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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春风拂过灼灼其华的桃枝,卷起漫天的桃花瓣。

      “美不过桃之夭夭,陋不过伯约弹琴。”鲁兔笑道,几步迈到庭院中。

      诸葛维又羞又恼,直想追上去给那人一个炸栗,可是蹦了好几下愣是够不着他的头顶。

      这两年,伯约确是高了不少,现在不用踮脚就能抓住自己的手腕了,鲁兔想。

      但一想到那孩子学弹琴,又经不住长叹。

      诸葛维一碰古琴,就是一阵张牙舞爪的抓弄,不成调的曲子伴着“吱呀”的杂音能传到几里之外……这和他父亲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春风和煦,诸葛维想到自己学琴的事,却觉得手上有些冰冷,动了动指节——难道真是自己没有天赋吗?

      其实他早就有所察觉,自从中箭之后,四肢就一天天的变得僵冷,不是他不想好好学,只是手指一碰到弦,就只能僵硬地乱抓……

      自己许是中了什么毒……因为快死了,兔才对他这么好。

      即便是这样,他也认了。

      诸葛维想着,噌噌噌地跑到院内的箭靶前:“兔!我们来比射箭吧。”

      说着,退后几十尺,搭起弓,对准了靶子——诸葛维努力地控制着,让两只僵如石刻的手不颤抖,然后咬住牙齿,松开了握箭的手。

      直到确认了“正中靶心”之后,那孩子才松了一口气。

      鲁兔担忧地蹙了蹙眉,还是缓缓走了过去。

      箭偏好几尺,擦过了缀满粉花的桃枝,射落几朵桃花。

      “还是伯约最棒。”他道,一只手抚上了伯约的后脑。

      诸葛维心里清楚,兔最喜骑马和射箭,用竹叶能击落天上的飞鸟,箭一离弦,怎么可能失手?

      可他依旧咧嘴笑道:“总有一天,我能猎到竹林里的兔子。”

      听到一个五岁的小少年用稚嫩的声音这样说,鲁兔有些惊讶,然后有些想笑,更温柔地揉乱了那孩子垂下的发……

      很多年以后,诸葛维和鲁兔回忆起从前在一起时说过的话,两个人都会不自觉得笑了。

      因为他们的话,好像都是逆过来灵验的……

      又是一年上元节。

      街上张灯结彩,熙来人往,热闹非凡。

      带着白色兔面的青年牵着一个小孩穿梭在人群中,那孩子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裹得圆圆得很可爱,青年一袭白衣,除了衣领处系了一圈白羽毛之外,单薄得与那孩子形成强烈的反差。

      一个小贩支着一个架子,贩卖着各种精致的面具。

      只见那孩子走到架子前,用手指指着它们说:“兔,我也要面具!”

      鲁兔无奈,陪着那孩子选了半天,最后挑了个狐面给他带上。

      离开时,那小贩啧啧地吐槽:“哪有人会卖‘兔面’啊!这小孩!”

      带上红白狐面的诸葛维走在街上,还真的挺像一只小狐狸的。柔软的长发没有束起,而是直直地披散到腰际,不禁让人想起他父亲小时候……

      但诸葛维不知道,他走了一会,回头透过面具上的小孔看着鲁兔:“快走啊,不是说带我去放河灯吗?”

      “嗯。”鲁兔应曰,“不过不是河灯。”

      “那是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微微低垂的夜空上缀着繁星,纸灯就像繁星中的一颗,发着光飞向远方,然后消失在天际。

      “来,在这灯上写下你的愿望吧。”鲁兔拿着一盏纸灯,连同一只毛笔一起递给诸葛维说。

      “这叫什么啊?”诸葛维不解。

      “孔明灯。”鲁兔轻声说道,“是我一个朋友和我说的,‘把愿望写在纸灯上,灯就会把它们告诉天上的父母’……”

      把思念告诉天上的父母,告诉他们:亮很想他们,很想很想……鲁兔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少年当初认真的神情,再看看现在的诸葛维,不觉感叹时光易逝。

      诸葛维想接过毛笔,但是手上一僵,笔掉到地上。

      ——已经没有办法写字了吗?

      鲁兔捡起笔,柔声说:“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写吧。”

      “……好。”诸葛维抬头往着星空,缓缓道:“我要和兔在一起,永不分离。”

      鲁兔愣了愣,还是照着写了上去。

      放飞的孔明灯越升越高,越飘越远,小诸葛维的眼光也跟着那盏光明,直至它消失在远方。

      那孩子……真的相信吗?

      淡淡的星光洒落在诸葛维白皙的小脸上,他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鲁兔,双眸恰如兔记忆里的少年一般,灿若星辰。

      凝视片刻,鲁兔转移了视线。

      一旁的护城河河面上飘着许多盏河灯,每一盏,都寄托了一个美好的思念。

      鲁兔到河边打了一壶水,又回头望了眼坐在河岸边的那个孩子。

      最终,还是把一些粉末混进了水里……

      “来,我喂你。”

      诸葛维没有一丝怀疑,喝下了那壶冰凉的、微涩的水,然后慢慢靠到鲁兔的身侧。

      “一江春水寄万家思。小伯约,你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鲁兔用另一只手抚摸着那孩子的脸颊。

      “嗯……但愿……”眼前的星空,河灯都模糊了,眼帘沉下的一刻,诸葛维觉得很温暖,很温暖……就像……梦境。

      鲁兔摘下了面具,在诸葛维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对不起,伯约。忘了我……”

      所谓“殊途”,解药世间只有一种,就是一种叫做“当归”的毒药,中此毒的人会昏睡七七四十九日,醒来之后忘却所有,毒性沿着筋脉蔓延,最后因为烈火焚心而死。

      但巧合的是,“殊途”和“当归”竟能互相化解……

      代价,就是中毒之人最宝贵的、所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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