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爱的人》灵药

11、第十一章

　　你爱的人恰好也爱着你，这本就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更不用说是发生在同性之间。身为一个同性恋者，周摇是知道自己的立场的，在那个圈子里，谈感情纯属妄想。同性恋，几乎就是堕落的代名词，在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到处充斥着糜烂的气息，若只是想要找人上床，OK，gay bar里面一抓就一大把，不然用买的也可以，只是不要忘了做好防护措施，否则很容易得某种A字打头的病。可是要谈真心，对不起，这是谁家的乖宝宝，快叫他监护人来领回去。所谓爱情，所谓永远，遥远得像个神话，谁还敢轻易相信?
　　现在的周摇就像一个好奇的小孩，站在悬崖的边缘上，往前一步就是毁灭，此时抽身却心有不甘。无论哪种后果都是他可以预见的，但哪种都不是他想要的。周摇不过是想在这浊世里守着一点坚持，只是时光寂寞，迟早把那点坚持啃噬干净，尸骨无存。他开始觉得惶恐，却只能无助地站在悬崖边上，等待着有个人可以对他伸出手，把他从那种困境中解救出来。不想不计后果地一头栽下去，也不想像个就这样后退，可不可以，有第三种选择？
　　可不可以，从此不再寂寞？
　　可不可以，从此不再难过？
　　有没有一个人，爱我，如我爱你？

　　周摇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肖某人近在咫尺的脸，本能地一巴掌拍上那张脸，把他推离到安全线之外，还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仿佛见到鬼的样子。肖筝捂着脸哀嚎：“周摇，你这个禽兽，居然打我脸，太卑鄙了！你难道不知道脸对于一个帅哥来说比他的生命缓和尊严都重要么？你践踏了我高贵的人格，我我我……我要你负责任！”
　　面对狂狮般的肖筝，周摇懵懂地抓抓头发，终于慢慢醒来。他想起自己是在莫行远那里受了气，然后就跑来找肖筝撒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一醒来就看到肖筝那张脸在距离自己鼻尖不到3公分的地方……周摇沉下脸来，：“我都还没质问你呢，说，刚刚靠我那么近干什么，是不是想占便宜？”
　　被那一脸凶恶吓到，肖筝感慨自己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搞不好哪天就沦落成一个小弱受。境地凄惨，却还是要为自己申辩：“就是存了那心，我也没那胆啊。是你自己在说梦话，说什么‘有没有人’、‘可不可以’，我以为你在叫我，就凑过来了……”
　　周摇摸摸鼻头，有点理亏的样子，却还是恶声恶气地再问一句：“真的？”
　　肖筝拍案而起：“你可以打我的脸但不可以怀疑我的人品，敢怀疑我信不信老子□□你？”
　　一个凌厉眼神扫过来，小弱受立刻没了声音，低头玩自己的手指。看着肖筝故意示弱的样子，周摇想笑却笑不出来，这样的一个人，为了自己把什么可爱的事情都做了，要说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可是除了感动呢，还会有什么？
　　周摇打开冰箱，看着里面满满一格的酸奶发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肖筝的床上有了沾染周摇气息的枕头，他家的浴室里摆放着周摇的专属牙刷和毛巾，而冰箱里也总不会少了新鲜的酸奶——那是肖筝从来都不喝却是周摇最爱的东西。
　　什么时候，已经在彼此的生活里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就像莫行远在搅拌咖啡时喜欢顺时针转三圈再逆时针转两圈半，这是肖筝的习惯，又或者，是肖筝从他那里偷来的习惯。天长日久，谁影响了谁，谁同化了谁，又有谁说得清呢？就像周摇也会在自己杂杂拉拉的书堆中翻出一两本属于夏天的游戏攻略杂志，他的衣柜里还放着某次夏天厚着脸皮过来借宿时留下的睡衣。忍不住的时候就会想，对方到底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看自己一点一点泥足深陷，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挖了个陷阱让别人来跳。那么，肖筝同时也是莫行远的猎物吧。长长的一条食物链，是猎物也是猎人。所谓爱情，不外阴谋与心计。
　　周摇喝一口酸奶，望着窗外晦明晦暗的景色，自嘲地笑笑。肖筝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后，揽腰抱住。难得那别扭小孩没有拒绝，便更大胆地在他颈间蹭蹭，有软软的奶香味。
　　“怎么了？”肖筝心细，知道这样的顺从并不寻常。
　　周摇闭了眼，疲惫地把重量交给身后的人，不答反问：“是我们错了吗？”
　　“不是，从来都不是我们的错。”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肖筝神色冷峻，手上更用力了些，将那人紧扣在怀里。
　　“那为什么莫行远不要你？”
　　“是~我~甩~他！”肖筝咬牙切齿。
　　“很痛吧？”
　　“也还好，忍一忍就过去了。”
　　“要是我被甩，一定会痛得不得了。”
　　“那是你没用。而且我说了，是~我~甩~他！”
　　“你跟他做过？”
　　“嗯。”
　　“你是被压的那个吧。”
　　“你皮痒了不是？”
　　“我的弟弟周小摇……”在肖筝发彪之前，周摇突然转移话题，“在你之前，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是Gay的人。他从来都不告诉我这是不对的，也从来没有逼着我去喜欢女人，他只是对我说‘哥，你得找个好男人’，他很可爱吧？”
　　“是个好弟弟……”
　　“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我，比起来，他倒更像哥哥。小摇用他自己的方式爱护着我，让我不知道自己原来选择了这么艰难的一条路。不知道幸或不幸，我一直都能遇到好人，小摇是，你是，夏天也是。我想夏天一定知道我是喜欢他的，所以他一直在躲我，他以为只要不说出口我们就能一直做朋友，即使我是个同性恋，即使我对他怀着那样的心思，他还是愿意跟我做朋友。他是好人，是我自己贪心，要不够，总是无理取闹。”他把手机举到肖筝面前，说：“看，今天都快过去了，他还在躲我，我不该逼他，错的人是我。”
　　肖筝用力把他的身体扳过来对着自己，才发现那人的脸颊已被泪水沾湿，脸色惨白，却还勉强地笑：“我果然还是很没用对吧，居然会那么那么那么痛……我本来也想忍一忍就过去的，还是不行……”
　　肖筝轻轻地吻去周摇脸上的泪痕，喃喃道：“你没有错，只不过爱上同性而已，哪里有错？错的是他们，不是我们，不是我们……”
　　拍拍他的后背，见怀中人不动，轻叹一口气，声音愈加温柔：“好吧，好吧，我收回以前说过的话，利用就利用，备胎就备胎，你从他那里受了伤就回来，你把我当朋友也好，当哥哥也好，总之我是不会放着你不管的，知道了吗？”说完抓抓头，自言自语道：“我还真是圣人哪。”
　　“喂，我问你知道了吗？”见他没反应，低头去看，却见怀中人已经睡着，泪痕未干，表情却是安宁，想来即使在梦中，刚才那些话他也是听到了的。肖筝苦笑，原来自己已经被这个人吃得死死的，今生便要为他担了情圣之名了。

　　一大清早就看到某张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脸，肖情圣心情极度不爽，皮笑肉不笑地将那人挡在门外：“学弟，那么早过来学长家想干嘛，这里可没有准备你的早饭。”
　　来人气喘吁吁，正要开口，就见到了肖筝身后的人，揉着惺忪睡眼从房里走出来，身上还穿着明显不属于他的宽大睡衣，一边问：“你跟谁说话呢？”待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竟呆立着不敢动了。
　　夏天尴尬地搔搔脸：“那个……你手机停机了，我联系不到你，就一直在你寝室等……你整晚都没回来，我就猜你大概在这里，地址是从你通讯录里翻出来的……嗯，那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上课。”说完就匆匆跑下楼去，十几秒后在楼下传来重物着地的声音以及一声惨叫。
　　肖筝回头，似笑非笑。周摇懊恼地摆弄着手机，嘟哝着：“果然是停机了。”肖筝笑得更欢，用手指比比门外，又指了指周摇身上的衣服，说：“那小子好象误会了什么，这样好吗？”
　　周摇低头，抿唇：“如果是误会的话，那个反应是吃醋还是恶心？”
　　“自己去问他不就好了？”肖筝宠溺地揉揉小孩的头发，“有些事情还是要试过才会知道的，大不了碰了南墙再回来，我的床永远都会为你敞开。”
　　“对不起……”周摇把头埋得很低，闷闷地说。
　　“喂，你这个样子会让我感觉更受伤，好象被抛弃了一样。”肖筝不满。
　　周摇认真地在肖筝唇上吻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你，不过这一次我想自己变得更强。”
　　正因为前路艰难，才不想总是受人庇护，才会要变得愈加坚强。就这样走下去，谁知道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也不能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