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nd of the world》Blackmirror

1、第 1 章

　　1.
　　是谁微笑了，冰冷了皮肤，故事慢慢落下帷幕。
　　2.
　　郑咤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窗外是一片并不明朗的颜色，像是蓝色的黑色的墨水混在一起，晕成一种沉郁低敛的深蓝。街上还很安静，只在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两声模糊不清的鸡鸣。郑咤撑起身子靠着床头坐起来，伸手在床边摸了一根烟点燃，透着窗子发呆似的望着外面。
　　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有一片蔚蓝的海，海面上一片平静，只有微微的海风吹过去，卷起了细小的波纹。灿烂的金色的阳光，明亮温暖的光线，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时而掠过的不知名的海鸟，发出阵阵清越的鸣声。
　　海面上有一艘船，郑咤摊开身子懒懒地躺在甲板上晒太阳，因为光线太亮所以不得不用手掌遮住眼睛以避开过于明亮的光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郑咤一直做这个梦，每天都在莫名的遗憾中醒来。
　　梦中始终是一片祥和，但郑咤总觉得有些不妥，似乎少了些什么，一张船显得空落落的，就只这么一点，就足以让这个原本可以称得上是美好的梦变得不那么让他喜欢。
　　少了什么呢？
　　其实郑咤也不知道，他只是心里有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却又’让他难以忽略。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代表什么，但他可以察觉，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似乎船上应该有一个人，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郑咤也想不起来了。
　　很久的一段时间内，郑咤开始断断续续地遗忘。先是那些很久远的事，像是萝丽，他记得有那么一个女孩，笑靥如花，洁白的纱裙，像是个纯白的天使。他记得萝丽后来似乎是死了，至于怎么死的他不记得了，可是现在萝丽就在他身边，一如当年。他不确定萝莉的死亡只是他的一场噩梦还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并不是这样。
　　他的记忆似乎有一片空白日益扩大，他感觉得到，却无力阻拦，他感觉有什么情感从他心里渐渐流失，他所能做的，只有接受。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郑咤想。
　　03.
　　不知道为什么，郑咤忽然又对钓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似乎是突然的就痴迷于这项活动。
　　不知道下一次会钓出什么鱼来，不知道为什么会钓上鱼来，这样的未知，吸引着他钓下去。
　　郑咤再一次给钓杆挂上饵的时候，觉得好像曾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当郑咤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很久也没记起来那是谁。
　　郑咤现在是老板，不必像之前那样朝九晚五奔波考虑了，也就有更多的时间来跟家人相处，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他现在除了钓鱼，似乎也找不出其他什么活动。于是他就把更多的时间耗费在钓鱼上，只是再怎么样也没有梦中那种安心与祥和。
　　04.
　　郑咤习惯于买那些红艳艳的苹果，尽管他并不怎么喜欢吃，尽管家里也并没有人吃，他还是一直买下去，每天晚上临睡时选一个放在床头，在朦朦胧胧的果香中沉沉睡去。
　　现在每一次郑咤路过街边的水果摊的时候，守摊的老大爷都会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他每次都会或多或少挑一些苹果回去。
　　哪怕不吃，也要买下去。郑咤一面觉得这样真的很奇怪一面接着往家里买苹果，连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05.
　　郑咤的梦里忽然出现了一群陌生人。他们笑着，闹着。
　　有戴眼镜嘻嘻笑着的女子，有面貌冰冷捧着一本书的俊秀少年，有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医生，有面容平静擦枪的杀手，有严肃一丝不苟的军人…
　　他们用一种尊敬而亲切的目光看着郑咤，对他微笑，温和而亲近。郑咤能察觉出来，他们之间，是最真切的信任与希望。于是郑咤也微笑，他伸出手，想要拥抱他们。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亲密。
　　郑咤的眼睛不知觉得四处张望。
　　似乎，少了一个人。郑咤这么想，自然而然的开口，“楚轩呢？”
　　但是自己却先愣了，楚轩，楚轩是谁？为什么他会问起楚轩？
　　那群人沉默地摇头，收起了笑。
　　郑咤忽然有些烦躁，提高声音又问，“楚轩去哪了？他怎么不在？”
　　众人沉默着远去了，梦中成了一片死寂的苍白。
　　除了郑咤，再也没有了别的什么人。
　　06.
　　郑咤再一次从梦中醒来，愣了很久。他不知道为什么梦中会有这些人，又为什么会知道楚轩这个名字。
　　他看着手上造型古朴地戒指愣愣地出神，忽然感觉不知所措。
　　07.
　　之后一整天郑咤都待在书房里没出去，连萝丽敲门让他吃饭他都没迈出门一步。
　　他一直在寻找过去那些零碎的记忆，试图记起。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要知道他丢失的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
　　他翻来覆去地找，书柜，抽屉，各处缝隙，却一无所获。
　　他就像是被过去遗弃，除了性命，什么也没有留下。
　　郑咤叹了口气，随手挑了本书聊以遣怀。他挑的时候没注意，随手间拿了一本《诗经》。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书正翻到这一页。
　　薄薄的纸片夹在书页中间，郑咤微诧，他拿起那张苍白的纸。苍劲的钢笔字，笔锋凌厉，结构严谨，“郑咤，活下去。”
　　郑咤移眼向下，落款是…楚轩。
　　郑咤伸手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时站立不稳，跌在椅子里。
　　一瞬间，过往的一切有如潮水，浩浩荡荡，记忆纷至沓来。
　　08.
　　楚轩。
　　楚轩是谁？
　　楚轩是军人，楚轩是天才，楚轩是中州队的智者。
　　他运筹帷幄，杀伐决策，不可估摸，无时无刻不冷静自若。
　　可是郑咤知道，其实楚轩只是个孤独的人。
　　因为孤独，所以寂寞；因为寂寞，所以莫测。
　　其实楚轩只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
　　他喜欢苹果，喜欢西红柿，喜欢一切鲜艳的食物；喜欢钓鱼；喜欢看星星；喜欢研究未知的事物。
　　郑咤希望楚轩能够有感觉地作为一个正常人活着，而不是被别人称为人造的高智商怪物。
　　郑咤觉得自己对楚轩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
　　也许是因为看了楚轩一生的记忆，所以对他总有些不同。
　　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感觉他应该关心楚轩，惹得程啸天天笑他保父命。
　　每一次郑咤都会情急跟他反驳，争辩自己不是保父，但一旦看到楚轩又只咬苹果不吃饭，还是会黑着脸把他拽到家里亲自下厨，一面做饭一面絮絮叨叨，说楚轩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好歹吃一点饭，不然营养会不够。而楚轩总是会一脸严肃反驳他水果中有大量什么什么，直说的郑咤头昏脑胀。
　　然后下一次还是一样的状况。楚轩依然不想吃饭，郑咤依旧黑着脸下厨。
　　没有一次例外。
　　09.
　　其实世界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盒子，我们在盒子里欢笑，哭泣，所谓一生沉浮，其实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戏。
　　这一场赌，注定谁赢谁输。
　　10.
　　郑咤开始慢慢地想，慢慢地记起。过往的事情是一片片的拼图，郑咤能做的只是将它们吃力地凑成一个整体。
　　他记得，楚轩似乎是设了一个局，让他们跳出盒子，而赌注是性命。郑咤扯开一个带点责备又混合着骄傲的笑。
　　他总是设这样玩儿命的局，郑咤想，但他们愿意把一切交到他手中由他下注。
　　他成功了。
　　但是他们失败了。
　　楚轩缓缓地笑了，他说，郑咤，活着。
　　在最顶端的那一种力量是难以估摸的强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指点之间，天地灰飞烟灭。
　　他们拼尽全力将郑咤送出轮回，笑着说，要活着。郑咤转身，他们消散在虚无中。
　　11.
　　故事的最后，郑咤写了一本叫做《无限恐怖》的书。
　　书里那些人欢笑，流泪，在微小的缝隙中挣扎求生。他们取得了最终战的胜利。并且将永远胜利下去。
　　他创造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他和他的伙伴们。
　　完结的时候，郑咤明明是笑着，却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12.
　　人生是一场大梦，梦里喜悲，嬉笑怒骂，只能在云端若隐若现。他们在梦中消失，他醒来，窗外残阳已暮。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