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河谷（随笔2017）》龙门说书人

27、第十四本

　　记得十年前，2008年，兴冲冲地写了第一本小说《红鲤记》，心里当然想写一篇大作，结果呢，像手残党画天鹅，鹅没有，小鸡简笔画就有。
　　但是我很会搞心理建设，降低要求，来日方长。
　　那会，想好了写作的第一个目标：把心里的场景写出来就行。
　　这个目标，实在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言，想到什么写什么，牛鬼蛇神，天马行空。
　　大约花了八个月的空余时间，刨完了第一个书坑，不忍卒读。
　　那会毫无心理负担，就像玩过家家游戏，也出奇的有耐心。
　　虽然被读者们拍了好多砖，搞得我很没有面子，但我还是很有成就感……
　　没脸没皮的人，是活得比较快乐。
　　2009年，写第二本《木头记》，大约歇了没多久，写东西的瘾又上来了。
　　虽然第一本失败了，但第二本一定要有进步啊~
　　所以给自己定了写作道路的第二个目标：写几个有意思的人物。
　　也许因为心里还是个萝莉，所以写萝莉倒是合理了很多，读者们喜欢那个欢乐的少女。
　　这篇文写了两三个月，现在想想，文章什么内容已经不记得，但那个少女，倒像是一个标记。
　　恰恰在那之后，我自己慢慢没有了那种神采飞扬。
　　最初写小说的原因，是因为时间过得太快了，我得找个地方记好了，记好生命中那些纷杂混乱的感觉，因为一年一年过去了，感觉不会重现。
　　之后第三第四本小说，比如《狐兔惊魍魉》、《仙界绯闻》，都是惯性之作，就是一个人跳不出他的水平局限，各种杂糅，来回打转。
　　那种感觉十分枯燥。
　　我大约也明白自己是个平庸之辈。
　　但够不着，才有乐趣呀，太容易做到的事，没有乐趣。
　　更重要的是，我喜欢看电视剧，看电影，看小说，非常着迷，这些乐趣是脱离现实的，像一个个漂浮的梦境。
　　特别记得小时候某一天，发现世上并轻功，于是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
　　怎么能没有轻功？
　　可见是多么痴傻的天性。
　　现实世界，人情多变，并不是一种契约制度。
　　我虽然不会傻到像古代的尾生一样，约好了在桥底下等人，人没来洪水来了，抱柱而亡，但只是程度不同。
　　人其实是无恒心的，我忽略了这一点，但这其中也有许多乐趣。
　　普通人的行动很好预测，财务状况给他们画了一个活动圈，圈内人的生活方式，给他们互相定了心理参照物。
　　他们的立场变来变去，喜新厌旧，因为人是群体动物，跟随流行。
　　比如，有段时间，商业大佬们喜欢去名校商学院读MBA，顺便搞搞艳遇，要是遇到合心意的，也不妨休掉发妻。
　　这就是个简单例子，人无恒心的例子。
　　2011年，写了第五本小说《王子骑白马》，第六本小说《无声的蓝》。
　　这两本小说，还是没有什么可观的，
　　只是记得有一个读者说，看我写现代文，似乎更能表达自己。
　　我觉得很有意思，言为心声，写作是要敞开心扉的。
　　任何行业都应该设防，防备各式各样的陷阱，所谓对人只说三分话。
　　但偏偏和文艺沾边的行当，比如绘画、音乐、电影……一点都不能虚与委蛇，剥落得越彻底越好。
　　疯子很适合做和文艺沾边的工作，甚至有时候为了商业包装，没病也要装有病，个个都是稀世天才，毕加索梵高转世，想想也挺好笑的。
　　话说回来，等我写完前六本小说，2011年就结束了。
　　四年时间，最大缺点是烂尾。
　　所以，我写作的第三个目标是：不要烂尾。
　　这一点，其实很难。
　　我很浮躁，写字都是开头几行能看，结尾潦草。
　　一定要静心呀，写不到完整的结尾，就再等等。
　　真是戏多的青年。
　　这段练习体现在2012年到2014年，三本悬疑推理武侠，《薄幸美人》、《被挂墙头的女杀手》、《天长久词》，写推理可以很有力地练习剧情逻辑。
　　还有三本涉及商业的现代耽美，《旺夫》、《喜帖》、《初恋杜鹃》，这三本是换个视角，写点没写过的男性视角。
　　人的动机，无非是事业和感情。
　　主角是男还是女，心灵命题是一样的。
　　这六本也没有写得特别好，都是及格之作。
　　但在写这些书的时候，认真看了许多文学书籍，大约知道文学是什么样子的境地。
　　那种境地，已经不是写文的事了，而是一个人到底要活到什么境地的事了。
　　所以，那几年，我活得很尽兴，只要有一点闲钱，就尽情地找好吃的，去看各地博物馆的珍品，去看大江南北的风景。
　　玩到现在，成了一个无房无车无存款的大龄青年，除了看过太多人和事，留下了厌倦的后遗症，惯出了许多眼高手低的毛病。
　　实在不该把一辈子的玩乐都耗尽了。
　　魔饲还怂恿我去欧洲，去日本，我现在心志比较坚定，说五十岁以后再去。
　　不然怎么去呢？
　　裸贷实在不是一个好方法。
　　日子转到2016年，写了一本吃喝玩乐《白孔雀》，我那几年尽兴的写照，当然我本人不是那么有福气，只是借题发挥，借助一个个场景，幻想出一对璧人。
　　大部分时候，我都是一个人游荡。
　　这本小说还是受欢迎的，所以我还是很乐滋滋的。不过总是旧事重提，显得自己很不长进。
　　但谁能想象，八年已经过去了，写到第十三本书，才引起读者的关注，让我多得意一会也好呀。
　　但也因为标准提高了，有了阅历素材，才有了小说。即使天天写，没有新意，写了也是无用的。
　　如果不写小说，不看那么多书，我就不能那么细微地感知。
　　我原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傻瓜。
　　这几年，我落下了自言自语的毛病。
　　不知情的人，看到我以为是神经病。
　　每次饲主看我在那不自知，会训斥我，说要送我去心理医院。
　　不应该让虚幻的生活吞噬真实的生活。
　　万一，越过了某一条心理防线，真成了精神病，那就太夸张了。
　　谁都不知道一个人一直沉浸在虚幻里，会不会成为疯子。
　　但我还是很快乐，我自己很喜欢《初恋杜鹃》和《白孔雀》这两本小说，因为这两本小说帮我找到可以追求的风格，一种绘画散文的韵味。
　　最近在写第十四本小说，写了五章，有几个场景是值得的。希望今年年底能写完一本，那样我才觉得时间没有虚度。
　　欢迎来到龙的第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