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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菡萏轻摇笑里刀 ...

  •   “叔叔,你的酒。”一个小孩走到湖边,把一壶酒递给湖边一个白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自然是宛遗辛,他刚刚在湖边酒肆中买了酒就坐到了湖边上,那店主人便叫自己小孩把酒给客官送去。
      “谢谢。”宛遗辛接过酒,勉强挤了个笑容。
      那小孩也不怕生,直接就蹲在了宛遗辛身边,“爹说一会酒壶要拿回去的,叔叔你喝吧,我在这里等着。”
      宛遗辛有点苦笑,自己斟了一杯酒,在那小孩的注视下喝了一口,忽然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叔叔啊,这酒真的很烈的,我有一次偷喝了一口,呛得我好难受。”那小孩很认真地看着他。
      宛遗辛心道你这酒什么很烈啊分明是很劣嘛,最终忍住了所有想说的话,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孩的头,“小孩子不要随便喝酒。”
      “叔叔你笑得好好看啊。”那小孩继续很认真地说话。
      宛遗辛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很老吗?”
      “啊大哥哥啊,”那小孩很是聪明,马上改口,“现在天冷了,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宛遗辛微笑,“哥哥在等船啊。”
      “哥哥你是来游西湖的吗?天冷了很少人来游西湖的,船夫们大都不出船了。”
      宛遗辛微笑着又摸摸那小孩的头,“哥哥啊是天上来的神仙,一会有个仙女会来接哥哥回天宫的。”
      “神仙?”那小孩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宛遗辛,“我娘常常骂我爹时说他酿的酒神仙是不会喝的,拿这酒去敬神是对神仙不敬的。大哥哥你会喝这酒你肯定不是神仙啊。”
      宛遗辛差点把刚才喝的酒呕出来。半晌才盯着湖面幽幽说道:“你看那不是仙女来了吗?”
      一瞬之间,一叶扁舟划到了岸边,一个少女站在船头,巧笑盈盈:“公子请上船吧。”
      宛遗辛拂拂袖子,回头对那小孩一笑,翩然上船。那少女长篙一撑,小船向湖心而去。
      那小孩站在岸上目瞪口呆,片刻抓起酒壶向酒肆狂奔而去,“爹啊,我见到神仙了啊,神仙啊……”
      “唉,小孩子啊……” 宛遗辛施施然地坐下。
      “你好坏,作弄那小孩子。”撑船的少女瞧了一眼宛遗辛。
      宛遗辛笑眯眯地看着那少女,“仙女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少女失笑,“我叫珊瑚。”
      轻舟一叶如飞,片刻已到了一条狭长的水道,水道的尽头星火点点。珊瑚把船划近那火光出,是一处颇为奢豪的院落。
      “宛公子,到了。”珊瑚引着宛遗辛下船进院,兜兜转转地带到了一座小楼前,向宛遗辛躬了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宛遗辛点头微笑,沿着楼梯慢慢上去。只见楼上一人抱着琵琶坐着,听到他上楼,轻轻地转过头,琵琶遮了半个脸,却还是能见到她那含了笑意的一双丹凤眼。
      “谢姑娘,别来无恙。” 宛遗辛微笑。
      “哦,宛公子认得小女子?”抱着琵琶的正是江湖人称“天仙子”的谢慕涵。
      “当然,一年前泛舟西湖,与我笛声相和的不正是姑娘的一曲琵琶?”
      谢慕涵低头妩媚一笑,“那么说来,我和宛公子还真是有缘呢。”
      “有缘啊有缘。” 宛遗辛坐下,扫了一眼桌上茶具,“这个茶杯是为我准备的吗?”
      “是啊,公子请用茶吧。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谢慕涵玉手轻提茶壶,为宛遗辛斟上茶水。
      宛遗辛拿起茶杯轻抿一口,“那日听姑娘弹琵琶很有意韵,不知姑娘今日可否再弹一曲?”
      谢慕涵一笑,一拨琵琶,正是一首《霓裳》。宛遗辛微笑听着,手指扣着茶杯,似乎陶醉其中。谢慕涵越弹越为精妙,见宛遗辛似已沉醉,眼珠一转,朱唇微张,正欲说话,忽然宛遗辛转头看了她一眼,“姑娘这一曲弹得好啊,好一个怨妇思夫的曲调。”
      谢慕涵话到嘴边猛然收了回去,脸色微沉,“宛公子,这一曲是《霓裳》,你在胡说什么啊?”
      宛遗辛浅笑,“谢姑娘,不瞒你说,在我看来嘛,这院落就好象后宫一样,姑娘也许算是萧盟主的正宫娘娘吧。而正宫娘娘通常都是最受冷落的啊……”说着偷眼欣赏谢慕涵的脸扭曲成狸猫状,忽然赞了声,“好茶啊好茶……”
      谢慕涵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宛遗辛一席话阻了去,半晌才幽幽道:“你,就不怕我给你茶里下毒?”
      宛遗辛瞪眼,“你舍得给我下毒?本公子温文尔雅谦逊有理为人沉稳体贴细心,你舍得吗?”
      “说不准呢。”谢慕涵笑得已经有些牵强。
      宛遗辛摇头,“试问有几人能如我一样陪你说话赞你的琵琶曲子?萧盟主已经多久没这样做过了?”
      谢慕涵呆了一下。是啊,似乎好久了。她出了一会神,忽然醒悟,又笑道:“郁姑娘要与盟主成亲呢,到时她可才是真正的正宫娘娘呢。她没有看上你这温文尔雅的公子,你不伤心?”
      宛遗辛抿一口茶,“我?我要祝福他们呢,我会给他们送贺礼的。不过我倒是想提醒姑娘一句,最好让令弟娶了郁姑娘,这样萧盟主就会顾得上姑娘了,皆大欢喜啊。”
      谢慕涵语塞,叹了口气,“你不是要见他们吗?盟主已经设好宴席了,随我来吧。”
      “很好很好,本公子正肚子饿呢。” 宛遗辛满心欢喜地站起来。

      “你从云南带的雪茶?”郁落尘倚在锁荷亭的桌边,瞥着面前的茶壶。
      “不是,我都离开那里那么多年了……你知道回灯客栈吧,那里有顶好的雪茶。”说话的人的声音温柔得几乎滴得出水来。他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提起茶壶,给郁落尘的杯子满上茶。“请用茶。”
      “我不想喝。”郁落尘抬头看她身边的男子。这男人正是拭骨盟盟主萧倾。此人眉眼如画,一双丹凤眼里说不尽的妩媚,微笑的时候下巴的曲线完美精致,再穿上他那件淡黄衣裳,真是当得起“倾城”二字。
      萧倾一双含情俏眼注视着郁落尘,“说实话,你会来我很意外。没想到你会为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这样做……”
      “你错了,我是为了这个江湖。我们既然从小一起长大,我也不怕和你说,你不要当我是小孩什么都不懂。”郁落尘扭过头去。
      萧倾摇了摇头,“你还是有不懂的地方。我姓萧,而萧是辽的大姓。”
      “莫非你和萧太后是亲戚?”
      “可以这么说,但只是很远的亲戚。”
      郁落尘嘲讽似的看了他一眼。
      萧倾露齿一笑,若是那些江湖少女见到他这一笑,魂都被勾了去,郁落尘对此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他笑过之后,拿起茶杯沾了沾唇,“不过我自然不会当你是小孩,现在我也不会当你是我的好妹妹。”
      “那很好……”郁落尘嘴边泛起一丝冷笑,忽然觉得耳畔一阵温热气息,却是萧倾微微靠近,唇齿微动:“我不会只是当你是我的好妹妹……”
      郁落尘猛地站起,“你什么意思?”
      萧倾随着她从容站起,手里轻轻晃着那个茶杯,“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要你嫁给我。”这一句话全然没了缠绵,却是掷地有声。
      “你……胡说什么……”郁落尘一步步向后退。
      “小尘,你很像她……真的,你方才的冷笑很像她。”萧倾缓步逼近。
      微微闷响声,郁落尘撞上了柱子,“你既然已经爱上了那一个她,何必又来找我?”
      “小尘,我和她,没有可能。”萧倾已经挨近,凝视着郁落尘的眼。“我知道你的心,你也爱我。”
      “不,不是的。”郁落尘背顶着柱子,低声道:“我……”
      她的声音忽然断了。萧倾温润的唇贴上了她的唇,紧紧的贴着,把一口茶渡了过去。
      郁落尘觉得脸上烧了起来。然而她没有挣开,萧倾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
      半晌,那温润的气息从她脸上移开。萧倾轻而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和我一起,忘掉一切事情。今夜我将在此绞杀宛遗辛,等拿到东西完成任务,我就娶你,我一定会让你做我的女人。”
      郁落尘迷茫地看他,然后低下头,脸上的红色蔓延到了耳根。萧倾嘴角上扬,他深知自己的容貌,没有哪个少女能狠心断然拒绝。他现在只需要一个回应。
      “我……”郁落尘的声音微颤。
      萧倾把她搂得更紧,低头吻她发热的耳后。郁落尘软软地靠在柱子上,任由萧倾吻着她的颈部。
      “可是你今天拿不到镯子的……”郁落尘终于软软地说出一句话。她微微笑起来,“你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萧倾含笑在她耳畔呼了一口气,“小尘果然是小尘,我没看错人。”
      话音刚落,郁落尘的唇再次被堵上。这次却不再是那种缠绵,面前的男子把她按在柱子上,舌尖强硬地橇开她的牙关,肆意地在她口中抚弄。郁落尘有种近乎窒息的感觉,然而面前的人丝毫没有察觉,依旧放肆地吻着她。她的身子渐渐地软了下去,似乎站立不稳,忙用手撑着柱子。
      亭外忽然传来几声咳嗽。郁落尘打了个寒战,本来软软的身子猛地直起来,萧倾顺势松开手臂。
      亭外草木微动,谢轩英木然地站着,脸上肌肉扭曲。
      萧倾仍然含笑,从袖子里落下一把折扇来,整整衣服,“谢公子。”
      谢轩英别扭地点点头,“萧盟主。”
      “还有我呢。”谢轩英身后一声娇笑,两个人走进亭子里。
      “谢姑娘,这位是宛公子吧。”萧倾把“宛公子”三字说得特别重,而后微微一笑。
      谢慕涵莞尔,看向宛遗辛。宛遗辛似笑非笑地点头道:“幸会,拭骨盟盟主果然风流倜傥,天下少女倾心也就不足为奇了。”
      郁落尘闻听此言,脸色由绯红变为煞白一片。萧倾倒是不以为意,挥挥扇子,“请坐。”又拿起茶壶倒多了三杯茶。
      宛遗辛坐下,顺手拿过茶杯欣赏那白瓷,啧啧称赞,余光却带笑地扫过郁落尘的脸。郁落尘佯装不知,挨在萧倾身边埋头喝茶。萧倾玩味地看着两个人,而谢轩英脸色铁青,握着茶杯的手的关节微微发白。
      “我说你们四个,再这么下去,这里的醋都要装满一坛子了。”谢慕涵伸出纤纤玉手,在四人面前晃了晃。
      “宛公子,你觉得这雪茶好,还是云南的好呢?”萧倾“啪”一声打开扇子。
      宛遗辛却问:“听说萧盟主要与郁姑娘成亲?”
      “宛公子消息灵通啊,到时请宛公子喝杯喜酒。”
      郁落尘忽然插口,“他哪有时间来喝喜酒?”
      萧倾微微侧脸,“哦?”
      郁落尘眼角一挑,“宛公子要和冉姑娘在一起呢。宛公子你成亲的时候不要忘记请我们和喜酒才好。”
      “是这样么,恭喜恭喜。”萧倾举了举杯。
      “啪”的一声茶杯打碎的声音,伴随着郁落尘的尖叫,几人脸色不约而同地变了变。
      “蛇,有蛇……”郁落尘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地上。
      几人看向地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宛遗辛察觉到一些异常,方才茶杯是郁落尘惊恐之下甩出落入草丛里的,却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那只能说明:亭子周围有埋伏。
      宛遗辛不动声色,“好象有个长影子到了草丛里……”
      郁落尘“哇”的一声跳起来,抓着萧倾的袖子,“快去打它!”
      “大冬天里怎么会有蛇?可能你看错了。你累了,我送你回房去。”萧倾端端正正地作了个揖,“暂且失陪一会,望宛公子见谅。”
      宛遗辛站起来回了一礼,“岂敢。”
      “我不回去。”郁落尘忽然大声喊了一句,甩开萧倾的手。
      “小尘……”萧倾折扇一合,在桌上敲了一记,同时拉住郁落尘翩然而退。

      锁荷亭,灯影摇曳。
      “你失算了。” 宛遗辛手指轻扣桌面。
      “公子,你难道不是吗?”谢慕涵粲然一笑,“你发现了埋伏,我也让公子带不走郁姑娘,看来还是小女子略胜一筹嘛。”
      谢轩英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宛遗辛,他的身后及亭子四周,已经站起了一排的人,持盾握剑。
      “这些人,”宛遗辛的手指晃了一圈,“是拦不住我的。”
      “我当然知道。”谢慕涵笑得更发迷人。
      “唔,你想利诱还是色诱?”
      谢慕涵微微怔了一下,但仍带着笑容,“公子好聪明。”
      宛遗辛微笑起身,周围盟众顿时警觉地看着他,只见他面朝东边作揖,“苦渡道长,晚辈有礼了。”又向西面北面个看一眼,“云凤娘子,焦老四,别来无恙。”
      谢慕涵和谢轩英脸上微微变色。看来宛遗辛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埋伏,而刚才郁落尘投杯的撞击声只是导火线。
      “东面是萧盟主带郁姑娘退去的方向,所以有德高望重的苦渡道长把守,防我追去。” 宛遗辛玩味地欣赏着两人瞬间变化的表情,故意把“德高望重”四个字讲得重些,接着讥讽似的一笑,“西面北面分别是云凤娘子和焦老四,而南面是姑娘刚刚带我过来的道路,为了防止我注意,什么人都没有。我说得对吧,谢大美人?”
      “唉,你坏死了,盟主的心思都给你猜透了。宛公子不愧是宛公子啊。”谢慕涵娇俏一笑。
      宛遗辛报以微笑,“不敢不敢,不过还有一点可要请谢姑娘告诉我呢。”
      “什么呀?”
      “敢问这几位,” 宛遗辛向几面各指了指,“是接受了利诱还是色诱?”
      “呸!你小子年纪轻轻,说话倒不干不净的!”北面的焦老四首先沉不住气了。
      “哦,莫非云凤娘子是被萧盟主俘获芳心?”
      “我呸!你小子说话不本分!看我收拾你!”话音未落,一个男人佝偻着脊背跳进亭子里来,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宛遗辛。
      “哎呀,原来焦前辈如此风流潇洒玉树临风啊,失敬失敬。云凤娘子绝对不会因为萧盟主而抛下你的。”
      焦老四的眼睛忽然变得阴暗,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焦老四其人本名焦颇,本来长得算是俊朗。但十六年前被竹隐苑苑主林筠一掌打得重伤残废,引以为恨,,后来为了报仇苦练四毒功,聚毒于身,以致容貌大变,从此改名焦老四重出江湖。而云凤娘子正是他未毁容残废前所娶的妻子。如今宛遗辛的话句句戳在了他的痛处,怎么能令他不生气?
      “宛大公子是还没有见识过颇哥的厉害吧?颇哥你真应该多教训一下这些狂妄自大的年青人,别长了他们的气焰!”一把尖尖的嗓音传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跃入亭子中,一撩发丝,风韵犹存。
      “云凤娘子还是那么美啊。” 宛遗辛赞叹道。
      “我们见过吗?”
      “两个月前在富春江畔那具被吸干了血的男尸,难道不是云凤娘子的手笔吗?晚辈欣赏到娘子当时的美丽,真是莫大的荣幸啊。”
      话音未落,就听到焦老四沉声喝问:“你怎么又去吸男人的血?”
      “你练你的四毒功,我练我的白蝠经,有什么大不了的!”云凤毫不示弱。
      宛遗辛饶有兴趣地看他们斗嘴,还不忘向谢慕涵投去得意的一瞥。
      “宛公子果然善于挑拨离间,与当年的‘玉剑谪仙’白楼惜有得一比啊。”东面传来苦渡道长的声音。
      宛遗辛轻轻叹了口气,“苦渡道长过奖了,晚辈生得晚了,无缘一睹谪仙当年风采,请教一二。” 宛遗辛说完回过头来,看见云凤和焦老四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在了他身上,便挥挥袖子,“莫非两位斗嘴的口水落在了晚辈身上?”
      “呸!你小子竟敢挑拨离间我们?”焦老四大喝一声,从袖子里伸出一条铜棍,直指宛遗辛。宛遗辛斜里一躲,见那铜棍上粘着蜈蚣蝎子蜘蛛的尸体和蟾蜍皮,不由得一阵恶心,“云凤娘子啊你怎么能忍受天天晚上和一堆死虫子睡一块儿!我很是佩服您啊!”
      焦老四大声呼叱,铜棍舞得飞快,招招往宛遗辛脸上招呼。宛遗辛轻移脚步,用衣袖挡着口鼻,另一只手抓起桌上酒壶,掷向铜棍,“请虫子们喝酒啦!”
      焦老四一棍挥出,打破酒壶,岂料那酒壶的碎片竟碎成了细长条状,向焦老四疾辞而去。焦老四微微一惊,未及反应,一根凤头杖从一旁伸出,舞成一圈,凤口一张,将那些碎片全部收入凤头中。只见云凤娘子一个转身,拨动机括,凤口再张,碎瓷片向宛遗辛袭来,宛遗辛轻巧一跃,碎片打向宛遗辛身后一个拿着盾牌的人,那人大惊,忙举起盾牌一挡,呼出一口气,竟没发觉自己另一只手中的长剑已经被宛遗辛夺去了。
      “大家小心啦!” 宛遗辛长剑一舞,正迎上焦老四的铜棍,趁机在铜棍上削下几只虫尸,天女散花一般甩向身边几人。谢慕涵见状惊叫后退,谢轩英借势前跃,一剑挡开虫尸,也加入战团。
      宛遗辛瞟一眼谢轩英,“谢公子啊,就算我家墨哥娶不了阿尘也轮不到你了,阿尘要当盟主夫人了,可惜啊可惜!
      谢轩英面色铁青,“你再多说一句,老子割你舌头下酒!”
      宛遗辛小小地对谢轩英伸了一下舌头,忽然剑锋一转,竟在谢轩英唇上划下一道剑痕。谢轩英蓦地后退,却还是来不及躲避,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他横剑在胸前,怒视着宛遗辛。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 宛遗辛回头顶住焦老四和云凤娘子两人,“没能割对地方!”
      “宛公子不要欺人太甚。”东面的话音渐近,一把拂尘凌空向宛遗辛头顶扫来,带起一阵劲风。其余三人也知趣地躲开。宛遗辛猛然向后一躺,长剑向上疾伸,竟滑向自己面容。谢慕涵不禁惊叫了一声。却见到一把粉红色的东西从宛遗辛的袖子里飞出,纷纷扬扬,雪花一般飘向拂尘后的灰色道袍。
      “小心!”谢轩英大喝一声,他在初见宛遗辛时已经见过这种诡异的花瓣。
      那拂尘尾部在宛遗辛面部上方掠过,疾速地收了回去,打落那团粉红的辛夷花瓣。花瓣轻轻飘落,渐渐地绕在了宛遗辛脚边。所有的人都停了手,相持着。
      苦渡道长手拿拂尘,面容看来分外慈祥,与方才拂尘下的凌厉之气截然不同。
      宛遗辛长剑指地,浅浅一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他一剑已化解了拂尘攻势,并利用苦渡轻敌的心理将苦渡逼退,略胜一筹。但苦渡道长毕竟不是好对付的。
      “咳。”苦渡轻咳了一声,“飞花伤人。宛公子和林苑主怎么称呼?”
      “林苑主?”宛遗辛一挑眉头。
      “不错,竹隐苑苑主林筠。”
      “道长啊,” 宛遗辛似乎被吓了一跳,“你可知‘白天莫讲人,晚上莫讲鬼’?现在天黑无月,你讲一个死人,他鬼魂可能会缠着你的……” 宛遗辛继续滔滔不绝,但说话间身子忽然一偏,只见白影闪动,一时之间似乎不见其踪影。桌上的蜡烛也被疾风带灭。
      “住手!”
      “撤掌!”
      “砰!”沉闷的一声,亭子中绽开了一片衣袂乱影。
      “云凤!”
      焦老四冲上前去抱住摇摇欲倒的云凤娘子,谢轩英已经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谢慕涵立在中间,微微抖动。苦渡道长抬目四顾,黑暗之中,宛遗辛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禁沉声道:“废物。”
      亭子外的盟众见他眉宇间有愠怒之色,赶紧四散寻人。亭内四人也不敢说话。方才焦老四,云凤娘子和谢轩英三人趁宛遗辛和苦渡说话的机会,暗施偷袭,不想宛遗辛竟然在三人掌风之间斜跃而出,并把谢慕涵拉进了合围之中。谢轩英赶紧收掌后退,掌力反侵入体,迫得他吐血。而焦老四收掌不及,只好手掌一偏,一记四毒掌却打到同样向宛遗辛袭来的云凤娘子身上,惊得他冷汗直冒,赶紧给云凤娘子解毒疗伤。
      苦渡冷冷地看他们一眼,“谢姑娘,还不快让你的人在全盟搜寻,把好每个出口?真不知道萧倾是怎么做事情的,竟然用你们这些人。”
      “请道长不要侮辱我们盟主。盟主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请道长放心。”一个面容冷漠的女子出现在亭子前。
      “崔絮姑娘,果真如此,老道就放心了。”
      亭外女子正是拭骨盟女使崔絮,听罢此言,她拱了拱手,转身就走。谢慕涵恨恨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前去扶起谢轩英。
      “主子,在射月楼下找到这个。”一个黑衣侍者把一张纸呈到谢慕涵面前。“
      谢慕涵玉指一拈,见那张纸上只有大大的四个字:“后会有期。”只觉有点瘫软。她轻轻叹了口气,“他走了,都撤了吧,盟主自有安排。”

      郁落尘是被萧倾连拖带拽拉回房间的。萧倾放开她的手,把门关上,转过头来逼视着郁落尘。
      郁落尘整整袖子的皱褶,“你这么大力做什么?”
      萧倾踏上一步,“我通常不会这样,特别是对女人。但是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
      郁落尘冷笑一声,“你怎么就不说你的计划不周密呢?”
      话音刚落,萧倾已欺近她身前,出手如电,扼住她的喉咙。
      “放手!”郁落尘快速地抓住萧倾的手,但还是慢了一点。萧倾的手已经扼着她的喉咙。
      “你变了……”萧倾注视着郁落尘的脸。“你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郁落尘笑了。“只是因为你现在不知道我想些什么,你才这样觉得吗?”她冷笑几声,忽而换了严肃的腔调,“可是你也变了,你变得更透彻些,给人一种由表及里都变了的感觉。但是,那只是感觉。”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用一种意味深长的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萧倾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手上力道加了几分。郁落尘抓住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想挣开他的手。萧倾嘴角出现一丝不自然的笑,然后狠狠地将郁落尘往后一推。郁落尘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腿似乎被一撞,猛然往后一躺,竟摔在了床上。
      萧倾顺势向前,把郁落尘压在身下,那玉一般的脸挨近郁落尘的脸庞,声音低沉,“你要明白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我知道,你是一只鹰,你想要占有整片天空。”郁落尘漠然地看着他,“但是很可惜,我不属于天空。”
      “我也知道,可就算这样,我也要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萧倾忽然狞笑,他脸上的肌肉迅速地抽搐了一下,而他的手越扼越紧。
      郁落尘的脸变得一片苍白。
      “你为什么要那么像她?为什么我和她没有可能,而连你都是这样?你说啊,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萧倾凄然地低声地说着,手上的力却没有放松。
      郁落尘瞪着眼,拼命想要呼吸,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了。“……她……是……是谁……”她嘴角起了一弯嘲讽的笑意。
      萧倾忽然松了手。郁落尘的笑容还未褪去,忽然头一偏,晕了过去。刚才萧倾那一扼让她一时之间缓不过气。
      萧倾看着晕了过去的郁落尘,轻轻呼出一口气,立起身来。
      “盟主,你这又是何苦?”
      一张略带倦容却又妩媚的脸出现在萧倾身后。
      “倦娘,”萧倾给郁落尘除去鞋子盖好被子,“你今夜好好看护着她。”
      身后的女子微微点头,“你……爱她?”
      萧倾含笑转身,挑起女子的下巴,“爱,当然爱,我爱的人,很多。”
      那被呼作倦娘的女子娇羞一笑,轻轻推开萧倾的手,“那你爱谁多一些?”
      “自然不是你。”萧倾依然笑着,看身边的女子嗔怒的表情。“告诉大家收拾东西,明日动身。”
      倦娘有点吃惊,“去哪里?”
      “云南。”
      “云南?”倦娘那迷离的眼睛定在了萧倾的脸上,“今夜谢姑娘不是在此绞杀……”
      “你觉得她可能成功吗?”萧倾看着倦娘的双目。
      四目相视,二人会心而笑。

      此时宛遗辛正一叶轻舟,向来时的路划去。船舷边靠着一个少女,身上穴道被封。宛遗辛哼着歌,时不时回头来眼含歉意地看她一眼。
      他从拭骨盟里出来后,四处找船,恰好见一个少女划船窥探盟内情况,只道是盟中的女子,就顺手封了她穴道,把船划了出来。
      他又歉然地看了那少女一眼,“对不起啊姑娘,等我出去了就给你解穴。”那少女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无奈地看天。
      “宛公子!”
      “哎?”宛遗辛一笑,“杨庄主亲自前来?”
      杨彻带着几只小船,向宛遗辛划来。“我们来接应的。”
      “劳烦……”
      “如兮?”
      宛遗辛回头一看,那少女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不禁也尴尬一笑,“你们认识啊?”
      杨彻的几只船靠了上来,宛遗辛赶紧拍开那少女被封的穴道。
      “木如兮见过公子。”少女盈盈一福。
      “她是木俊卿的妹妹。”
      “啊……原来是木护庄的妹妹……得罪得罪了,还以为是拭骨盟的人呢……” 宛遗辛唯唯诺诺。
      “落尘呢?没和你一起?”
      “如果一切如我所料,他们明日将赴云南。” 宛遗辛答非所问,“请庄主借我人手,今夜赶赴云南。”
      “今夜?”
      “不错,正是今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菡萏轻摇笑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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