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祁英尘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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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已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生机盎然之时，街边的柳树早已抽出嫩芽，再铺上蒙蒙细雨，仿佛邂逅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女子，朦胧而美好。再加上坐落于瘦西湖畔，与万花谷、长歌门齐名的三大风雅之地七秀坊，更是引来不少文人骚客。
　　叶澜一行来到扬州，落脚在扬州最贵的酒楼，准备休息一晚再启程前往杭州的藏剑山庄。叶澜不过五六岁大小，正是好动的年纪，坐在轿中也没停，不住的挑起帘子看着外面街道，看到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眼睛便移不开，便想要奶娘给他买来，奶娘只得劝他“待到了酒楼歇息自然会给少爷买的。”
　　叶晖坐在一边，笑道：“小弟弟不用急，酒楼马上就到，待会哥哥亲自带你出去买来吃。”
　　叶澜听了，也就不再吵闹。
　　叶晖看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不禁叹了口气。
　　说来叶澜与藏剑叶家的关系并不远，叶澜的祖父与叶孟秋乃是亲兄弟。叶家虽然以打铁起家，却是以书香传家，每一辈子孙皆要入学读书，一直以来都期望着家里出个人才能一举考上功名，光宗耀祖。独独叶澜父亲是个叛逆，虽然功课不错，却对功名不感兴趣，对经商倒是极有天分，家里没少打骂，，于是跟家里定下三年之约，一个人跑去经商，三年下来倒是干出了些家业，于是家里人也就随他去了。
　　或许是天妒英才，叶澜的父母相继过世。再加上祖父母也早几年去了，叶澜父临危前便修书。去藏剑山庄，请求藏剑收养孤子并将自己名下的全部产业交给藏剑打理，待儿子长大了再接手。叶孟秋一接到信，立马叫叶晖去将人接了过来。
　　早先已经派人扶棺南下，将叶澜的父亲送回了藏剑祖坟，于是叶晖也就不急着带着叶澜赶路，再加上叶澜年纪尚小，走太急怕他支持不住，于是一路上走走停停，没几天却也到了扬州。
　　扬州自古就是繁华富庶之地，荣昌酒楼作为扬州最大的酒楼自然也是人来人往，众人入住之后，稍作休整，叶晖将事情稍微交代了下便带着叶澜上街玩。
　　方迈出酒楼，就听见隔壁一阵叫骂声。
　　“小兔崽子，又偷懒，饭倒吃了不少，不吃点鞭子是不会老实啊！”话音刚落便传来鞭子抽打□□的声音。
　　四周围观的群众有的劝道：“张屠夫，这孩子看着就是没吃饱的，大概也没什么力气，别为难了。”
　　“我操他妈的，老子买他回来可不是让他当少爷的，不干活还想吃饭，我呸，想得美。”说完又是一顿鞭子下来。周围的人听他一直骂骂咧咧的，也只能摇头。这张屠夫仗着自己的妹子嫁给了扬州的地头蛇，很是狐假虎威，平常欺负人的事没少干，奈何地方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众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再看那孩子，蹲在地上抱着头，大概是常年吃不饱，身型显得有些瘦弱，手臂上身上到处都是新的旧的鞭痕，让人不忍心看。
　　“你干嘛打人啊！”叶澜不忍，甩开叶晖的手，冲上去拦在那孩子前面。
　　“哪来的小鬼，我教训我家的臭小子，关你什么事。”大汉说着举起皮鞭，作势要打下来。叶澜忙护住那孩子，吓得闭上眼睛。可是却听到半天没动静，才小心翼翼的睁眼，发现叶晖将张屠夫拿着皮鞭的手抓住。
　　杭州离扬州不远，藏剑在扬州也有很多产业，因此叶晖也时常来扬州处理藏剑山庄的各种生意，经常就下榻在荣昌酒楼，排场也很大，时间长了，周边的人也就知道藏剑山庄是个不好惹的主。
　　当然，对张屠夫这种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的人，对藏剑山庄是早已看不顺眼了的。对着藏剑山庄来扬州做生意的排场，自己只能对着流些口水，做着那么多钱要都是自己的多好之类的白日梦。
　　“滚你娘的！”一拳头吵着叶晖的脸上砸去。
　　叶晖虽然对习武不太感兴趣，但在老爷子重新重视叶英之前被逼着练了几年武，最近几年也只是练练当作强身健体，比不上江湖上一顶一的高手，但是对付张屠夫这种小卒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接住张屠夫砸来的拳头，将其反抓在身后扣住。
　　从怀中搜出一袋银两，扔在张屠夫脚边：“这些钱，够把这孩子买下来吗？”
　　“去，去你妈的。老子买下这狗娘养吃白饭的花的比这多了，这么点钱买个手啊脚的差不多。”
　　“你是当我不知道行市么？这么多买个十几二十个都绰绰有余。卖身契在哪？你要么拿钱走人，要么人财全失，总之今天这孩子我是一定要带走。”说着手一用力。
　　张屠夫吃痛，连连哀叫：“哎哟，你老轻点……我没用卖身契，拿了银子就带回来的，您要您拿去。”
　　叶晖轻轻一推，放开张屠夫。张屠夫一个狗啃泥状栽倒在地上，见着那袋银两，忙抓在手上，打开数数。
　　边上的藏剑侍卫早已抱起那孩子和叶澜。这么一闹，也没有兴致再去逛街了，叶晖便带着叶澜回到酒楼的房间。

　　叶晖一行住的是上等房，房内装饰倒是淡雅朴素。叶晖不放心叶澜离自己太远，便只点了一间上房，让叶澜跟着自己住，叶澜的奶娘则另外跟随行的侍女们住一起。
　　叶晖坐在桌边，将叶澜抱在怀中，逗弄了一阵，便见随从带着那男孩子进来，叶晖拿起桌上的小吃，掰了一小块喂给叶澜吃，笑着对叶澜说：“呐，这孩子以后就跟着你了，当你的侍从好么？”
　　叶澜先前只是不忍心看着有人被打，现在听了，只当自己有人陪着玩了，便跳下叶晖的怀里，蹦到那孩子面前，抬起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拍着手笑道：“好啊好啊，以后大哥哥陪我玩吧。”
　　那孩子看着叶澜红扑扑的小脸，满脸期待的望着自己，只能轻轻点头。
　　叶澜一蹦一跳地跑去桌边，踮起脚伸手抓了一把糕点，又跑回来伸到那孩子面前：“给你吃，好甜的。”
　　那孩子看了一眼叶晖，见叶晖没意见，才接过糕点吃下。叶澜看他吃了，小脸笑得通红。
　　“你叫什么？”
　　“小人姓萧，叫萧君承……”
　　叶晖听了，沉吟一番，细想来这名字听着就不像是寻常人家会起的名字，若真是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只怕若是那户大家遗落民间的子孙，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处理。
　　“你这名字起得不错……”
　　“……家父读过几年书，便起了这个名字，得大人谬赞了。”
　　“呵呵，我看我侄子好像挺喜欢你的，你刚也听到了，你若是没地方去，以后就来我家，伺候他。”叶晖抱起叶澜放在自己腿上。
　　“这……”齐二犹豫着。
　　“这样吧，我看你也没什么东西能过活的，你到我这来做工，伺候小少爷，等存够了钱，你若一心求去，我也不强求。”叶晖见他犹豫不决，皱眉道。
　　“多谢公子。”齐二跪地。
　　叶晖挥挥手，示意他出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自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