电话就将话筒递给楼椽。

　　“我在北体育场，你给我买根雪糕过来。”听筒传来这样一句话，然后“喀哒”一声那边就挂了电话。
　　楼椽愣了一下就去换衣服，钟梓南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也知道八成是易歆镕打过来的，拉住她:“这都快九点了，外面冷嗖嗖的，你干嘛去。”
　　“他打篮球呢，让我给他买雪糕，我得赶紧过去。”楼椽一边系外套的扣子，一边说。
　　“你是他的丫鬟还是他妹？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大冷天的吃雪糕，摆明没事找事啊，”见宿舍还有几双眼睛盯着，钟梓南停下来说教，“算了，赶紧去吧，回来的时候也给我捎一根。”
　　听到这话楼椽笑了:“美不死你的，得瑟！”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话虽那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给钟梓南带回来一根伊利四个圈。
　　同睡一床是毕业之前楼椽和易歆镕之间做过的可以算是最出格的事，虽然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楼椽是个聪明的姑娘，虽然没见她怎么下劲儿学过，但是每年的奖学金都少不了她的份，这点甚至让同为学霸的郭琳都嫉妒，毕竟郭琳自己是那种平时相当刻苦的类型，看到楼椽不到考试月不学习天天出去玩儿看闲书，她只能感叹人各有命，比不得的。
　　相比之下，易歆镕就不算是什么好学生了，别说奖学金了，甚至还重修过科目。

　　但是工科女生普遍就业相对男生困难，毕业的时候，楼椽在导师推荐下留到本市，在一家规模不小的建筑公司当技术员。
　　而易歆镕的建筑专业需要读五年本科，在楼椽已经步入社会一年之后出人意料地选择念研究生，并且转入室内设计专业，考入千里之外的一所高校。

　　录取结果下来的时候，易歆镕到楼椽单位找她，却被告知她人在工地。地方不算远，反正也是跑一趟，他问清位置骑着自行车就走。

　　工地都相对醒目，易歆镕很容易就找到楼椽所在的地方，他以为楼椽会在临时的办公室里坐着，却没想到远远就看到她和一群工人蹲在预制板上，捧着黄色的搪瓷大碗喝着糊涂面条。
　　一瞬间他想起上学的时候，楼椽坐在篮球场旁边的长凳上看他们打球，顿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椽子——”看她和工人有说有笑没注意到自己，他喊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楼椽很惊讶，她放下碗筷转头看到易歆镕，回头对工人师傅说了些什么就跳了下来，大步走了过去。
　　“真是稀客啊，你怎么来了？走，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到外面去。”楼椽指的不方便是说工地里不安全，易歆镕也是学建筑的，立刻就明白了，推着车往外走。

　　“你怎么没说现在过得这么苦？上次回学校还说不错，要不是我过来你还想瞒我们多久？”易歆镕语气很尖锐，他想不到楼椽如今干着这样的工作，过着这样的生活。
　　楼椽反而很淡定:“你急什么？这行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使。况且我刚参加工作，还是新人，能干什么好活？再苦也就这一两年，过去了就好了。倒是你，还没说什么事呢？”
　　因为准备考研，易歆镕一直在闭关，再加上过年，两个人已经三个月没见面了。

　　“T大室内设计。”他把结果告诉她。
　　“T大？我还以为你要考本校的呢，不过也好，T大这方面到底比咱们学校强，看不出来，行啊你。我这班也没个准头，等我啥时候有空，请你去吃顿好的。”楼椽将安全帽取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换个活吧，这个不适合你，别干了。”看到楼椽的动作易歆镕又是一阵心烦，他沉下声说道。
　　听到这话楼椽皱起眉头:“你咋这么多事？我不干这个谁养活我，你说得轻巧，能的不清。”
　　“我！”一个字，脱口而出。

　　楼椽愣了一下就笑了:“胡说什么呢，就是亲兄妹也没有哥哥养妹妹的，再说你要是真养我，将来成了家嫂子不知道该怎么埋汰呢。不是说了嘛，就苦这两年，等不到你毕业我就能跟着主任画图。”
　　异地恋总是难以维持，更何况两人的学校天差地别，当年曾经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另一个人，易歆镕当时的女朋友，如今已经回老家嫁给了别人。
　　两人的分手很和平，距离远了，分开的时间长了，感情慢慢淡了，仅此而已。
　　分手之后易歆镕拉着楼椽出去吃饭，依旧是她二两他三两。

　　楼椽没想到的是，易歆镕硕士毕业后竟然回到S市，她的认知里，他应该留在T大所在的H市，毕竟那里的条件更好，平台更宽广。
　　令她更想不到的是和易歆镕一起回来的女朋友，打扮的浓妆艳抹，和楼椽见过的他之前两个女朋友风格完全不同。
　　很久以后楼椽在网上看到这样一段话:男人能找到的最好的永远都在校园里，而女人相反，最好的在社会上。
　　她想起自己，想起易歆镕，觉得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易歆镕读研的这三年，不是没人追楼椽，毕竟她除了肤色稍微黑了点，外貌上挑不出任何不是，个子高能力强，性格也爽朗，况且建筑公司这样的单位女孩子也少。
　　不过她都没什么感觉，都给拒绝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那种想恋爱的感觉了。
　　直到易歆镕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找到了原因，可是他身边站了另外一个女人。
　　感情常常莫名其妙，造化总爱作弄世人。

　　和当年她喜欢尹炜的时候一样，楼椽依旧不敢开口，哪怕她知道，这次和上回不一样，只要她开口，易歆镕就会立刻和现任分手。
　　但她觉得抱着这样念头的自己太奇怪，说好的兄妹，也这么相处了几年，忽然变成情侣，他就算不会拒绝但也不会真心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将自己的心事向千里之外的梓南和琳琳诉说，她们依然众口一词，让她直接说明白。
　　可当她再三纠结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易歆镕领着新鲜出炉的新任女朋友了请她吃饭让她认识。

　　楼椽发现，自己有点不认识依旧是瘦高条大眼睛的易歆镕了，然后觉得自己什么也没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席间，她看着易歆镕和那个女人卿卿我我，觉得就这么下去就好，兄妹之情永远比恋情来得持久。

　　易歆镕先在S市最好的一家室内装饰公司上了两年班，手头攒了点钱后，离开公司开始自己当老板。
　　创业初期都很艰难，易歆镕经常忙的没日没夜，有时连睡觉都在租的办公室凑合，楼椽这时候已经安定住了，工资见长，跟着单位也买了套房子，每月房贷也不多。
　　她经常带着食物到易歆镕简陋的工作室给他送去，有的时候还会帮他制图或者打下手，周末还经常邀他来自己家吃顿丰盛的家常饭。
　　当初意气风发一代好友，如今早已各奔东西，天南海北地过着各自的生活，虽多有联系，但不得相见终究遗憾。
　　留在这座城市的只有他们两个，就算没有兄妹之称，相互关照也是应该。

　　最艰难的时期过去，易歆镕的事业也开始走上坡路，工作也稳定下来。人常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但学生时代表现不怎么样的易歆镕在设计方面确实有天赋，不能说是极好，但是也受不少人青睐，工作室的客源也稳定下来。
　　不过最难的那一两年养成了习惯，他总喜欢有事没事找楼椽蹭饭。
　　楼椽从来没有嫌弃过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见他来了什么不说就默默做他喜欢的饭菜，易歆镕不知道，楼椽的好手艺就是因为他练出来的。

　　事业渐渐稳定，手上也有点钱，虽不是大富，但是年轻有为的易歆镕也吸引不少女人的目光，他个子高，长相虽不算很帅但也周整，注意形象开始学会穿戴整理之后也算是型男一枚。
　　不过在楼椽眼里，他还是那个穿着背心裤衩人字拖，整天吊儿郎当的大男孩。

　　两个人，易歆镕是女朋友像割韭菜一样一茬又一茬，而楼椽却始终单身连男朋友都没有，对待恋爱的态度简直南辕北辙。
　　楼椽第一次考高工因为身体出了状况而没有通过，这一年，尹炜携妻儿重游S市，酒酣之时忽然听已然微醺的楼椽说:“你不知道吧，当初我还想追你来着，结果还没开口就听说你跟嫂子复合了。”
　　他看了眼易歆镕发现他脸色不太好，心下便了解情况，也为这各自蹉跎的两人叹气。可是感情是自己的事情，他也无权置喙。
　　只能笑道:“看你这妞说的，这不净让你嫂子批评我吗？我配不上你，幸亏你当初没说。”然后看着妻子笑了笑，桌子底下握了握她的手。

　　这一年钟梓南结婚，对象是她回家后亲戚给介绍的，当初说打死不去相亲的人，靠着相亲结了婚。
　　一晃五年过去，三十三岁的楼椽依然独身一人，易歆镕身边的女人来了又去。只是他们一如既往亲密，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互相帮忙乃至一起过夜睡在一张床上，但是从来不曾逾矩。
　　易歆镕的每一任女朋友都会抱怨他和楼椽的关系，其中有几位还是因为这而分手。
　　但易歆镕始终故我，不曾因为女友说什么而改变。

　　三十四岁生日快到了的时候时候，易歆镕和他二十三岁的年轻女朋友分手，这个有手腕的女孩子，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女孩子，在他的工作室里实习半年后跳槽而去，还带走了他一小部分客户。
　　就算知道这些年交往的对象没几个是真心，但易歆镕还是有点难过，他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觉得不会背叛自己的女人，除了母亲就是楼椽。
　　他知道楼椽喜欢自己，也觉得他一定会答应，所以就开了口。

　　楼椽在结束和钟梓南的电话后顺手按下郭琳的号码，郭琳是走学术路线的，毕业后保研到Q大，一直读到博士，后来回到本省在省会的设计院工作，虽说是传说中的女博士，但是她也在两年前结了婚。
　　郭琳这人一向理智，提出的建议往往中肯而实在，她听完楼椽的叙述，想了想:“椽子，不是我泼你冷水，只是我跟梓南的想法一样，觉得你们俩其实并不合适，特别是易歆镕那人没个定性，到现在还到处留情。而且，他大概只是太依赖你了，所以才会那么说。你已经把他惯坏了。你已经为他耽误自己够久了，也差不多了。”
　　楼椽听了沉默不语，她换了个话题，和郭琳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起身打开了电脑。

　　浏览着网页，看到娱乐版上的头条，董洁和潘粤明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曾经的模范夫妻，转眼就对簿公堂。
　　曾经站在星爷背后多年默默支持他的女人最终也转身离去，看到这里楼椽忽然有点心酸，她捂着脸，泣不成声。
　　她觉得，自己终归还是等不下去了。

　　不会有谁因为离开谁失去谁而不能活，想明白的楼椽更是过得妥妥。楼椽的父母年轻，早几年的时候还在上班，也不着急女儿的婚事，等到发现的时候女儿已经成了大龄剩女，退休的母亲经常打电话催她。
　　楼椽开始约会，对象是公司的总造价师，四十一岁，离过一次婚，孩子已经上初中，跟着他前妻住，因为工作，两人其实已经认识很多年。
　　楼家父母对于这位不是很满意，但是想想自己女儿的情况，也没有话说。

　　交往稳定后，对方向楼椽求婚，虽然有过一次不良的婚姻记录，但楼椽也是明眼人，分的出好坏，觉得也很合适，自己宠了那么多年易歆镕，如今也有个人来疼自己，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是二婚，婚礼没有太高调，楼椽没有亲哥，易歆镕没有当伴郎而是当哥哥，按照楼椽家乡习俗，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新郎，在放手之前，他紧紧拥抱了一下楼椽，将头埋在她盘好的发间，深吸一口气。
　　放手的时候，他一瞬间感觉心脏抽痛了那么一下，但瞬间就恢复正常。
　　当晚他喝得酩酊大醉，扶着饭店外的垃圾桶大吐特吐，但再没有一个人会扶着他帮他拍背，帮他准备洗澡水煮醒酒茶。

　　直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只是那个会给他送冰棍的女生，那个会帮他画设计图的女孩，那个会为他洗手做羹汤的女人，从此成了他人的妻，替另一个男人端茶送水，红袖添香，生儿育女。

　　易歆镕在楼椽结婚后养成了一个习惯，他不再直接开车去上班，而是将车开到地铁三号线的入站口，然后存车搭地铁去工作室——虽然楼椽的主攻方向是房屋建造，但她在第二次考高工的时候被导师借走，参与了这条线路的设计建造，这条地铁也是楼椽自己最得意的工作之一。
　　楼椽只知道易歆镕这么做是因为城市规模扩大渐渐拥堵容易塞车，他想图个方便，她不知道的是，他可以在出站口遥望她家所在的大厦。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写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果然还是阿染的错！【喂
配角栏的梁垣即为楼椽后来的丈夫，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因为文章里我没写出来，请注意这个名字的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