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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冲突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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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锦妃轻尘嫁入大昭,深处后宫,与昭皇帝并不亲近,更不与旁人来往,除定期向慈献太后请安问好之外,经常一个人在皓月宫抚琴下棋,日子恬静安然.唯有承景太子不时前来,好似与娘娘分外亲近.
一日清晨,锦妃娘娘鹿轻尘正在镜前梳妆,宫女迎春侍奉左右,突然,秋泠急急忙忙跑进宫内,大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
迎春停下为娘娘梳头的手,轻声呵斥她:”什么事情慌慌张张!跟没了魂儿似的!”
秋泠却不理会她,只径直跪倒锦妃面前:”娘娘,不好啦!”
轻尘侧过身来,看见满脸是汗的秋泠,黛眉轻蹙:”你起来吧,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秋泠急忙回道:”听说,咱们国相爷跟秦国结盟了,两国正准备出兵攻打大昭呢!”
轻尘一听,心中瞬间电光火石,但细细想来,此事并不太可能,虽说自己的皇叔确实狼子野心,与昭国结盟后的确又与秦国暗中勾结,但是自己已经嫁昭国,鹿昭结盟天下皆知,想必皇叔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公然判约,但是凡事都是捕风捉影,流言蜚语肯定也事出有因,于是轻尘又沉下脸,郑重地问了秋泠一遍:”此事从何传起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奴婢今早去御膳房,看到其他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在议论,看到我去了,朝阳宫里一个小太监指着我骂,说咱们鹿丘不讲道义,其他人就过来推搡奴婢,还打翻了娘娘的水仙糕,我气不过,就与他们理论了几句,没想到,那个小太监说前线都传来密报了,奴婢一听,这才赶回来通知娘娘.”秋泠边抹着眼泪便愤愤说道.
锦妃一时静默不语,迎春连忙出主意:”娘娘,不如咱们去陛下那里问个清楚,也不用在这里瞎猜.”
不料轻尘冷笑一声,”不用去,他自会来找我.”
果然,没多久,通传的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襄王昭昫朝服未脱,墨色服更显英气逼人,显然刚下早朝,轻尘携婢女连忙行礼,但襄王并不示意平身,任凭几人跪在原地,轻尘将头抬起,目光平视,不卑不亢.
昭昫见状笑了,便戏谑问道:”多日不见,不知郡主凤体安好郡主大病初愈,不知是否已经适应我大昭水土”
“托陛下洪福,轻尘很好.”语气淡然,目视前方.
“哦,是吗鹿丘国相联合秦国大将在七里岗一带操演新军,邀朕前去观赏,朕心想,这八万将士一同操练,定然气势恢宏,如此盛况,朕想与郡主一同前往,不知郡主意下如何”襄王满不在乎地将秦鹿两国在七里岗一带集结八万兵马一事告诉轻尘,轻尘不语,只在心里默默地梳理当下形势.
鹿秦两国集结八万兵马在齐国七里岗一带,齐国实际上已经是秦国的属国,空有其国名罢了,七里岗是鹿丘与齐国的交界处,属于青芒山下的一个缓冲之地,地势较为平坦,但是,正对七里岗,就是昭国的国门-----平京城,虽说此次秦鹿两国以操演新军之名义,并无结盟攻打平京之意,但是所形成的的威胁之势依然不容小觑,新军操演定在一月之后,在此期间,昭国绝无可能整顿同等数量的兵马驻守平京,而离平京城最近的绩王昭宥的军队,因怀城一战后,大多驻扎在怀城及附近几个大的城池一带,对秦国犹如铜墙铁壁,如果驻军调回,那秦军定然反扑,怀城必会失守,如若不调回,万一两国突袭平京,损失惨重,如若不是看中鹿丘绝好的地理优势,短时间难以将其拿下,才结盟鹿丘以借青芒山的天然屏障形成绝佳的防御军事,但是,其前提是,鹿丘不反。
“怎么?郡主不愿同朕一同前往?”昭昫加重语气,又问一遍。他见轻尘久久无话,便觉她似乎异常难堪,她作为鹿昭两国结盟的最大筹码,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是的,臣妾不愿去,而且,陛下也不可以去!”轻尘答道。
襄王昭昫顿时有了兴趣,便问道:“为何朕不可以去?国相大人可是盛情邀请朕去观赏新兵操演,还特意请朕去指点一二,如此盛意,朕实难拒绝啊。”
轻尘沉吟了一下,但依然打定主意说道:“八万将士一同操练,自然盛况非凡,但是如果两国徒生歹意,陛下安危如何保证,此去既然只是观演,那必然不能多带护卫,为保万一,陛下去不得。”
此话顿时点燃了襄王的火气,他积压已久的怒气奔腾而出,于是他重重提起跪在地上、身体单薄的锦妃,将她抵在最近的柱子上,单手握住她的下颌,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你知道你叔父心存歹意,为何你还要远嫁入昭,是瞅准时机置我于死地,还是另有原因?你不是受人敬仰、誉满天下的邑安郡主吗!”
宫女太监从未见陛下如此愤怒,纷纷退后,大气不敢出,迎春、秋泠护主心切但又不敢上前,只能焦急地跪在地上。
郡主感觉到他的怒火滚烫地冲撞到她的脸上,但她依然直直地目视他,一字一顿地反问眼前这个魔鬼一般的人:“既然陛下早知我鹿丘由此歹意,又为何还与我结盟?”
她这句话,不要命地彻底击垮了眼前人的骄傲,他彻底崩溃,狠狠地将轻尘推到在地,单薄的郡主瞬间磕上旁边的花几上,额头的血汩汩而出,两侍女连忙跪着上前,慌乱地用手帕捂着伤口。
而襄王显然是没料到如此结果,他本来只是想质问眼前这个骄傲的女子,想让她低眉顺首,想让她崩溃难堪,但却没想过要伤害她,这并非君子所为,眼前这个锦妃娘娘,多像那个得知自己心爱的弟弟战死疆场却硬生生不掉一滴眼泪的奇女子安天落,但是这个想法突然被扼杀,因为天落是他心底的伤口,他不敢让任何人触碰这个伤口,还好此时,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常忠疾步走进大殿,拱手俯身道:“陛下,绩王殿下与众位大臣在前殿等候。”
昭昫听罢转身走出皓月宫,只冷冷丢下一句:“着人去叫太医。”,门口小太监一听,诺诺跑去了。
迎春、秋泠两侍女小心翼翼扶起地上的锦妃,哭诉道:”娘娘,陛下真是太过狠心了,娘娘您没事吧”
轻尘默默起身,坐到榻上,思绪波涛汹涌,任凭太医包扎伤口,甚至连太医的嘱托都未听进去,侍女也不敢打扰,任凭她呆呆地坐着.不一会儿,许久未见的太子殿下便匆匆忙进宫来了.
“儿臣参见母妃!”承景匍匐叩首,行了个大礼.
轻尘眉头舒展,陡然一笑,:”快起来,迎春,赐座.”
承景太子显然已经知晓一切,却笨拙地不知该如何安慰,便讪讪地说道:”父皇他一向如此,与其他妃嫔也并不亲近,希望母妃不要介怀.”
轻尘笑答:”你多虑了,我没有放在心上,倒是你,许久都没见你了,整个人瘦了一圈,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上月初八是我娘亲的忌日,我与外公去陵园祭拜,外公又恳请父皇将娘亲的陵园修缮一番,父皇恩准,命我亲自监工,于是便耽搁了,昨日才回宫中。”
于是,轻尘又想起那个人淡如菊的琴妃娘娘,仿佛听见袅袅不绝于耳的琴声,如泣如诉,然后她起身,拿起一件已经做好的墨色披风,笑着对太子说道:“太傅说你平日读书刻苦,经常学到夜半,眼下天凉了,这件披风,你试试可还合身?”
两侍女见状连忙将披风伺候太子穿上,异常合身,太子欣喜不已,大笑道:“我娘亲也常做衣袍给我,母妃做的与娘亲一样好!”
轻尘满含笑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十三岁的翩翩少年,就仿佛看着自己的弟弟,那个差不多岁数的,如朗月清风般的人儿。
这时,迎春、秋泠相视一笑,脱口而出:“太子殿下与咱们公子真的是很像呢!”
“公子?是无恙公子吗?母妃的弟弟。”承景好奇地问道。
轻尘笑答:“是的,你与他的确有几分相似,他只比你虚长两岁,不过,”轻尘停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们个头差不多。”
太子又高兴地拊掌而笑:“怪不得我与母妃生来亲近,不知我这个无恙哥哥现在何处,是在鹿丘吗?”
轻尘眼眸陡然闪过一丝哀伤,却笑道:“你可以叫他康儿哥哥,他自小身子弱,现在在燕国养病,有机会你们相见,一定会聊得来,他与你一样,很好学,常与我切磋棋艺。”
“母妃远嫁至此,许久未见康哥,康哥也必定非常思念母妃,为何不找个机会去探望一下?”太子殿下仿佛看出轻尘的心思,便着急提议。
迎春和秋泠顿时泄了气:“我们何尝不想公子,可是眼下这形势,陛下也讨厌我们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恩准我们回母国探望呢?”
太子陡然无语。
却不想,邑安郡主鹿轻尘却微微一笑,仿佛乌云压顶顿时青天白日。于是,他把太子叫到跟前,郑重地问道:“我有一事相求,还望殿下应允。”
承景连忙跪下:“母妃尽管说来,儿臣万死不辞!”
轻尘扶他起来,娓娓说道:“我远嫁昭国,非常惦念母国,鹿丘地势偏南,以水稻为主食,面食尤为稀罕,我欲购置小麦万石,想请你的外公,太尉大人替我横渡禹凌江,将这万石小麦送至越州城,持我的手谕,交予守城的将领雷汉铭,也算我,对母国的一点心意。”
可太子殿下却面露难色:“母妃此举未为不可,只可是,我外公已经自荐带兵护送父皇去七里岗观演,不知其他人可好,儿臣可向父皇去求?”
谁知轻尘一口否定:“不,最好是太尉大人,他是国丈,身份与其他武将不同,由他护送,眼下这形势,昭鹿两国便不会起兵戈之意,越州城雷汉铭的军队定会客气待之。”
“那儿臣,这就去前殿求父皇恩准!”太子殿下转身要走。
“等等!”轻尘叫住他:“还有一事,也请殿下为我一同乞求,我确实非常思念康儿,从我嫁入昭国,就再也未见,不知他是否安康,我想去燕国探望他,还有我的外公、舅舅,如果陛下恩准,不用派大军一路护送,燕国会在与秦国交界的祁梁一带驻兵迎接,还望殿下能促成此事,以慰我相思之苦.”
承景太子躬身抱拳:“请母妃放心,儿臣定不会让你失望!”说罢,便匆匆退去,轻尘含笑目送。
六
议事殿,人声沸沸,襄王昭昫高坐堂上,英气逼人。
“太子殿下到!”通传太监高喊一声,殿上陡然寂静。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行礼。
“平身”襄王抬手示意:“朕与你外公,还有几位大臣正商议国事,你此番来,所为何事?”
太子并未起身,只抬头答道:“儿臣有一事恳请父皇恩准。”
“何事?”
“儿臣此番是为锦妃娘娘相求于父皇。”
“放肆!”襄王盛怒,顿时起身直指殿下:“朕正因鹿丘背信弃义而恼怒伤神,你身为我大昭的太子,不但不操心家国大事,反而纠结于小情小礼,将来怎堪重任?”
太尉大人连忙跪下求情:“陛下息怒,太子殿下胸怀天下且重情重义,绝无冒犯陛下之意啊。”
此时,绩王昭宥亦挺身而出,对襄王行一礼:“陛下,鹿丘毕竟是娘娘的母国,不妨听下娘娘所求何事?”
襄王怒气渐消,指着太子道:“你且说来,锦妃托你所求何事?”
“娘娘远嫁入昭,十分想念母国和自己的亲人,想为母国尽点心意,欲购置万石小麦托太尉大人横渡禹陵江送至越州城,交给守城将领雷汉铭,而且,娘娘的胞弟公子无恙正在燕国养病,娘娘欲前去探望,并不用父皇派兵护送,娘娘说,燕国会派兵在祁梁一带驻军迎接,请父皇看在娘娘思念之苦的份上,恩准娘娘的良苦用心.”太子说罢,重重磕了个头。
“不可!”太尉大人听罢,立即否决:“臣必定随陛下前去七里岗,以保陛下安全,岂能为她护送粮食,简直荒唐!”
可护国将军安庶却不以为然,反倒异常兴奋,又急忙向太子确认一遍:“娘娘真的是这么说的?”
太子抬起头,重重地点了点:“千真万确!”
不料安将军万分欣喜连忙跪下:“恭喜陛下!七里岗之困可解!”
襄王与众人瞠目结舌,讶异不已,襄王连忙走下来扶起安将军:“此话怎讲?”
安将军叹了口气:“锦妃娘娘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娘娘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昭国护送粮食万石去越州城,且特别交代要交给守城将领雷汉铭,陛下有所不知,雷汉铭是燕国虎将雷梦云的同门师弟,当年娘娘的母亲,燕国的锦绣公主下嫁鹿丘时,带走了雷梦云的一万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并且由锦绣公主亲自掌管,这一万精兵越来越壮大,驻守鹿丘的都城越州,可见,这支军队已经由邑安郡主接管,直接听命与郡主,娘娘让昭国与之接头,无外乎是想警告鹿元寿如果有任何歹意,那越州城定然不保!同理,娘娘去燕国,名为探望胞弟,实为向燕国借兵驻守祁梁一带,那祁梁,正对着秦国的大门,如果那七里岗的八万士兵围困咱们平京城,那燕国定然出手相助,直捣秦国,让秦自顾不暇!”
“那为何点名老夫前去鹿丘,这件事,随便派个武将就行了!老夫要随陛下共赴七里岗,虽说秦鹿两国投鼠忌器,但万不敢掉以轻心啊。”太尉大人态度坚决,衷心可表。
“不可!太尉大人是国丈,身份高贵,如果随便派一个武将,那鹿丘必定会认为我们狼子野心,目的不纯,戒备心就会大大加强,如此,便平添了不少麻烦。”安将军审时度势,分析利弊。
“娘娘也是这么说的!”太子殿下连忙说道。
襄王闻后说道:“安将军言之有理,此事太尉大人义不容辞,朕派水师提督霍子龙随你一同前往,供你差遣,另外,娘娘所需万石小麦,直接由国库发出,在朕出发前去七里岗前,太尉着人将这万石小麦运往码头装船;京城治安维护,有劳安将军坐镇,大小国事,丞相辅佐太子亲政,绩王殿下,携三千兵马护送娘娘去燕国,并将娘娘平安带回,另,着礼部准备送给燕国的各式礼品,一定要丰厚,朕将全部家底都交付给诸位,而朕要轻装上阵,沙场秋点兵了!”
“儿臣遵旨!”
“臣遵旨!”
众人齐齐跪下,然后哄堂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