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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旧日男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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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岳冷笑,“是有些早了。”
随后进来的李杰看到坐沙发里的潘岳,也是一愣,却很快地打了声招呼,“潘先生,你好。”
潘岳已换了另一副面孔,稍稍带了点儿笑地站起身,他蛮和善地说:“李先生,谢谢你送真真回来,她真是没长大呢,病了还闲不住,我不在她肯定是偷跑着出去玩儿,都玩儿了一个早晨,一点东西不吃,我想她现在又累又饿,需要休息了,那我也就不留你。改天吧,改天我和真真一定好好谢谢你。”
李杰忙说:“不必了,潘先生。”转对华真真,“那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华真真觑了潘岳一眼,思来想去,到底追出门外,喊一声,“李杰。”急步上前,说:“谢谢你,不过你不用来看我了,我想我很快就会出院。其实我也没什么病,就是贪吃吃坏了肚子,潘岳他不放心,硬要我住院观察几日,所以你真不用特意过来。”
李杰点头,“好。”
“那……”华真真顿一顿,“那我们再见吧。”
李杰再次点头,“好。”
华真真目送了李杰,直至他身影在一树树的繁花里隐没,才回到病房,只见潘岳正开了电视看财经新闻,昱和股票下跌,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她听不懂这些,便向床边走去,地面有一滩水,零星的玻璃碎片泛着光,尖利的如同小刀子,她未做理会,和衣倒在了床上,眼睛望着床头柜,原本摆着的水晶花樽不见了,倒有一瓣花的叶子,像是百合。她猜不透潘岳的心思,索性不猜了,定定地望着那叶子,神游太虚。
也不知过了多久,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病房里闷闷的,却不是大雨将倾的那种沉闷,而是四下里悄无声息,人为的某种压抑。潘岳把电视的音量开大了,女主播清甜的声音直线上升,近乎是在吵架了,可华真真一无反应,背对着他,似呼吸均停地睡得安稳。潘岳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摔了遥控器,“华真真,你可真长本事了,我们还没离婚呢你就给我招蜂引蝶!”
华真真腾得坐起来,“潘岳,你不要含血喷人!”
潘岳瞧着那怒目而视的模样,火气倒消了一半,他也走到床边,伸手捏起了她的下颚,往上一抬,他就吻住了她的发。华真真错愕,瞪着眼睛一动不动,顷刻间一股刺痛由头顶传来,几丝碎发飘落,她推着潘岳,“放开我!”潘岳哼了一下,嘴角还挂了几根她的头发,讪讪道:“呦,你没睡着呀。那你就把话说明白,我怎么含血喷人了?华真真,我冤枉你了么,是你没跟李杰拉拉扯扯呢,还是你没对李杰投怀送抱?华真真,当着我的面儿你不是还表现了恋恋不舍么,既然舍不得他,你干吗不让他来看你呀?!”
“你……”华真真连说了几个你字,也你不出来下文,她的一张小脸,仿佛是血气上涌,红润的像只苹果,就是不太饱满。眼睛充着血,鼓肿了眼泡,是哭惨了的后遗症。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再说不出一个字。他的手,就像把钳子,死死的捏着她,令她挣脱不掉。电视里那位女主播报道着震耳欲聋的新闻,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了,清静!这世界什么时候才能清静?她早忘了他的软语威胁,声嘶力竭的喊,“我们离婚,潘岳,我们离婚!”
潘岳将手一松,华真真颓然的躺回到床上,嘴巴微张着,像一条搁浅的鱼,可她还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们离婚——潘岳,我们离婚——”潘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笑了,他居然能心平气和地说:“你确实是长本事了。离婚,离婚!华真真,你闹够了没有。除了离婚你有没有点儿新鲜词?连咱妈都不顾了,华真真,你是想成全我和董妃平呢,还是你想成全你自己和李杰。”
华真真捂住了耳朵,很用力很用力地捂着,觉得这样不够,又把被子拉过来盖住脑袋,如同小朋友在闹脾气,“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好,不提她,真真,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华真真很坚决,“不好。”
潘岳想了想,放低身段,“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我不会原谅你的,潘岳,我求求你,我们离婚吧。这婚姻是牢笼,我们为什么不放对方自由,难道你处在这样的婚姻里面不痛苦吗?我们一直以来就不是夫妻。”华真真瓮声瓮气的,像混沌不清,她又说:“你让我原谅你是吧,好,我原谅你,我真的会原谅,只要你肯答应离婚。我原谅……”
潘岳不待她说完就把她拽出被子,甩一句,“我看你是疯了!”他直把她拽到窗口,她踉踉跄跄的跪坐在沙发上,木偶一样的被潘岳撑着,胸口抵着窗沿,整个脑袋垂向外,晴好的光线里,她看见一束被弃的香水百合,焉焉的,白里透着黄,正迈向花凋,可香气泛滥,那样清雅的香,一如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了最美好的他,连嗅觉都是香。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她隐隐约约地听见潘岳说:“昨天我没答应你离婚,今天以后更不可能,如果你真认为这婚姻痛苦,那我不介意陪着你一起痛苦,但是想解脱……别做梦了。华真真,你看看清楚,这晴空朗日的,你做梦还嫌太早!”
华真真抬眼望了望天,碧蓝潇潇,偶尔飘着几缕云,风一吹就化了,她望得眼睛酸,落了几滴泪,可没一会儿,她就号啕大哭起来。那女主播算什么,天地间的一切都被这哭声掩埋,鸟惊心、花溅泪。人亦断肠。她转身对潘岳好一顿的拳打脚踢,像是遇着危险的小豹子,以暴力来保护自己。潘岳这时倒似猎物啦,由着她发泄撕扯。最后,她一口咬在潘岳的肩头,死命地咬着,薄薄的白衬衫,有了血迹。
潘岳的手掌适时地抚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的抚着,在给小豹子顺毛一样,嘴里还叫着她,“真真——”她却只管咬着他,发出呜呜的响声,委屈极了。泪水混着血水,也许还有鼻涕和口水,潮了他的肩,湿了她的嘴。他的眉心不自觉地皱紧了,叫她的名字也是断断续续,手上的动作迟缓了,可她还在咬着他,腥浓的血腥气弥漫开来,滋养着一院落的花,烈烈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