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越］踏莲归》魂晓柒

9、第玖瓣

　　日子如东流水，一去不回头。

　　越前龙马的剑术在德川和也的悉心指导下，进步神速。虽不敌德川的一剑十叶，好歹也像模像样地学了个五、六分。
　　本想心安理得当个小米虫，在城主府上混混日子，却偶然间发现德川时常熬夜处理公文，而罪魁祸首便是自己。
　　想想也是，自己兴头来了，就拉着德川到处跑，还缠着对方比试剑招。而德川总是有求必应，害得龙马误以为他和自己一般空闲。
　　思及此，说不感动便是自欺欺人。
　　所以在某个夏日的午后，龙马主动请缨，要求协助办公，以慰那一丝丝的愧疚之情。

　　***

　　转眼，夏秋交迭。
　　翠绿的树叶开始渐渐褪去生机，火红的枫叶蔓上整座山头。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淅淅沥沥的雨丝夹杂着醉人的桂花香，在空中弥漫。微一呼吸，胸腔满溢一股清甜的味道。酷热难耐的暑气逐渐散去，肆意的秋老虎也在倏忽间不见了踪迹。

　　何事秋风悲画扇。
　　秋日，不胜寂寥的季节。
　　也是合家团圆的季节。
　　农历八月十五，仲秋节。
　　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

　　城主府上的中秋家宴，朴实简洁。
　　德川城主只延请了些主事人，随意享用一番后便散了场。
　　入江奏多临行前还冲着龙马眨了眨眼，似是抱怨席间气氛太过严肃、沉重，憋得他够呛。龙马也只是笑笑，反正当时他只顾着吃，没有在意周边的诡异氛围。所以，错过了德川城主在看到自家儿子当众自然而然为龙马夹菜剔骨时，一闪而过的锋芒。

　　***

　　吃饱喝足的越前龙马在府内庭院中，闲散漫步。
　　行至走廊的一处拐角时，蓦地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和也！

　　一袭青衫的蓝发青年独自一人端坐于石桌前，手握杯盏，品酌着美酒。往日冷淡疏离的紫眸，此时透着无边寂寞。圆月的银辉色光芒镀满全身。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这样的德川，令人心疼。

　　「和也。」
　　「……龙马？！你来了……」眉眼含笑地望向龙马，先前的寂寥之色早已消逝不见，恍如幻觉。
　　「刚在想什么？」掸了掸石凳，坐下，支着脑袋看着眼前风姿卓然的青年。
　　「……什么也没想……对了，要饮茶么？我去拿。」
　　拉住起身欲离的德川，龙马摇了摇头。
　　「不必如此麻烦，今夜我陪你，喝酒！」说罢，拿起另一个小酒杯，满上。
　　德川看着龙马皱着眉一饮而尽后、微微泛红的脸颊，眼神愈发深邃。
　　「……龙马……想家么……」
　　「想，当然想。」
　　心脏蓦地一紧，却又听龙马幽幽开口继续：「但是，我不后悔。」
　　自知归途已是无望，却不曾后悔邂逅于你。
　　都说挚爱的一言一行，能瞬间将人从天堂打入地狱，从地狱拉往天堂。果然不假。
　　「龙马……」浅浅地低喃，满含浓浓情意。

　　「臭老头和老妈总是到处跑，夫妻伉俪，倒是把我丢在一旁。」
　　一杯。
　　「我从不曾怨过他们，因为他们给了我自由，也总是放纵我的任性。」
　　两杯。
　　「很想他们呢，即使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仲秋节和生辰时臭老头和老妈定会不远千里赶来陪我。」
　　三杯。
　　「如今，我却是无法为他们送终了……孩儿不孝……」
　　四杯。

　　「龙马，你醉了。」一把将龙马拉入怀中，不忍看他一脸泪眼纵横。
　　伪装得再好，也不过是个孩子。
　　「切，我没醉。和也……回不去了……我知道的……因为回不去……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你父亲不关心你……我关心你……从今往后……有了我越前龙马……你德川和也不再是一个人……」

　　龙马，龙马，我的龙马。
　　真恨不得将你揉进我的骨血中，恨不得将满天的月华星光都赠予你。

　　直至臂弯中传来一阵又一阵平稳的呼吸声，德川才松开了手，望着不知何时已然睡去的少年，苦笑不止。
　　在龙马光洁的额头上印上虔诚的一吻，德川将其拦腰抱起，向厢房走去。
　　安放于床榻时，凑近耳畔，浅吟一句。
　　待德川和也阖门离去，龙马才缓缓睁开双眼，白净的脸颊染上似火枫红。

　　他说：「我喜欢你。」
　　许是在莲花丛中的惊鸿一瞥，就失了真心。

　　仲秋月圆夜，情人诉衷肠。
　　月华夕照，谁家少年郎，羞红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