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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知秋之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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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梨园本就是勾栏之处,戏子的舞台。柳墨偶然间遇到了知秋。知秋虽然大柳墨几岁,但个性随和,很快二人便把酒言欢,得知秋身怀身怀异术,柳墨便厚脸皮的拜了师父。
一月相处下来,柳墨对我已没有最初的敌意,但对我初次见面便用青石瓦砸他一事,始终放不下。觉得我损了他的颜面,总是劝说知秋替他报仇。然而知秋告诉他:我打不过他…
我虽与柳墨不对,但我很喜欢知秋的脾气,温柔知礼,是以没事就去找知秋,比柳墨找的都勤。再因名字这一层,对知秋就更亲切了些。
就着我去找知秋的次数,柳墨义正言辞的指责我:“虽然现下民风开放,断袖之风横行,但我师父已有心上人,你别再妄想!”
我很是郁闷,我不过就是去的勤快了几次,怎么就带上个“断袖”高帽子。况且就算我想做断袖,此生也是万万不能啊!
柳墨说:知秋的心上人就是演青蛇的那个女子,那个腰若细柳、眉目若画的女子。
我奇道:许仙不是喜欢白蛇吗?
柳墨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合住手里的折扇道:“戏文不过是戏文!”
我点点头,脑子里知秋和青蛇的样子不断交替更换。
本来没多想什么,只是单纯喜欢知秋的亲切感才与他走近了些,但经柳墨这么一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每次再看到知秋扮做许仙的样子,就想着我若是白蛇多好!转念再想:不对!是青蛇多好!
若是姑姑在我旁边,肯定指着我的脑袋说:“这样的六根不净,还成什么仙?”
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各种各样的话本子,才子佳人的看了那么多,还是不觉得烦。
我想我大约是疯了,那时的我一心想像白蛇一样,找到一个男子,那个男子值得我为他付出一切……
一切的一切……
可是,我的许仙喜欢上了青蛇……
那时的我大醉了十天,许仙温柔的问我:“怎么喝这样多?”
我说:“我想做白蛇……”
我想我就试着一次吧……不论成败,我努力过……
许仙愣了半天方道:“白公子说笑了……”
我抓起他的手指道:“我说真的……我没有说笑……是真的……若我是女子,你可愿让我做你的白蛇?”
许仙抽出手指,依旧是一副温柔的表情。“白公子喝多了……”
我伸手理顺乱糟糟的头发,道:“我果是喝多了,说这些胡话!”
自那一夜后,我想这一世不行,我便等下一世。关于时间,我耗得起……
但我没想过下一世来的竟是这样的快…
没过几日,那青蛇便被人看中,强买了去。青蛇离去的当日对知秋说:“你我本就是戏子,无所谓真情。昔日的我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知秋从那以后便终日闷闷不乐,我看的很是心急。自我表明心迹的那日后知秋便对我疏离了些,虽还是保持温文尔雅的公子风范,但终究还是隔了“断袖”这一座不大不小的山,纵然我想关怀,却也无处关怀…
我去找我那名不副实的徒弟,让他去安慰安慰他那心中的师父。谁知他却与那白蛇勾搭上了。
青蛇被强买的那一日,白蛇受了惊吓跌倒在地,被柳墨伸手扶起。这扶起便是缘起,而此时柳墨与白蛇正处于缘分的深处无法自拔也不欲自拔。这间接的导致了徒弟对师父的不关心。
我想这世道真是乱了,许仙喜欢青蛇也就算了,白蛇怎么就缺心眼的看上我那徒弟了?不过这不是我能搞明白的问题,因缘分这玩意儿压根就没有人能搞得清楚。
徒弟对我说:“师父此时伤情的很,只需要一个人静静就好了!”
我自以为男子对男子了解,听徒弟的肯定没错,却忽视了柳墨此时的心思全在白蛇身上。
半个月后,知秋以一把短剑结束了我自己的生命。
待我赶到时,他已奄奄一息,进气少出气多。
戏班子里的人都守在他的身边,我硬挤了进去说道:“我虽盼你下一世,但你也不用去的这么早吧?”
我不知道知秋有没有听懂我说的什么,但他还是懂礼的朝我一笑轻轻摇头。我没看懂他摇头的意思,便问:“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知秋咳嗽了几下,抚着胸口挤出四个字:断袖不好!
我怔了一下,这人怎么死前还记着这事。
徒弟走过来拉走我:“我师父都这样了,你还来逼他做什么?”
我并没有逼知秋什么,只是单纯的来探望。只是徒弟好像不这么想。站在一旁的白蛇一双泪眼迷蒙不懂柳墨话里的意思。
我甩开柳墨的手,跪坐在知秋的床边握起他的手道:“若我是女子,你可愿娶我?”
知秋依旧摇摇头,一丝鲜血溢出嘴角。“你长的是很漂亮,只是是男是女是由上天决定的!”
“可是还有来世…”
“执念太深,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便是个例子,对青蛇的执念终究毁了我自己!”
手持锁链的小鬼出现在知秋的旁边,我知他片刻就要去到另一个尘世,便俯身覆在他耳边问:“若我身为女子,下辈子你可愿娶我?”
知秋悲悯的望着我说:“何苦执着至此!”
知秋胸口的红色又浓郁了一些,柳墨欲上来拉我走,让他师父好好静养。但我知道:知秋是必定要踏上那遍地是曼珠沙华的黄泉之路。而我只是想在他去之前问他来世可愿娶我?
我暗暗施法掩住周围人的知觉,散开被束起来的三千青丝对知秋轻道:“你看!我真的是女子,虽不是人类,却也如白蛇一般也想找到自己救命恩人,然后以身相许经历一番人世间的你浓我浓,才不枉来尘世走这一遭。”
那时的我想着既然知秋要死,我即便全盘拖出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没想到我这番话说出之后却是引得知秋心绪激荡,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柳墨从我身后冲过来抚着知秋的背说:“一个将死之人你都不让他走的安心些么?”
知秋吐完鲜血便闭上眼睛没有再睁开,自然也没再回答我的话。
半晌我方愣过来问柳墨:“我已经封了你们的知觉,为何你还能动?”
柳墨把知秋放在床上,小心的替他擦拭着嘴上的鲜血说:“你以为我一直跟着师父都是白跟的么?”
我这才想起知秋算是半个术士,我施的法要魇住普通人没问题,但要魇住个术士却是万万不能。
“我观你非常人,只当你是修道之人却没想你竟是个异类。”柳墨淡淡的说完这句话,语气中并没有常人的排斥之情。
我怔怔的望着柳墨,我想他并不只是个纨绔子弟,他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当这些想法不被世人认可时,他便选择了放任自流。
“你不要这样望着我,平日我表现的任性并非我所愿意。每一个显耀的家族背后都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龌龊之事,当你没有能力去反抗时,便只能骗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柳墨的眼中流下一滴泪,他拿出知秋桌子上的短剑,短剑划过手腕,鲜血流入装有知秋鲜血的盆子里。
合二为一,没有丝毫的排斥!
我惊讶的望着柳墨,传说中的滴血验亲?
“自打你出现,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因此我才带你来见我哥哥。哥哥说你并无什么不妥。哥哥对你并没有什么戒心,还教育我不可小肚鸡肠。后来你经常来找哥哥,我便抬出断袖之说来逼迫你远离我哥哥。可我终究没有想到你会是女子,且还是异类!”
柳墨就那样任由鲜血从腕中流出,似乎那不是自己的血…
“知秋是你哥哥?”
我没有辩解什么,就算是知秋之死跟我没什么关系,仅凭我是异类这一条就已经够我死几百次了,况且最后知秋好像是被我说的话气死的,他一定想着我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执念…
“我的家事不劳您操心!如今哥哥已去,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秋风吹开没有关紧的窗户,吹乱知秋的头发,我下意识想伸手替他整理,岂料遇到柳墨伸出来的手。
“这是我哥哥!”
我身子一僵没的想起他刚才的话像是把我当成了处心积虑要接近知秋的登徒子。
我收回手拂去被风吹进嘴角的发丝张口说道:“你哥哥的死不在我,在于他内心的执念!”我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哥哥说的!”
说完我飞身冲出房门,只因我猛然间想起知秋还欠我一个答案。
但前来捉魂的小鬼极是利索,在我七绕八绕的终于赶到地府时,知秋显然已过奈何桥。这才有了刚开始的那一幕。
只是现在依旧没有弄清知秋与柳墨的关系……
只是我想那已经不重要了,前世的知秋已是过去,今世的是念雨……
只是我要习惯喊念雨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