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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吾妻凌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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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热闹渐渐趋于平静,夜的幕布慢慢降下,余晖如醉。早上两个人的话语似乎并不曾给凌歌留下什么痕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而优雅的处理事情。如今宾客基本散去,凌歌吩咐人收拾残局,开始新的布置。晚上,对她才是一种挑战。
人生处世,大都有父母兄弟,妻子儿女,亲戚邻里,一个人不可能脱离所有这一切独居。高家是世族,牵牵扯扯也有一宗庞大的亲戚。凌歌最不耐的便是见这些亲戚的场合。自由惯的人,总是受不了拘束。
吩咐好一切,她忙里偷闲的回到听风苑。诺儿,这一天都没能没好好陪陪了。走到他的房间,门口的丫鬟正要行礼,凌歌摆摆手,做了个悄声的手势。小丫头低声道:“小少爷正在画画。”
凌歌点点头。诺儿平时就不喜欢人在身边跟着,丫头嬷嬷们一般都在门口候着。凌歌轻轻的走进去,里面很安静。小小的身影很认真的在书桌上画着什么。
凌歌屏住呼吸,一点点靠过去。雪白的宣纸上,红衣银冠又蒙面的少女,呃,有点瘦。
一声忍不住,凌歌笑出声。诺儿听见动静,笔下一惊,腰带上本该打个蝴蝶结的地方,变成一条长长的线,姑且当做那是蝴蝶结的穗子吧,被风以十分扭曲的角度吹起来了。
“娘亲,你怎么没声没息的就来了,吓了诺儿一大跳。”他蹭的跳下凳子,扑向凌歌。小家伙好像从来不会好好的从凳子上下来,总是用跳的或蹦的。
凌歌一把抱起他,亲亲红扑扑的脸蛋,“娘亲想给你个惊喜啊。不过真是不枉我这么做,看到诺儿的大作。”说着又呵呵笑起来。
“哼,”头一扭,嘴一撅,“娘亲笑话我。”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凌歌勉勉强强的忍住笑,抱着他坐下来,低头仔细欣赏那幅画。越看越奇怪,不禁很是怀疑的问道:“儿子,你画的这是我吗?”
诺儿简直要哭了,“真的这么不像吗?”
“还是能看出来的,真的,你看娘亲都看出来了。”凌歌一本正经的安慰道,就是肚子有点打结。
诺儿扁下嘴巴,耷拉着脑袋,“我在爹爹书房看到的,就是这么画的。还写了句话:红颜半面羞,染尽胭脂色。吾妻凌歌。”稚嫩的童音,软糯的语调,念来有点奇怪。
凌歌揉揉他的头发,没有说话。看这身打扮,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了。自从嫁给他,她很少再穿红色的衣服。
“爹爹!”诺儿欢快的喊声从沉思中拉回她。兴奋的颠了颠,诺儿要从她怀里挣出来。凌歌撒手,他立刻奔向高怀璧。
秀挺的身姿在地上留下模糊的光影,黯淡的天光让他的脸庞格外的柔和。凌歌站起来,唤了声“夫君。”
高怀璧点点头。抱着诺儿向书桌边走去,“在干什么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温柔的声音,也不知在问谁。
诺儿委屈兮兮的抢先答道:“爹爹,娘亲笑话我了。”
高怀璧看一眼凌歌,“哦,是吗?笑话你什么了?”
小手往下一指,“那。”
高怀璧低头瞧着那画,神色莫测,“在画这个啊。”说着坐在凌歌刚刚坐的位置,摆正诺儿的身子,一手拿来一张新的纸,一手握住诺儿的手,“爹爹教你怎么画。”
凌歌见状想要离开,开口道:“既然夫君教诺儿画画,我去看看晚宴准备的怎么样吧。”
“夫人何必这么着急走,你可是我们父子作画的关键,你走了,我们照着谁来画?”高怀璧说这话时并没有抬头,语气里有不容推辞的霸道,和隐隐的不悦。
诺儿没发现其中的怪异,也跟着道:“就是,娘亲别走了,我们好看着你画。”
凌歌不忍再拒绝,答应下来。走到书桌对面的软榻坐下。房间一片静谧,只听到一点点笔锋在纸上划过的声音。丫头安静的进来将各处的灯剔亮又悄悄的退下去。
“眉毛这样吗?”
“这个头冠上还有眉心坠?我怎么没见娘戴过?”
“裙子用这个颜色啊。”
。。。
诺儿时不时要问几句话,间或抬头拿眼睛瞅她。怀璧有时回他两句,有时不回。诺儿也不在意。
凌歌微笑着看两个人作画,很认真的看。怀璧额前的头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不听话的垂下来,遮住一边的眼睛。诺儿的小脑袋依在他胸前,漂亮的凤眼满是专注。他握着他的手,稳稳的纠正了诺儿的偏颇。一幅很美的画。凌歌想,这些年,她贪恋着他给的温柔,和他给的家。
“好啦。”诺儿开心的说道。怀璧放开手,诺儿两手捧起画,赞叹道;“还是爹爹厉害啊。娘亲,快来看看。”
凌歌走过来,接过画。宣纸上,红衣银冠的少女聘婷秀雅,娥娜翩跹,似乎要从画中走出来,灵动的,鲜活的。
凌歌望向高怀璧。整个过程,他没有抬头看她一次。
“要不要写字,爹?”诺儿从底下指指右下角,“在这里。”
怀璧抬头,正好对上凌歌望着他的视线。凌歌有丝慌乱的闪开。他的眼里似乎有了一点笑意,“当然要写。”
凌歌递给他。高怀璧提起狼毫,饱蘸墨汁,写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吾妻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