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7、(正文HE)一世桃花 ...

  •   头痛欲裂,胸口似有暗火灼烧。从舟猛咳了几声、却惊觉自己似乎仍在一处幽暗殿宇中。他努力睁了睁眼,朦胧中看见一人身着玄衣锦袍立在数尺之外。

      “你醒了。”那人似有深意的一声。

      从舟紧了紧眉头,抿去几丝眼中浑沌,终于看清眼前之人竟是秦王。

      本以为仙人渡凡也救不了他,不料留他一息的却是修罗。

      “你…”

      知他困惑,秦王一拂袖,似沾着点点君王雨露、自我欣赏了几分,“如今你该相信,寡人不曾害你父王,也并不想杀你。”

      秦王又向他踱近几步,“只不过,寡人冤枉亏欠了范相,那日需要你的‘性命'、去向范相告罪。”

      猜不透秦王究竟是试探还是另有心谋,从舟强撑起身,从喉中闷出几字,“别以为寥寥几句就能让我信你!”

      秦王并不在意,招了招手,便有近侍抬上一只红色几案、置于从舟榻边,案上陈列各种当年旧证,直指公子市阴谋设计、毒害先王,勾连奸臣、欲夺王位。
      “看过这些,或许你就会有新的想法。”

      从舟一一读罢,捏着那些阴谋书信、指间颤抖、落下泪来。当年若有人截获这些书信中的任何一封,父王就不会客死他乡,哥哥与他亦不至自幼分离、直至被迫豆萁相残。

      他忍了杂念、想起戏文里一般此时都会这般说,“不可能… 难道,四叔他,竟然……”

      秦王帮他唱完那一折,“他一直都在骗你利用你!”

      “但他对我… ”

      “对你有养育之恩?”不出所料、秦王又替他说完了整句,“你我叔侄都是嬴姓子弟、王室中人,尔虞我诈、生来难免,你早就应该明白。”

      犹如平生信仰一朝轰塌,从舟逼真地愈发泪水漫溢,“没想到、我二十多年来,始终都是认贼作父,仇人就在身边而不自知?!”

      秦王很满意这个效果,得意于自己的一场安排,不觉悠悠笑道,“而今,你唯一该信的,便是寡人。寡人的母后与母舅魏冉、当年亦有参与弑杀先王之阴谋,寡人不论亲疏、俱已为你惩处,母后已被寡人禁足于冷宫,母舅亦被放逐偏远……唯有你,寡人想要留你为亲信。”

      从舟正不知是不是该‘感恩'地望他一眼,却突然觉得胸口闷得犹如山石压颈,痛苦得吸不到一丝空气。

      秦王疏冷的声音又在耳边滞旋,“寡人不想杀你是真,但那日喂你喝下的毒也并不假。”

      “你… 你想傀控我?!”从舟艰难地抬头、一眼剜向他。

      “寡人只是怕你、不肯与寡人叔侄同心。”秦王从袖中捏了一粒红色药丸道,“这毒,十五日内若服此解药便会无碍,如若不然、你仍会化脓瘃血而亡。一切、要看你自己如何选择。”

      从舟冷冷地鄙夷一笑,“嬴姓子弟、果然是尔虞我诈、生来常绊!好个叔侄同心!……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人人都知道,你在赵国、是最得赵王宠信的虞上卿。但赵王贤明,文昌武治,寡人东进之路、着实容不得他。”秦王像个长辈一般拍了拍他的肩,“你是大秦王族、大秦兴衰你亦有责。寡人想要你,回赵刺杀赵王。办妥之日,寡人即刻予你解药,从此、寡人信你不疑。”

      原以为以‘嬴淮'固执的脾气,定不会任他驱使。但出乎意料,‘嬴淮'竟只浅浅一笑,

      “就只是这件而已?”他看了眼肩上秦王的手,恹恹别开脸道,“那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你信不信我无关紧要,只不过、既然父仇得报,嬴淮愿为大秦出力。”

      虞从舟忍着胸中阵痛勉力下了床榻,秦王命人取过他的紫晟宝剑还与他。他一低眉、握紧剑鞘、转身欲走。秦王按住他肩胛、召了几名近侍蒙住他面庞、要将他从宫中密道带出宫去。从舟自嘲一笑,他早就是已被处死之人,再也见不得光。强留世上,也只是一道暗色的影子。

      他掳开那几名近侍的手,扬身立起、自己沉步向密道口走去,听见秦王幽幽道,“十五日后,寡人在此等你。”

      虞从舟稍顿脚步,但并未回头、只在空寂深殿中留下淡淡一句,“一统乱世、平安天下,亦是我父王夙愿。你若为我父王之志殚精竭虑,我便再不会来纠缠你”

      ……
      出了秦宫,从舟被秦王近侍带至城郊长亭外方才放行。从舟感叹世间尘缘,这正是他与平原君告别的地方。向东眺望,若沿着平原君走过的足迹,他是否真的还能回到邯郸、回到从前?

      毕竟不能罢。待秦王近侍远远离去,从舟勒转马缰,在黑夜中纵马疾驰,一路向忘川而去。

      他现下当真是人鬼难分。秦王的话仍萦在耳边,“十五日内刺杀赵王,便可得解药”,他淡淡哂笑,他是赵国虞从舟、并非秦国嬴淮,赵王是他愿意以命相护之人,为王化脓瘃血又如何,秦王真真威胁错了人。

      疏凉的江风迎面拂来,已是忘川之滨。从舟映着清澈的川水,回想起姜窈的轻灵百姿。

      喂她喝下忘川水那一日,又怎料到自己还能多这十五天的生命?但十五日又怎样,爱过半生还是太短。更何况,情爱之忆、应已从她心中流逝。

      他在水滨一颗桦树下弯下-身,仔细挖找着什么。机缘巧合、他在死士营的地牢里探得匈奴地道的消息,或许命运再给他十五日,就是要他为赵、秦解除这件迫眉之忧。

      终于寻到,那是他离开时、在忘川边埋下的那枚真正的秦国兵符。

      哥哥当初将兵符交给他的时候、曾经说过,“它可救人性命,亦可能毁你一生”,从舟笑叹,哥哥当真料事如神,一字一句竟掐得如此之准

      ……
      虞从舟掩着身形、再次潜入咸阳。在军营中寻到苏辟,解释了一遍匈奴人暗修地道欲攻赵秦之事,令他速速持此兵符调遣秦军、疾行赶赴沧河河套之堤,立刻决堤以使沧河之水淹没泗牙盆地、从此封绝匈奴地道。

      “那公子你……”

      “只有我最熟悉泗牙盆地下那个地宫的位置。我必须要在水淹泗牙之前赶到那地宫、打开青铜门,如此、才能令藏身于地道中的匈奴人全数葬身水中。”

      “但沧河一旦决堤、泗牙一带必定汪洋一片,公子若还要潜入地宫,一样会遭河水灌顶之灾。”

      苏辟急忧满心,又问,

      “公子,可识水性?”

      “嗯… 我识。”从舟克制着、平静答道,但心中那根旱鸭子的神经却还是战了战。

      苏辟见他自信满满的模样,稍微安了点心。

      虞从舟顶下‘嬴淮’之名被处决于秦宫之事、外人本无一人知晓,但这两日来苏辟见范雎始终沉默无言、失魂落魄地将自己固锁于房中,苏辟本已相信、虞从舟已是凶多吉少。此时竟又见他蒙面来见,还是忍不住讶异问道,

      “公子,你究竟……”

      究竟是人是鬼?从舟凉凉一笑,只是说,“我没事。让范雎不必担心我。”

      他亦无法解释自己究竟是死而复生、又或者是、生而赴死?

      ……
      二人分头行事。苏辟领秦军疾赴沧河河套。虞从舟一人一骑直奔泗牙地宫,不敢有一丝怠慢,就怕迟了一步、若来不及打开地宫青铜门,会白白放走匈奴上万伏兵。

      到了那地洞口,他运起轻功、潇然落入地宫。物是人非,当初他与姜窈一起宿在这地洞中的那一夜,温存之影、嘻笑之声,似乎犹在眼前,但究竟是什么、让一切越来越沉重。

      他靠着日光洒入洞中的方向,辨明南北之位。朝东南的那道青铜门,定然连通掘往赵国的通道。

      他立刻拔出宝剑,一遍一遍向那道门边的机关砸去。此番秦人知晓这地道之事,来年定会想起以此地道潜入赵国、攻赵人一个出其不意。潜意识中、他只觉自己必须要先毁掉这处机关、令这道青铜门永世无法开启。

      而此时洞外天地间、已有水声呼啸、奔浪之声漫原而来。从舟心里明白,应是秦军已成功令沧河决堤。他回眸看去,洞口那一缕阳光依旧温温柔柔、一束耀下,但或许下一个瞬间、就是飞瀑灌顶,水淹八方。

      ……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加紧速度、再次奋力向那机关砸去。又是十余次后,那机关终于变形断裂,再也不可能连动面向赵国的那道青铜巨门。

      浪声奔腾逼近,似乎已到百尺之外。从舟凌空旋起身形,在幽暗地宫中几步轻功腾跃,迅速冲至面朝北方匈奴的巨大青铜门下,一伸手,欲拉动左下角的机关、发现一臂之力不足以扳动。

      洞口已有第一波水帘泄入地宫。从舟扔了宝剑、即使一门之隔是上万匈奴兵士又如何,他本就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他双手一齐猛拉门边机关,在最后一刻,青铜门终于隆隆作响,在生死道上扭转了方向。

      重门整个打开,露出漆黑深远的地道。地道中潜伏的匈奴将士们却以为是呼季翰将军打开了门道、要领全军冲入秦赵,当下士气振奋、霍霍有声,正要向南冲杀,却见地宫中仅立着一名俊美公子,手无兵刃、长发如波、仿佛仙人误坠了幽冥。

      “是赵国的虞从舟!”有将士认出他来,持斧便冲向他砍去。

      虞从舟却反而嘴角笑涡轻旋,诡秘地指了指地宫洞口。匈奴人这才意识到那轰然震荡在四周的巨响不知是何种动静,竟能这般裂空而来。

      沧河之水早已漫压地宫之上,就在这一霎那,洞顶再不堪承受数十尺的河水重压、顿时崩塌,决堤河水倾灌而入、浪卷残影、如黄泉之水扑面而来。

      从舟自幼不识水性,此时任由河水淹顶、亦并不挣扎。匈奴人生于大漠,更不识水性,他心中稍慰,毕竟他赶上了时机、打开了地道,此中匈奴兵士、定无一人能生还。

      又一道激浪从高处袭来、猛地冲向从舟背脊,狠狠将他抛至数丈之外。沉重撞上石壁的那一瞬间,他再不能屏息、一口呛入冰冷河水、顿觉全身血液犹如冰凝寒封、连双眼似乎都被冻入寒石,再也看不见水中幽深,全身霎时被吞进无尽的黑暗。

      ……
      十五日之后,秦王自然没有在秦宫中等到‘嬴淮’。虽然未能除去赵王,但秦王心知‘嬴淮’未得解药、此时定然已经身死,也好,少这一番王室隐忧、来日再谋东征之策。

      而真正的嬴淮,从此得秦王信任,以‘范雎'之名叱咤战国风云,在秦廷的相位无人能撼。此后十余年间,他以野王一战基本荡平韩国,再引秦军节节出击,雷霆万钧,南灭楚国西剿义渠,更以离间计智赚长平一役、灭四十万赵军,为秦国一统天下定下乾坤。

      赵王亦再未见过虞从舟,重病弥留之际,思念愈盛,令史官将所有纪传中‘从舟’讳名抹去,全部尊以‘虞卿’之称。是以百家流传的史书中再无人知‘虞卿’本名为何

      ……
      似有虫鸣,似有鸟语……隐约不知何处。

      从舟口中有一点一滴的血腥之味淌入喉,涩苦难平,但不知为何,心中却变得暖暖融融,四肢重又有了知觉。

      一珠水露滴在他脸上,终于令他从沉疴中醒转。睁开眼,发觉自己漂浮在一方木板上。怎么会在此间……他全然想不起。

      挣扎坐起,才发现腰间被一条软鞭缠住。他瞬间一怔,这熟悉的软鞭、难道……他急回头去寻,软鞭另一端竟真的是姜窈!

      姜窈亦是浑身湿透。她昏迷着趴在木板的另一端,手兀自紧紧攒住软鞭。从舟强撑着爬过去将她一把搂进怀里,见她面色苍白、唇角染着滴滴殷红鲜血,他脑中霎的轰过一阵闷雷,难道姜窈并未忘去他、反而只身相救、又为他受了重伤?

      他正要去探她心脉,却见她懵懵地睁了眼。他一阵欣喜,连声唤道,“窈儿?窈儿!”

      姜窈却看也不向他看一眼,只是揉了揉撞破的额角,又舔了舔嘴角的血痕,尝到腥味,她忽然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缩了缩,

      “我受伤了?”

      “窈儿,你伤在哪里?哪里最痛?”

      姜窈仍然半虚着眼、似乎看不见他,反而摸了摸他圈住她的双臂,探问道,

      “公子,是你救了我?”

      ‘公子’二字令从舟遽跌九重霄,“窈儿,是我啊,是你救了我!你怎么了? … ”

      姜窈的视线似乎聚焦在很远的水面上,她抬起手,一点一点摸着从舟的脸颊仿佛揣测他的容颜。

      “窈儿,你的眼睛……”难道她竟失明了?!

      “我不叫窈儿,我叫小令箭。”这熟悉的一句带着经年之痛劈来,从舟欲哭无泪,为何每次劫后重逢,她都忘了他?他究竟还能有几次幸运,能让她相信、他们曾经相爱?

      姜窈浑然不觉,摸着他的脸、忽然绽了一个梨花般的笑容,“公子生的好生俊美……依公子的面相,定是有以一敌百之智,但似乎偏偏受一人牵制?可惜那人虽占星宫,却主正无日,只怕公子一身才华,只能虚度年华!”

      时空错乱、时空错乱!这一番话,明明是他与她在邯郸初见时,她占给他的一番批卦。彼时、他以为那占了星宫之人是赵王,这许多年后、才知道说的是他的哥哥。

      他一把搂紧她,惶惶道,
      “不会虚度年华、不会虚度,窈儿,我只要和你在一起,你就是我梦里繁华……”

      姜窈却推了推他,嗔笑道,“公子怎可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这般轻薄,可是这些年来、桃花运途始终不畅?”

      “你……”从舟越来越看不懂姜窈究竟是演是真。

      姜窈见他又被唬得发慌,强忍下暗笑,仍旧装着小瞎的神态道,“公子的桃花结结得太紧了,必有桃花劫!再是倾心相许、也只能叹命运冷若冰霜、情路难测。我算得可准?”

      一句一声霍然将从舟拉回初遇那一天,他顺着她的语声,脱口而出她当日那句对答,“‘这乱世之中,英雄难登顶、俊颜难得心,有何出奇’……”

      姜窈怔了怔,并未料到七年前她说过的话,他竟一字一句全都记在脑海之中。那时的他、难道不是深爱着姐姐一人而已么……

      她这一分神的模样晃入从舟眼中,立时教他辨出端倪。失明失忆必定都是假,他的窈儿向来欢喜调戏他。

      从舟心里暗吁一气,忽然又联想起自己被水浪冲撞上巨石那一瞬间的冻血怵心之感,和现在喉咙里腥腥血味,一念之间就回忆起姜窈在杖刑之前曾用过的诈死之毒‘血红缚’,难道、他中的并非秦王之毒,而是哥哥所制的‘血红缚’?

      再一打量姜窈嘴角殷虹的鲜血痕迹,从舟心中更加确定,当日哥哥喂血救她时也是这般情景。

      他唇边微微勾起暗笑,窈儿,从前我的确演不过你、只能做个痴颠的观者,但耳濡目染已是七年,我早已能与你对戏。

      转眼换上悲戚之意、从舟轻轻叹了口气,面容凄凉、犹如月华之上渐笼雾霭,他松开姜窈,挪了挪身体,萧瑟地蜷抱双膝坐去木板一角,

      “姑娘说的没错,在下早已深陷桃花结。不过桃不桃花其实已无所谓,在下只剩十五日阳寿,很快要做桃花鬼。”

      “那个…你… ”

      “姑娘不知,秦王给在下灌了毒酒,十五日之内就会化脓瘃血而亡。”说着眼眶里还真的蕴了淡淡水雾,他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来。

      “咳咳,其实,那毒……有小仙女把那酒中之毒偷换成‘血红缚’和‘云楚’、都是诈死的迷毒而已啦。”

      果然如此……原来在范雎入狱私探从舟那夜、姜窈潜入秦宫,偷听到秦王与王稽的密谈,知道第二日秦王会赐从舟毒酒,便起了偷换之心。‘血红缚’能令他遇受重创时闭息凝心,而‘云楚’之毒、秦王曾在淮哥哥身上用过、诈死最为逼真、却并不伤身,姜窈索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血红缚’?在下听哥哥说,这味迷毒必要有人以唇抵唇、以舌绕舌,度我一气、喂我饮血,否则就会受冰血怵寒而亡。”

      他瞧着姜窈嘴角半凝的血迹,舔了舔自己微微干裂的唇,邪邪地挑衅一笑,
      “姑娘心地善良,不如以舌绕舌、喂在下几口血吧。”

      他侧身一倚、妩媚如风、倏地一下就向她袭来、一圈一带下已将她按压在身下。姜窈惊惶欲逃,从舟霍然含住她的唇,作势就要咬她吸血。

      “喂过了喂过了!”姜窈在他压制下急喊,“早就喂了血给你,我舌根都咬碎了啊!”不然你现在还僵冷诈尸着呢,哪能这般生龙活虎。

      从舟想到自己从前一向是赵王眼中睿智小生,但自从碰到他家楚小妖后就总被众人嘲为呆懵之人、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爱调戏他,此时忍不住坚定了一丝反调戏之心。

      他齿间轻轻叼着她的柔唇,说话也带着嗡嗡咽咽,“在下性命无虞了?既如此,那桃花结、姑娘也给在下解一解罢!”

      他凝着魅惑的眼神迫向她、反手一扣,从她腰间抽出一柄短剑,霎那之间已架于自己颈项上,

      “从前有个小瞎子说,‘金能克木’、专解桃花结。不如姑娘一剑刻下、替我散尽那桃花结!”

      姜窈明知被他逗弄,却在他暖暖气息之下愈加心间发麻。这痴子耍起痴脾气来、往往比稚子更稚傻难破,她入了蛊般急欲抢下那短剑,这才发现乱了眼神,视线正正对上从舟的明眸。

      这回装不成小瞎子了,从舟斜着玉唇撩动的笑意映在她眼中,姜窈只得讪讪笑了笑。

      从舟作势还要拉扯那剑刃,姜窈急道,“散尽啦散尽啦!大水都冲了龙王庙,桃花根都没了、哪还有桃花结……”

      从舟这才满足的松了剑、一旋手潇洒插剑入鞘。

      姜窈噘着小嘴也嘟哝了一句他当年说过的话,“‘瞎子的话,何必当真’!”

      从舟揽过她双肩,盈盈笑着贴吻她双眼,“姑娘说过的话,在下句句都当真。”

      “字字句句……你都记得?”

      “小仙的话,在下不敢忘,”从舟笑得温润贴心,“初见那天,你说过,到我‘桃花结尽散那日,便是起承转折之时。从那之后,定是红鸾高照,鸳鸟双飞’……”

      时空重叠微晃,往事辛酸、舍命挣扎、一一扑面而来。姜窈心中揪痛,再难抵抗他身上温暖,深深偎进他的怀中,眼中拢着薄薄水雾,

      “‘红鸾高照,鸳鸟双飞’… 真的会有那一天么?”

      “会… 窈儿,凡你赌的,没有能输的。”

      “那天,我还说过什么?”

      “你还说……‘今生情浓,来生不换’。” 从舟柔柔的语声在她耳边缠绵,似乎一语之间、已度凡尘入仙。

      ......
      从此忘川水滨,有一对白衣眷侣,常常在黎明时分从流漂荡。纯颜女子行云流水般的笑容,映在明眸公子的眼中,令他心中清朗无浊。原来,真的可以忘记尘世喧嚣、真的可以与她一生相守。

      忘川之下,鱼儿渐洄、游在彤云倒影中,玢美无度。

      忘川之上,一人轻酌浅声、唱与君闻,一人韶华愈盛、浅笑倾城。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读者大大们的各种支持、以及许多妩媚留言,兮兮很珍惜这种缘分 ^_^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