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欲善其事》花扇木槿

61、未成一篑吾止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意晚如困兽，坐立不安无可奈何。再也没有传来六皇子的消息。这令她更加的惶恐。只能盼望着皇上早日归来。

　　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六皇子的消息，而是二公主也得天花的消息。这令意晚有些纳闷，又不是春季，怎么可能如此发病率之高。莫非是二公主是受了六皇子的传染吗？

　　月禧宫那边忙得不可开交。“太医，凝儿怎么样了。”

　　“娘娘，二公主刚刚出痘，老臣一时还不太好多说，现在二公主高烧不断，情况并不太乐观。不过娘娘放心，老臣尽当尽力医治。”年逾半百的太医院老太医回禀道，昨日才来看过六皇子，没想到今日二公主也出痘了。宫里得过天花的皇子公主根本没有。他诊治的同时，也得保重其他各宫的皇子和公主。好在，太医院已经上报派人去请皇上回宫了。

　　二公主烧的迷迷糊糊，脸上也有几个痘疱，宜庆皇贵妃守在她的床边，看的心里是揪心的疼，母子连心。帮二公主解开衣裳，太医说痘不能闷着，否则以后要留疤的。也要注意不要把痘戳破了，化脓就不好了。宜庆皇贵妃小心的给二公主擦着身子。

　　“娘娘，净月带到。”宜庆皇贵妃的大宫女小声的说道，生怕惊扰到宜庆皇贵妃，戳在她的怒头上。她的身后是一个双十年纪的宫女，被两个小太监架着。脸色灰白，瑟瑟发抖。一双棉鞋早被雪水浸湿。

　　“芙月，照看好二公主。”宜庆皇贵妃的眼神由慈爱变为冷冽，两个小太监也识趣的把净月架起来跟着宜庆皇贵妃出了内殿。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声，“狗奴才，你是怎么照看二公主的。”宜庆皇贵妃一脚踹到净月的身上。

　　净月被踢的趴在地上，又立即跪在宜庆皇贵妃面前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是二公主非要去六皇子寝殿的，奴婢拦也拦不住啊。”

　　“啪。”又是一个耳光，“还敢狡辩，二公主一个孩子，你都拦不住，那要你有何用？”宜庆皇贵妃从侧腰衣缝里抽出蚕丝帕子，将手指一根一根的擦干净。再把帕子往地上随意的一扔，“把这个狗奴才拉出去杖毙。”

　　“娘娘，娘娘，饶命啊。”那宫女的声音渐渐飘远。

　　宜庆皇贵妃揉了揉太阳穴，真是感到头痛欲裂，本想乘着这次皇上出宫在外，除掉和妃的，就算皇上回宫后有微词，但是和妃已除，于事无补。却没想到六皇子此时得了天花了，自己的女儿也染上了天花，宫里人心惶惶。太医院要求请皇上回宫。她已经瞒不住宫里的消息了。

　　宫里出了这么多大事，还没有了结，此时皇上回来，实在是太难以交代了。又不知道和妃嘴里会说出什么东西来。

　　最令她害怕的还是二公主染上天花，这天花不好好治，可是要人命的。她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虽然还有五皇子，可到底不是亲生的。

　　看来这次是她太心急了些，还没有计划好一切，就与处之而后快。这真不是她一贯的作风，这次皇上回宫后，她定是落了下风了，而和妃什么都没有做，却已经占了先机了。真是悔不当初啊。
　　不消半日的功夫，独孤卿允就赶回宫中了，面对长生殿里奴才上报的情况，真的算是怒不可遏，面子上勉强克制住情绪的冲动，却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想不到就短短三日，嫔妃落产，自戕，被禁，还有天花。而这所有事情的关联者就是宜庆皇贵妃。她竟然封锁消息，让他这么迟才知道，居心何在？

　　已故的事情待会儿再追究，眼下最要紧的无非是天花这等麻烦的大事。

　　他来到翊坤宫，走进屋子。意晚一看到独孤卿允回宫了，呆滞的双眼立刻洋溢着希望的光芒，“皇上，骞儿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啊。”

　　独孤卿允刚踏进房门，意晚就铺了过来，被他报了个满怀，“别急，朕还没看过，想来让你和我一起去。”

　　“嗯。”独孤卿允撤了翊坤宫的坚守的侍卫，带意晚去了月禧宫。由于天花具有传染性，六皇子又高烧，不便于移动。所以独孤卿允回来后问了太医，也没有把六皇子接回翊坤宫。

　　一进屋子就听见六皇子依依呀呀的哭声，意晚也不顾忌自己没得过天花，就冲到床边一把把六皇子抱了起来，对着他的小额头一阵亲吻。

　　独孤卿允还算是比较沉稳的，拉着意晚，“你没害过天花，听话，把孩子放下。”

　　“我不，这是我的孩子。”

　　“朕知道，朕害过，那给朕抱，那也是朕的孩子。”独孤卿允知道意晚一碰到孩子的事情就会着急上火，但是他却不能由着她胡来。把六皇子抱了过去。

　　“太医呢？”

　　“老臣在。”是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太医。

　　“情况怎么样？”

　　“六皇子身体底子还不错，天花发现的也比较及时，虽然天花来势凶险，但是好在现在是冬季，处理的及时的话，加上药石医治，应无大碍。”老太医拱了拱手道，“还要注意防范，以防天花在宫里大面积传染，到时候不仅是六皇子的病情会加重，恐怕……”

　　“这个朕知晓，你尽当医治，在吩咐太医院备些消毒的药水发放到各宫。”

　　“老臣知晓了，老臣就先行退下了，其他的事情、注意事项老臣已经吩咐告知嬷嬷了。”老太医屈膝卑躬大半辈子，似乎腰已经停止不起来了，从说话到告退也不见他直起过腰来。

　　“听到了吗？别担心了，没事的。”独孤卿允搂了搂意晚的肩膀，以示安慰。

　　意晚心里不是安慰，而是更深的恐惧。宜庆皇贵妃这次的行为足以看出她在对付她，而躲过了这一次，又怎么躲得了下一次。若不是皇上赶了回来，她还真无法想象，这一次到底是不是一场劫。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宜庆皇贵妃一人继续独大下去了。她必须保护她唯一的孩子。

　　“皇上，臣妾好怕，骞儿是臣妾唯一的孩子，若是骞儿有个好歹，臣妾也不活了。”意晚颜面啜泣，肩膀一耸一耸的，轻轻的呜咽声惹得人心疼。

　　独孤卿允轻轻拍着意晚的肩膀，“不会的，真的不会有下次了，朕保证。”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六皇子和二公主的病渐渐好了起来。还好生在皇家，上好的名贵药材补着，用着。倒都没有落下疤痕。

　　皇上坐在月禧宫里，看不出喜怒，但是宜庆皇贵妃的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的，她担心了一个月，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书灵，朕信你，所以把后宫的事情全部交给你处理，但是你自己看看，朕就不在三天，这宫里成什么样子了。”

　　宜庆皇贵妃屈膝跪蹲下，“皇上息怒，是臣妾之错。但是臣妾也是依法办事。”她根本不打算屈服，屈服了，凭借现在皇上对于意晚，和温常在的宠爱，怕是她的后宫之权可能要落到意晚手里了。

　　“依法办事？依的是什么法？”独孤卿允有些薄怒，没想到宜庆皇贵妃居然不认错。

　　“臣妾依的是老祖宗的治理之法，有错就该有所惩戒。”宜庆皇贵妃字正腔圆，一点都没有退怯。

　　“秦答应致使韵荣在小产一案，你仔细查过了吗？”

　　“证据确凿，有诸多人证指控，况且秦答应是畏罪自杀，自己也承认了罪过。”

　　独孤卿允额际的发丝微微垂落，微微遮住了眼睛，却见他眉头紧蹙，似是在隐忍些什么。手里的拳头也慢慢攥紧。他是生气的，没想到与自己结发的第一个发妻，居然变得如此。难道她以为自己真的看不出来端倪吗？

　　“那你可查到韵荣在是假孕？”独孤卿允语气冰冷，渗的宜庆皇贵妃不由自主的抖了下身子。
　　真的怪她太急功近利了，没有彻底的查明这件事情。只想着借这件事情快点把意晚给除掉。却没想到被韵荣在摆了一道。假孕，居然是假孕！

　　“臣妾失察，请皇上责罚。”

　　“失察？你失察的地方多了，秦答应是左撇子，用左手写字，你只叫人模仿她的自己，却没想到左右手的笔锋之差。而秦答应是如何‘畏罪自杀’的朕不知晓，朕只知道她怀着皇家的血脉，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含冤而死。若是让宫里的人知晓了，该多寒心。你如何驯服这个后宫？”

　　没想到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还能在辩解个一二，在皇上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她活到三十几岁，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落了把柄在别人手上，做任何事情都万无一失。却到头来，还是被近在咫尺的利益蒙蔽了双眼，做出如此低级的错误，“臣妾知罪。”

　　“六皇子害病一事，倒是无法怪你。但是你也难辞其咎。”

　　“是。”到此时，宜庆皇贵妃也只有乖乖认命的份了。

　　“你在月禧宫好好反省反省，后宫里的事情你暂且不要管了，朕会交给和妃代理。等你什么时候恢复心境了再说。”

　　到底是发妻，十几年的夫妻感情，还是不忍心重责，何况二公主才大病初愈，还需要亲生母亲的照顾，姑且先这样处理着吧。

　　“谢皇上。”待皇上走后，宜庆皇贵妃跪跌在地上，到底还是没了权力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可是她就是不服气。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离那个位置就差一步，为什么就无法实现呢？为什么呢？如今还弄得自己一身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