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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斩马桥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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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斩马桥初遇
傍晚,雪后初晴,夕照辉映白雪皑皑的大地。
一个穿着一袭白色棉袍,与雪景几乎融为一体的妇女扶栏远眺,手里牵着一个粉雕玉镯的粉袄小女娃。
忽然一阵马蹄踏踏声,期思村前驿道上有一人穿着藏青的骑装骑着大红马而来。
妇女似有所感,大喜过望地回过头来,夕阳为她病容憔悴,青白的脸上妆点了些许颜色。还没待那妇人开口,她手中牵着的小女娃便一步三跳地跑到那来人驻步停下的大红马跟前,似乎一点儿也不怕这畜生。
“爹爹!你回来啦!”
小女娃开心地飞奔进青衣男子的怀抱,后者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宠溺的笑容,抱着女娃转了个圈圈。
“怎么三日没见,姗姗又胖了许多啊,都要胖成小猪崽啦。”
青衣男子摸了摸小女娃的头,把她放回了雪地里,后者微微不满地撇了撇嘴。
“辛尘……”
“苍壁……”
哎,爹爹和娘又来了……每次久别重逢都要如此含情脉脉一番,真受不了他们……
小姗姗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也不对啊,他们也不过分开了三日而已,用得着这样痴缠么?眼睛骨碌碌一转,一副这俩没救了,摇着头走开的小大人模样。
在雪地里拥抱的那两人这时回过神来,望着自己的女儿那副样子,互相对望了一眼,也忍俊不禁。
入夜,一家三口在平淡而不失温馨的晚餐后歇下了。
小姗姗睡在同屋的小塌上,陈苍壁和辛尘听见姗姗的均匀的呼吸声后,很有默契地同时睁开了眼,相视,皆是一叹。
“羊苴咩城现下如何?”辛尘秀眉微皱,向陈苍壁问道。
陈苍壁微支起身,面色苦闷地摇了摇头。
辛尘见状眉头皱的更深了。
陈苍壁见状不由得心疼,便劝道:“你已经答应了段氏这码子事了,已经是仁至义尽,报答了养育之恩。朝代更替,弱肉强食乃是顺应天命,你就不要多想了。”
“不。苍壁,你不知道段氏于我的恩德有多大。”妇人咬牙起床,不顾身上的病痛,穿起夹袄往门外走去。
“辛尘……你这是要去哪?”陈苍壁担忧不已,也跟随至门边。
“听闻蒙古兵现在已经打到统矢逻了,他们逃到那里去,想来也是没有用的。”辛尘略一思索后,得出了主意:“不若,我们明日启程前往姚州?”
“万万不可,辛尘,你现下怀有身孕,又已经是这幅身子骨了,天寒地冻,天大地大的,你去哪里找段夫人?”
辛尘苦笑,却一手拂开了门,顿时,一阵寒风夹杂着零星的雪花飘入。
陈苍壁本欲劝辛尘先入房内从长计议,却听见了不远处几声嗖嗖的弓箭飞驰和马匹奔跑的声音,于是他机警地将辛尘护入室内,“快,把姗姗抱起来,骑后院的马走。”
“那你呢?”
辛尘的最后一个疑问词还没有发完,只见一只弓箭奇准无比地射在了宅子未开的右边那半块门的铜环上,陈苍壁背后逐渐渗出冷汗,急把辛尘和她怀里刚抱在手上的姗姗一推,自己抽出随身藏在靴子里的短剑,挡住了另一发射往这边的弓箭,飞跃而出,妄图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辛尘分不清来者有多少,只知道肯定是一群人,她抱着姗姗,在雪地里狂奔,远处一轮满月高照,月辉平和而宁静,似乎完全不知道人间正在发生的混乱与征战,撒在不远处结了冰的鹅湖湖面,相映成一幅清雅剔透的景致。
好不容易来到马棚,乱箭却惊跑了那匹她们逃跑的唯一工具——大红马儿。
辛尘没法子,只得原路返回,却发现有几个蒙面黑衣人,帮着陈苍壁对抗起来人。
一时间,除了青衫的陈苍壁,双方皆着夜行衣,辛尘也分不清谁是谁,只得抱着姗姗猫在墙角里。
渐渐的,敌方的黑衣人似乎越战越退,意不在此似地,隐进了周围的森林里,消失不见。
不远处的斩马桥上站着两个没有穿夜行衣的少年,被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护在怀里,似乎是帮助陈苍壁一伙的。
辛尘见打斗渐消,便现出身形,往斩马桥那边挪去。
“阿旺叔!”
陈苍壁拿眼睛四处搜寻着他的妻女,在不远处的斩马桥边看见了那抹白色影子。
辛尘的声音也渐渐入到他耳中。
显然,那已经解开蒙面的高大黑衣人是辛尘所熟识之人。
“辛尘丫头,一晃这么多年,你都长这么高了,还……还生了女儿。”
那高大黑衣人憨厚地笑笑,看了眼在辛尘怀中逐渐转醒的女娃。
“这两位是……?”不欲在雪地里久待,辛尘瞥了眼向他们奔来的陈苍壁,眉头深锁,上下打量着那两个少年。
穿一袭碧色锦缎袍子裹同色夹袄的那一个身材稍微纤细,肤色白皙,面若冠玉,未束冠的一头长发披下,月光下犹如绸缎,行走若拂柳,若不是那深邃和雕刻式的五官,真可谓算的上是宜男宜女了。
而他旁边矮他整整两个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男童还是少年的孩子,长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眼角斜斜挑起,眼神不若大的这一个谦卑中带着恐惧,而是一种兴味盎然,他还梳着羊角辫,穿一袭紫色丝绸袍子,裹着雪白的夹袄,小麦肤色,齿白唇红,一看就是个机灵鬼。
那个被叫做阿旺叔的憨厚地笑了笑,拍了拍脑袋,道:“看我只顾着叙旧了……这两位是……”
后面的声音渐弱,小到只有在他旁边的辛尘听到,几步开外的陈苍壁面色微沉,一手扶着另一手的肩臂处。
此时,辛尘才转过头来细细端详了她丈夫,扯开他遮盖的一手,急道:“你受伤了!这……这箭上有毒!”
阿旺叔也望过来,他看清了这个汉族男子眼底对这女子的维护,与对自己的排斥,于是心下有了计较,三两步走过去,拉过陈苍壁的胳膊,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子,开始往他的伤口上敷药。
陈苍壁脸色微白,那药似乎使得伤口更痛了。
在辛尘怀里逐渐转醒的姗姗睁开了眼睛,骨碌碌地观察着周围,似乎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角瞟到了一旁的两个少年,便睁大眼睛打量,然后从娘亲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姗姗……过来,娘亲跟你说,这两个哥哥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你要好好待他们,知道吗?”辛尘关怀了陈苍壁后,又对女儿解释道。
姗姗好奇地抬起头,扯着紫袍少年的夹袄一角,笑嘻嘻道:“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紫袍少年嘴角微微上扬,以非常不符合他年龄的一种笑容,深邃地注视着面前这个面颊通红的粉色小娃娃,觉得十分逗趣,于是耐心地弯下腰,揪着小娃娃的辫角,大咧咧道:“小女娃,你又叫什么名字?先给大哥我报上名号来。”
“阿琼,不得无礼。”一旁面若冠玉的碧衣少年伸手打断了紫袍少年对姗姗的调戏。
那个叫阿琼的少年给了碧衣少年一记白眼,不甘心地收回了手,仍是两眼炯炯地盯着姗姗。
姗姗好奇地打量完面前的哥哥,嗫嚅道:“我叫陈崇雪,崇山峻岭的崇,皑皑白雪的雪。”
紫衣少年似乎被小女娃这严肃的气势镇住了,一时间没有出声。
一旁碧衣少年的双眸里闪过华光,他抬眼望了望这寂然雪夜四周的山岭,又复将视线集中在那粉衣小娃娃身上,片刻后,他微微笑着,摸了摸小女娃的头,彬彬有礼道:“在下姓高,名长寿,雪儿可以叫我长寿哥哥。”
陈崇雪眉眼弯弯,呵呵的笑着,道:“长寿哥哥,你得跟阿爹阿娘一样,叫我姗姗,那是我的小名。”然后又转过头,歪着脑袋盯着紫衣少年。
紫衣的少年此刻也含笑道:“姗姗?是哪个姗啊,衣衫的衫?”说完他扯了扯女娃的小棉袄,似乎觉得是个可笑的名字。
陈崇雪狠狠地瞪了阿琼一眼,不满道:“是姗姗来迟的姗啊,真是个不识字的。”
紫衣少年被这小女娃凶狠的劲再次镇住了,一会儿后眼中的笑意却加深了,注视着陈崇雪,若有所思,而后缓缓道:“姗,你可记好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高,名琼,形比宋玉,貌赛潘安。”
小女娃一听,有些愣怔,而紫衣少年却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