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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独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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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华生在信箱里发现了一封陈旧的信件。封泥已经有小部分被时光所剥落,牛皮纸质的信封上有很多细碎的泥土和棕黑色的污渍。邮票更是老旧,约翰甚至从没见过那上面的面值和图案。
收件人是约翰华生,而地址是贝克街221B。
——离他所居住的地方几乎差去了半个伦敦。
怎么会寄到这里来?
约翰本来想将这封信再丢进邮筒,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却夹在腋下,带回了自己的家。
说是家,他其实已经支付不了下个月的房租了,目前最实际的,是赶紧找到一个房租便宜的地方,或者是找个人合租。
家中的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单人床,床单的图案也非常单调,对面是一个木质的书桌,桌上整齐的摆放着水杯,钢笔还有一些零散的白纸。
约翰将那封陌生来信放在台灯清冷的白光下,细细观察。
——可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最终,他认为收件人不过是和自己同名,所以没有私自拆开这封送错了地方的信件,而是决定到信封上所写的这个地址去看一眼。
约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他小跑两步,到路边一个小店的屋檐下躲雨,在那站了几分钟,雨却越下越大了。总是闲来无事的,于是他转身,想到店里面要一杯咖啡,坐一坐。
此时身后的门正好被人推开,那个人草草的看了约翰一眼,然后几乎没有犹豫的,立起风衣的领子,就冲进了漫天的大雨里。
约翰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大抵只是面熟罢了,他没有多想,然后推开小店的门,走了进去。
“您好,请问是贝克街221B的住户吗?”
“噢,我只是房东,”慈祥的老太太笑着说道:“221B的住户上个月刚刚搬走。不过很快就要有个人住进来了——等他找到室友之后。”
约翰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了:“呃,他找到了吗?”
“还没有,”老太太摇了摇头,语气仿佛在责怪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他,想找个人和他一起生活,那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噢,这真是太巧了,我正在找人与我合租公寓。”
“真的吗?太好了!你可以联系他,我估计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什么人愿意和他住。喏,我这里有他的电话。”
约翰接过便签条,无视了房东言语中透露的这个人有多么难得相处。毕竟在窘迫的经济条件下,能找到一个可供合租的公寓就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约翰刚回到家就给那个号码打了电话,才响了两声,就有人接了起来:“你好?”
“你好,请问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吗?”
“约翰华生?”
“呃,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给哈德森太太打了电话,她告诉了我你的名字。——你想要合租吗?”
“目前是这样打算的……”
“明天早晨8点在贝克街见,如果你满意,那么就定下来了。”夏洛克的声线很低,通过话筒传出来,带有轻微的杂音。
约翰并没有异议。
时间定下来后,他又想起早晨收到的那封信来。
他将那封信对着光举起看了看,再加上信的质感和重量,他知道那里面并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只是普通的信罢了。
他依然没有拆封,决定明天去贝克街,将这封信交给哈德森太太,她或许还会记得从前的房客当中有没有叫约翰华生的。
第二天一早,约翰在贝克街见到了夏洛克,正是昨日在小店和他打过照面的那个男人。他依然穿着那件厚重的风衣,围巾随意地搭在手上。
“你好,福尔摩斯先生。”
“叫夏洛克就好。”他和约翰浅浅的握了握手,然后便敲开了221B的门。
“你们真准时,”哈德森太太笑着说:“快进来,进来再说。”
约翰怕过一会儿自己会忘记信件的事,于是赶紧将那封信拿了出来,递给哈德森太太:“这封信是寄到这里的,您从前的房客有没有叫约翰华生的?”
“没有……”哈德森太太说:“噢,别看我老了,我的记性还好的很,如果有重名的,我一定会记得。”
“可以给我看看吗?”一直没说话的夏洛克却问道。
“噢,当然。”
“……你说,这封信是寄到你那里的?”夏洛克拿到眼前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神情疑惑地问道。
“是的。”
“根据纸张的蚀化程度和字迹来看,这封信距离现在,至少有一百多个年头了。”
“什么?!”
夏洛克将信封交还给约翰,平静地说:“如果有显微设备,我可以推算出具体时间。”
“这怎么可能?”约翰和哈德森太太异口同声地说。
“但这是事实,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最好还是拆开来看看。”夏洛克神色如常,边说边往楼上走,木质楼梯在他的踩踏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楼上楼下都可以,不过楼下已经摆放了一些我的东西,如果你不介意……”
“噢,没关系,我住楼上。”
夏洛克点了点头,又四处替约翰介绍了一下这间公寓,总体来说,约翰还是满意的,价格低廉,位置又不错,一切都非常顺利。
“那么,我明天就搬过来?”如果是从前,约翰不会就这样轻易地决定自己的室友,可是他好几次看进夏洛克的眼睛里,却莫名地觉得他可以相信。
就像在那家小店门口的轻浅初见,却仿若相识已久。
“随时欢迎。”夏洛克微笑着说。
约翰回到自己的公寓整理东西,那封信却始终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他没有将那封信交给夏洛克,而是自己带了回来。他坐在床沿,将那封信翻来覆去的查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
信的纸张已经泛黄,所幸字迹都还清晰可辨。
“亲爱的华生: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去。
我用我的生命为莫里亚蒂筑造了坟墓,一切未了的事情,都可以结束了。
三个月前,我从贝克街搬了出来,但是房租我并没有退掉。如果你偶尔想起来,或是路过那里,也许会收到这封信。
你结婚后,我减少了联系你的次数,不愿意打扰你的生活,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关心你的一切。你是我曾经的室友,但你更是我的挚友,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
你结婚前我们的那次争吵,我始终不愿再次回想。我说了太重的话,却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寻求你的原谅。
这样的离去或许仓促,但却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很抱歉,亲爱的华生,我还是欠了你一个未来。
我曾遇见过一位东方来的商人,他告诉我,他们那里的人们相信死亡是另一个开始,相信拥有深重羁绊的人们,可以在下一段旅途之中再次遇见。
我会找到你,华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致以最好的祝愿
夏洛克福尔摩斯”
约翰沉默的读完后,将这封信夹在一本厚重的辞典中,放入了纳物箱。
手机里来电显示上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安静地闪动着,他盯着闪烁的屏幕,没有动作。
或许死亡,的确是另一生命的开始。
而最终,他们会找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