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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庭花殃殃 ...

  •   虞从舟轻挑眉弯、往窗边一靠,说,“因为你不是吃不惯,只是看不惯。一看到便想起从来没吃过、就不敢吃,就会忽略了你真正的口味喜好。”

      楚姜窈半懂未懂,但并无所谓,她把那一盘还剩下的几个墨绿小团都拿了过来,也学他一般靠在窗边,继续吃起来。

      “哥哥你也吃一个!”她伸手递了一只给从舟。他便接过吃了。

      他抬眼向窗外望去,湖边已有些树木抽出嫩芽,倒映在刚解冻的湖面上,一片翠蔓婆娑,透露第一抹春意。他忽然说,“我很喜欢这里,依山傍水,我梦里总想着,未来的家也要像这样,建在水边……”

      “啊,我也总这么幻想,那样院子只需要造三面墙,可以省一面墙!”姜窈打断道。

      虞从舟低头浅笑,又说,“那厅堂厢房呢,你幻想什么样的?”

      “厅堂厢房都与我无关。我只想要个小亭子,翘檐画梁,造在水上。这样,上有仙鹤常来,下有碧水常流……”

      虞从舟顺着她的音调,想象出那一幅逍遥的画面,接着她的话说,“亭外要有石桌石凳,刻上纵横经纬,可以在晨光里下棋画画;院外院内还要遍种树木……”

      “对对对,不止种花树,还要种果树,这样从春到秋,都会有花有果,不会萧瑟寂寞……”

      二人你来我往,描述心中向往,说得兴致高昂,真恨不得明日便把这楼改良加院、归为己有。

      最后发现天色全黑,楚姜窈忽然回到现实中,问了句,“这好吃的团团叫什么名字?”

      “青团。”虞从舟抿了口茶道。

      姜窈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那空盘痴痴一笑,明亮的眸光清澈地映在从舟身上,轻声说了句,“哥哥,谢谢你”

      ……
      同一个夜晚,一名男子身着连帽斗篷,晃入子期草庐、悄悄参见范雎。

      此人是小令箭与范雎在魏国时的旧友,郑安平。当年刑场劫囚后、楚江妍安排范雎离魏入秦,郑安平亦一同随行。范雎为秦王伏间赵国后,便留郑安平做秦王与他之间传递消息之人。

      郑安平拱手道,“秦王让在下问问公子,赵国相位空悬,不知会落入谁手。公子可已有了计较?”

      “我自然是希望平原君为相。”

      “为何是他?”

      范雎摇起羽扇、淡淡一笑说,“平原君……公子翩佳,只是骨性纨绔,难睹全局。若赵王拜他为相,将来大秦对赵,不管欲交欲攻、都可事半功倍。”

      “秦王是想问、为何不让楼缓回赵国为相,他本就是赵武王派入秦国的,赵人并不知道他已被秦人驯为反间,自会信他。”

      “未必。”范雎羽扇一横,在郑安平眼前摇了摇,“楼缓毕竟是外夷楼烦族之人,赵武王虽曾重用他,但如今的赵王,与他父王隔阂颇深、必不会信他。”

      “在下明白了。必依此转告秦王”

      ……
      备战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之后数月中,燕国和韩国得悉赵、秦、魏三国已决定联军攻齐,都想分一杯羹,很快亦成为赵秦魏的盟军。

      世事总是变幻得这么快,遥想一年之前,齐国还扮着老大的样子,一路说服燕、赵、韩、魏、一起向西攻打秦国。如今,齐独自偷得了宋国,却惹得那四国悉数调转矛头,一起信誓旦旦要瓜分了齐。

      当然这其中,暗波汹涌的是秦人的谋划和挑唆。一切都按照范雎对秦王所说过的计划演变着。

      五国盟约已定,赵王择了吉日,为廉将军举行誓师大典,三军上下歃血东征,邯郸城中一派铮铮豪气。

      这几日来,虞从舟也在府中准备着出行事物,有时还故意折腾出很大动静,他就等着楚姜窈来问他,“这回又去哪儿呀”,或者,“带上我好不好呀”。

      不过楚姜窈每次都只是探个小脑袋,远远张望一会儿,便缩了头去,也不吱声,也不好奇。

      那天傍晚,虞从舟终于忍不住了,腾楞一把推开她的房门,走到房间正中坐了,沉声说,

      “我很快要离开邯郸,去驻守西境三郡。”

      “哦…”

      楚姜窈睁圆了眼,好奇地看着他,但只说了一个字,就没下文了。

      虞从舟觉得胸口憋得很,目光忿忿、沿着眼角掠出,笔直投在她身上,

      “我后天就出发!”

      “嗯… ”楚姜窈怔怔点了点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虞从舟紧紧抿着嘴,圆润双唇只剩薄薄一线,“你都不问我何时回来吗?!”

      “哥哥何时回来?”姜窈似恍然大悟,连忙乖乖地问。

      从舟着实烦恼。她平日里像扩音器、关键时候怎么变成了回音壁?从舟狠狠叹了口气说,

      “我也不知道!”

      要等的话等不来,想说的事说不出,于是虞从舟郁闷了。

      楚姜窈侧身蹲下,小心翼翼地仰头打量着他,轻声说,“哥哥今日怎么了,火气大大的,”她抬眼看见早上他叫虞福拿来放在台上的那只西瓜,忽然问道,“要吃西瓜吗?降火哦。”

      从舟瞥了眼西瓜,伸手在台上捶了一拳说,“不吃,热乎乎的!我只吃透心凉的!”

      说完他一赌气,就大步走出了房。

      楚姜窈揣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透心凉…”这两天这么热,怎么把西瓜搞成透心凉呢…

      她忽然一拍脑袋,取了个木桶,把西瓜装了进去,抱到后院的井边,栓了根绳子把那木桶加西瓜一起沉入井里。井水很凉,把西瓜放在井里泡一晚上应该就凉透了吧。

      第二日清晨,她趁着太阳还未高升,去井边取西瓜,木桶和西瓜一起分量还真沉,她使了很大力气,一点一点把那绳子往上拽。

      眼看快要拽出井台,忽然有人走来,隔着井口站在她对面,带点尴尬、带点生硬地说,“你… 跟我一起去西境三郡,好吗?”

      楚姜窈抬头一看,是从舟,还没来得及问安,手中一滑,连桶带瓜重重砸入井中,激起一大片水花,顿时从井口喷出,毫不客气地拍了他们两个一身。

      从舟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就已经变成了落汤鸡,他像只小狗一样甩了甩头,又眨了眨眼,看见姜窈虽然浑身也是水,但居然趴在井边哈哈哈地嘲笑他。

      他向来自信,觉得自己再怎么样也是个湿衣俊男,不可能像姜窈那样狼狈,她的头发都湿成几缕粘在脸上了。他瞧着她那傻样,忍不住也吃吃地笑起来。

      不料楚姜窈忽然双手捧起井边一排水桶里的水,猛然向他泼去,还得意地乐道,
      “这回透心凉了吧!呵呵~ ”

      虞从舟被水淋得都看不清东西了,没办法、谁让自己睫毛太长容易被水迷糊住呢。不过他也不示弱,眯着眼也从桶里撩着水向姜窈泼去。他的优势在于腿长、跑的快,而姜窈的腿伤未愈,明摆着只有坐在地上挨浇的份。

      院中水花此起彼伏,笑声连绵层叠。两人都是进攻性,只顾向对方撩泼水,全然不躲不避,不一会儿,各自全身湿透。

      水花绰绰,庭花殃殃,两人戏耍了半天,发现院中一片狼藉,再看看对方一身水衫、却和着一派得意的窘样儿,不禁互相傻傻地指着、当场笑翻在地。

      一炷香后,两人恢复元气,决定握手言和。虞从舟已经从井里把那西瓜连桶一起拽了出来。两人大口啃着西瓜,果然冰得很舒爽。

      从舟见她啃得专注,拿肘顶了顶她手臂,说,“ …到底好不好?” 其实他也没把握她到底明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好,当然好,能跟哥哥在一起当然最好啦。”她还在埋头啃吃,好在她原来什么都明白。从舟看着她被他整得一身‘清凉’,悠悠的莞尔一笑,这几日来的‘火气’终于灭光了

      ……
      这一晚的夜空,黑的特别诡异,没有云、却也不见月与星。洺烟湖上一片暗沉、无边无际。

      范雎在草庐中秉烛夜读,突然听得有人突突敲门。

      在赵国,总是他去游说别人,鲜少有过访客。他心中略有迟疑,但既然房中并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他仍泰然地过去开了门。

      开门一惊,敲门人身着织锦黑斗篷,宽沿的斗笠上围了一圈黑纱遮面,更触目惊心的是,那人黑色斗篷的下半截似乎都被血水浸染,暗红发硬。

      范雎凝神透过那人的黑色纱巾,朦朦胧胧看见他的容貌。

      这一见、哪怕范雎一向沉稳冷静,都不由惊诧失色。

      他身体一重,双膝齐齐向那人跪去。

      来人竟是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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