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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子衿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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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元年农历二月初八。
名扬天下的医界“谪仙人”孤遗被杀,凶手不明。
次日。酆国国主因病去世,病因不详,其长子上官枭丰即位,立正室赫连氏为后。
兴平四年农历二月十二(三年后)。
祁国。沣水。
天刚蒙蒙亮,沣水的主要商业街的商家们便已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沣水客栈。
小二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卸下大门最中间的门板,慢悠悠的将它靠到墙边后,探出身取下了门板外挂着的“打烊”的木牌。
刚前一步迈进店内,跟着装载着满满一车货物的马车便停在了客栈大门外。一个头带斗笠的壮汉跃马而下走进店来。
“小二。来一壶酒,四个下酒的小菜。”
“好嘞。客官这边请。”
小二哥接住壮汉掷来的几个大铜板,本满是倦意的脸顿然从睡意中苏醒,神采奕奕的将壮汉引至窗边的位子坐下,一边从柜台后量取陈酿,一边堆满笑意的搭讪道,“客官可是赶了一整夜的路?好早。”
说话间,一壶满溢的陈酿好酒和几个普通的小菜已一一奉上,色泽诱人开胃。
壮汉斟了一杯酒,深深的一嗅,闻了满鼻清香。一饮而下,酒味香醇,浓烈却不燥热。壮汉满意道,“好酒,好酒。”
一连饮了数杯。壮汉终于解渴,这方才放下酒杯,提起筷子,道,“哎。这乱世天下,对外的生意不好做啊。在异国多留一天,就多一夜的提心吊胆。这不,酆国新主即位,对酆国对外贸易的条令重新编制,凡异国商客,无通行令者,不得在酆国逗留三日以上。咱这做的是小本买卖,哪有钱去孝敬官府,换什么通行令啊。”
壮汉无奈的摇摇头,继续饮酒。
小二哥跟着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客官可是从酆国皇都而来?可是见着了新主之颜?”
“我确是去了皇都,不过,当时人太多,那酆国国主又站在城楼之上,没有看清具体细容。不过能看得出是个美男子。”
正说话间,忽听见马鸣声。沣水客栈外,又一辆马车在门前缓缓停下,一名白衣女子优雅探出车帘,霎时间,云淡风轻,天地沉寂。
好美啊。
一定……是仙女
没错没错,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绝对是仙子!
白衣女子平淡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清澈诱人的墨眸落在了沣水客栈正门上的红底黑子牌匾之上。
“沣水客栈。”
声音是似水的轻柔,清凉,如她整个人一般,好似由水而生,由水而长,翩然移动间,又恰似流
水涓涓。
还未等所有人做出反应,白衣女子已全身而出,亭亭玉立。人们这时才发现,女子的肩头并不是单纯的毛毛领,而是伏着一只活生生的雪白的貂!
此时,正酣睡的雪貂因主人下车时的动静被吵醒,不满的用自己雪白的小爪子挠了挠脸,微睁的眸子是一片深沉的黑。如夜一般撼人心魄。
这……这竟然是一只……真正的雪貂!
只要是商界之人谁人不知这雪貂是多么罕见!这街头巷尾所卖的所谓的雪貂皮裘,只有商家自己知道,它其实是水貂,还是蘸皮的啦。
白衣女子优雅的迈步,每一步都可引来整齐可闻的吸气声。人们惊叹着她的美貌,她的雪肤,她的貂,最后,众人的目光汇聚到女子的身上——这抹脱世绝俗的白色流纱雪缎莲裙的裙摆出,竟绣着一朵血色的花,一朵,不知名的花。
这位女子,果然是天外来客吧。
当门口灿烂洒落的初阳被一个黑影遮挡,透过齐腰的柜台,小二哥可以看到地面上被阳光映照出的那抹剪影,虽只是一抹剪影,却足以见风华。
小二哥好奇抬头,“客……”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定格在了唇边。
眼前的女子,美得叫人觉得随时便会幻灭。
所以小二哥不敢出声,担心又是一场春梦,自己一出声,这个仙女就要被自己吓跑了。
是啊,平时哪怕是梦见了隔壁的丫头的小翠儿,自己都能开心的直流哈喇子,别说这么一个仙女般的美人了!定要多看一会,不醒来也可以啊。
小二哥痴痴的笑着,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么的……嗯,猥琐!
白衣女子在心底无奈一叹,这人间的男人怎都如此?真不知道医上仙人为何还要为了一个凡人触犯天规被贬下界?难道这凡人,真的比医上仙的地位还要重要?
白衣女子黯淡瞳孔,只片刻又恢复正常。
当然如果是那个原因,自己是理解的。
摇了摇头,女子甩掉了脑中的那抹青衣,淡淡道,“可有空房?”
半响,小二哥才突然像是被雷击了一般,一溜打了几个激灵,结巴道,“有……有有。”
“两间,要清静一点的,我家公子喜静。”谈吐轻柔悠缓,听在耳中虽悦耳动听,却字字透着不
可拒绝的魄力。
“好……好嘞。您这边请,我们的雅间都设在后院,绝对清静幽雅,包您满意。”
小二哥一边伸手弓腰满脸堆笑的在前引路,一边还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白衣女子看,结果,刚到门口便被直接绊倒,一声惨叫,小二哥方才清醒过来,坐在地上直揉膝盖骨。
白衣女子径直而过,目不斜视。
优雅的身影在车前停下,微微颔首,恭敬道,“公子,今日就在这里歇息吧。”
大街在女子说话的顷刻间静谧无声,落针可闻。大家无不好奇,车中这个能叫如此仙女般的女子颔首恭敬低语的公子,究竟是怎么一个人?不,说不定是仙中仙。就是仙中的高官。
一阵清风拂过,带起车帘荡起道道涟漪。
“好。”
一个清远的声音好似自远方,雪山之巅传出。不似白衣女子的清凉,而是深潭下的沉玉,雪巅之峰的陈雪冰柱,冰冷的的叫人胆寒,却又如珍珠散落玉阶,水滴沉落静泉。只一个字,却已好听的叫人过耳难忘。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众人满目期待的眼神中,又一抹白衣从车中而出。
白衣少年轻披素白斗篷,皓月肤色白的胜雪恍若透明,眉如远山含黛,目若融雪晶莹流波。他迎风孤立,遗世而沉寂。
白衣少年随意的打量眼前的沣水客栈,高傲的姿态,在他演绎来不仅不让人讨厌,还自然给人一种敬畏之感。
这是何等寂寞的一个少年啊!独立群山之巅,孤品高者苍凉。他安静的站在那里,清华若兰,冷漠如冰。
突然,沉寂中一个身影认了出来,这个少年是……他是……
一个身影从人群中横冲直撞,摔倒在白衣少年脚下。双手合十,满目泪水如决堤一般洪水盖面。
“子衿公子……活菩萨!活菩萨!求你救救我孩子吧!求求您了!救救我孩子吧!”
众人惊愕。这个弱不禁风的温润少年,竟然就是江湖中地位与孤遗并驾齐驱的神医——子衿公子。
白衣少年淡淡回眸,秋波盛水,无悲无喜。
“老人请起。带我去看看吧。”
老头惊讶抬头,看着伸向自己的那只纤白如玉,出水芙蓉的手,老头扬起粗布宽袖一抹满脸泪痕,摆手自己翻起身,不停鞠躬,“不敢不敢。公子大恩,公子这边走。”
众人目送着这抹白衣轻不扬尘,翩然消失在街头的身影,久久伫立。
子衿公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