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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好好吵架 为儿出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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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娘今天很快就卖光了铺中的猪肉,便早早关了铺子,驾着马车闲闲地行在回家的路上。宋云娘想到车里的骨头和猪杂就不禁口齿生津,李好病好后的厨艺大涨,虽说多费了点油盐,但是香飘十里,咸鲜诱人,宋云娘不禁自嘲,莫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人病后倒是胆子大了许多,都敢和她顶嘴了,不过自己是女子,才不和男子一般见识。宋云娘想着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春衫,嫩绿色的棉衣,针线却是弯弯绕绕,不细看倒是看不出,不过,女子行事大方,那人怎么制了这么宽大大的衣袖,也不知是小柳哪里学的还是他自作主张的。哎,宋云娘现在一想到李好倒是不知如何说他才好。
“云娘,回来了,快去村东看看吧,你家的和莲花家的吵起来了,你说你家的夫郎平时看着倒也很老实,怎么就跟莲花家的苗大泼夫吵起来了。还有两家的孩子也在那里哭个不休,这叫个什么事儿。哎,云娘你等等,也载我把呀!”一农妇看见宋云娘就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伸手正待让宋云娘拉她上车,却见宋云娘扬手一抽马股,飞车奔向村东,徒留农妇对着浮尘运气。
还未到村东头就听见一阵不雅的叫骂声,那宋家村赫赫有名的苗宣苗大泼夫正站在扬谷场的石磨上,双手叉腰,对着李好骂个不停。周遭围着一圈看好戏的村民,也有人劝着苗宣,还有安心在为李好帮腔。而宋莲花家的女儿宋苗苗却是坐在地上痛哭,如果忽略她光嚎啕而没有泪的话,的确是哭得很伤心,时不时地睇着被笼在李好身侧无声哭泣的宋顺。李好却是没有吵架时的激动,时不时地说句“观其父就知道女儿没学好是什么原因。”“也难怪她小小年纪就只知道欺负弱小。”“真是没素质,我还真没见过泼夫骂街呢,今儿个倒真是见识了。哼!”“小小年纪就不教好,教的小孩只知强抢他人东西,也是犯罪,别等大了被抓到监牢才知道今日不教好,那时可悔之晚矣!”“听说你家的还是捕快咧,不过却被你这泼夫吓得总是回不了家,我算是见识了!”“别以为你家的是捕快就可以无法无天,就算是知县的女儿犯法也要下狱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是这一句句也不算骂人却把苗宣气的个,伸着一只手指着李好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宋云娘一看这场景就知道自家的吃不了亏,也就坐在马车上在外围看着。
“哎,云娘家的也少说几句,小孩子吵吵闹闹过个几天又会和好的,就别伤了大人的情谊了。”“是呀,莲花家的快把孩子搀起来吧,地上凉。”“就是呀,为个怪模怪样的书袋子有什么好吵的。”“可是那个什么诗奴婢的狗还真是挺可爱的,就是名字怪了点,不知道李好是怎么做的,我也想给我家女儿做个。”“不过李好不是烧糊涂了吗?怎么又会绣东西了?”“经不住人家有个巧手的小弟呀,你不知道宋柳的手呀,绣的东西那叫个本事!”“原来如此呀!”人群中有劝着架的,有叽叽喳喳讨论着,有人看好戏,有人说酸话,也有人羡慕嫉妒恨,真是人间百像纷繁复杂。
听到有人说到起因是李好绣给顺子的书袋子,宋云娘倒是有了点印象,好似自从李好和小柳学刺绣后,虽然经常手指被刺得血迹斑斑,倒是经常爱鼓捣个新鲜花样,在帕子上修个猫,在衣袖上修个字的。那只“诗奴婢”的狗是他最近总是忙着的,想是给顺子的生日礼物。开春过了春耕男学也开始了,定是莲花家的女子看了喜欢,霸道地要抢才引起了纷争。宋云娘探头打量,果然看见那个书袋子上的可爱的小狗被撕扯得面目模糊,可惜了李好的一番心意。
“李好,顺子,回家了!”宋云娘见这吵架有继续僵持的可能,忙出声喊道。李好看见云娘道:“顺子,把自家的东西拿上,就是烧了也不给强盗!哼!”说着拍拍顺子的肩。顺子应了,小跑着捡过书袋子,回来时还大力地撞了下宋苗苗。“哈哈,干得好,顺子!有乃父之风!”李好笑眯眯地看着被撞得踉跄的宋苗苗和又被气的涨红了连的苗宣大声地夸奖着宋顺。说完便告别众人和安心,抱起顺子走向马车坐上。而宋云娘只是向着众人点点头回应众人的打招呼,便调转车头向家的方向驶去。
而一直被无视的苗宣却在云娘一家走后,跳下石磨,拽起宋苗苗叫骂:“你个讨饭的瓜娃子,那个撞你你不会起来推他呀,笨得个呀!早先不是推得欢吗?教你给老爹我丢脸!”“爹,爹,别拽我的耳朵,疼!”“现在知道疼了,早先怎么就抢人东西了,你个上不了台面的!”“呜呜,爹,我真不敢了,我不敢了!”“哼,你还想有下次!走!给我回家跪祠堂去!”而人群在他们两家散去后也离开了,不过两三结伴还是对今天的事儿议论不停,尤其是今天云娘家的大发神勇,斗倒了苗大泼夫倒是令人吃惊,也让众人对他心生敬意,不敢在小看他。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中,李好还在温声安抚顺子,许下了再绣一个“诗奴婢”的约定,还答应今天晚上讲两个睡前故事,顺子才算破涕为笑,笑着要和李好拉钩钩。童声童气稚嫩的可人怜爱,也让马车外竖着耳朵留心车厢的宋云娘松了口气,宋云娘勾起嘴角,扬起马鞭加速了马车。
夕食过后,用过一顿小顺子直嚷好吃的晚饭,宋云娘逍遥地走向书房,打算看几个话本故事,也找找李好给顺子讲古的出处。而顺子则殷勤地围着李好转,又是递筷又是抹桌子,还时不时皱眉大笑活灵活现地说着男学的故事,倒是把刚刚的伤心丢的无影无踪了。李好接过顺子递过的碗,忽的听到前院的敲门声,看了看油腻的手,喊道:“顺子,去开门,开门前问问是什么人。”“好的,爹爹。爹爹要洗快点哦,我还想快点听你讲故事呢!”说着俏皮的顺子就蹦蹦跳跳地去前院开门了。“顺子,饭刚吃过别跳!”“知道了。”李好看着顺子忽的停下来朝他做了个鬼脸便慢慢地踱着老爷步走了,好笑的摇了摇头。
宋云娘在书房也听到了敲门声,放下书一想依稀猜到是哪个,便起身来到窗前,果然,顺子奶声奶气地问道:“是谁呀?”那人答道:“是云娘家的顺子吧,我是你莲花婶婶,有事找你娘亲。”“噢,找娘亲的。”顺子自言自语道,说着便放下木栓,开了门。一魁梧的穿着捕快服的带刀壮妇就进了门来,大笑着摸摸顺子的头,将一包糕点塞给顺子:“哈哈,这是顺子吧,喔噢,今天顺子是不是受了委屈了,哎,都怪婶婶没教好苗苗,婶婶替苗苗给顺子道歉了,顺子别伤心了好吗?看,这是婶婶给你带的桂花糕,可好吃了!乖孩子!”“莲花婶婶好,呀,原来莲花婶婶是坏苗苗的娘亲呀!”顺子乖巧地问好接过桂花糕,一听宋莲花是宋苗苗的娘亲还替宋苗苗道歉纠结不已,“那好吧,我原谅她了,不过她以后不可以再欺负我抢我东西哦,否则我会生气的!”顺子鼓鼓嘴,强调着。说着又心疼地看了桂花糕将它推给了宋莲花:“那莲花婶婶,这糕糕还是给苗苗吃吧。”又引得宋莲花一阵大笑:“不用,这糕呀就是给顺子的,顺子真是好孩子!恩顺子,你娘亲呢,婶婶有事找他。”“恩,谢谢婶婶,娘亲一般都在书房,喏,就是那间。”顺子一听香喷喷的糕点都是他的笑眯了眼,为宋莲花一指方位,就掩上门,开心地蹦向厨房。
宋莲花顺着顺子的指点来到书房前,推门进来,就看见宋云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女儿闯祸了,老娘来讨教来了。”宋莲花憨憨一笑:“云娘姐,你说笑了,你也知道我家那位蛮愚不堪,就会宠孩子,开心了就可劲夸,不高兴了就可劲骂,嗨,他呀,我也说不了,这不难得回次家那耸孩子还给我惹麻烦!姐夫侄子多多担待!”“恩,孩子嘛,吵吵嘴没什么的,不过你呀,也不要一天趴在公务上,有空教教侄女,女孩子要成器不能总是长于男子手上!”“哎,云娘姐说的就是有道理!姐夫侄子不生气了吧?要不要小妹再给姐夫陪个罪?”“不必了,小事而已。你今天来还有其他的事吧?”“云娘姐英明,这事呀是这样的......”
李好洗好碗,给书房上了茶水糕点,见过了苗宣的妻主就被宋云娘挥手赶出,便去顺子房间给顺子讲了两个成语故事,和顺子问答了成语含义就掖掖顺子的被角,哄着睡意朦胧的顺子睡了。待到顺子睡着了,天也黑的完全了,出门悄声关上门,抬头还可以看见墨黑的天幕上一闪一闪的星光。抬头痴痴地看了会儿在都市不曾见识的明朗清新的星空,李好被一阵寒暄告别声惊醒,抬眼望去,原来宋云娘和宋莲花也是聊到这时才告别。见宋云娘送宋莲花出门,李好搓了搓冻得有些凉的双手,向厨房走去。而宋云娘回身没看见凝神望着的李好,环视一周看见了厨房的烛火,正待要走,又抬头望了望头上的星空,自言自语道:“莫不是在看星象,可是他懂吗?”宋云娘仔细看了看星空,没见什么,便哑然一笑摇头回身去书房收拾。
卧室中宋云娘见李好还没回来,挑了挑烛芯,蜡油发出一声噼啪声,火光一明,旋又转为稳稳的亮。宋云娘倚在床头,拿着本地理志看了起来。不久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啪嗒啪嗒,阔步急行,又好似端着重物,在寂静的夜中发出拖沓的回音。抬头,果然是李好,端着一盆木盆进来。宋云娘起身,过去接过木盆,“拿热水做什么?”“洗脚呀,累了一天洗个热水脚多舒服呀!”李好答道。“恩。”宋云娘应着,将木盆放到床边,拉过李好,“那你坐着洗吧。”“你不洗呀?”李好也不推辞,坐下褪下鞋袜,将脚浸到热水中,冷冷的脚碰到热水反射的一缩。“好烫!”“烫的才好,通经活络。”宋云娘将李好的脚压下,也坐到床边,“木盆很大,一起洗吧,省的你再烧水了。”李好讶异,腹诽,这次怎么就不避嫌了哈。但也只是挑挑眉,没说。
宽敞的木盆里,一双骨感宽大的大脚踩在一双娇小白皙的小脚上,不时划划水,激起水波粼粼。宋云娘出言:“莲花是傍晚你吵架的苗宣的妻主。”“恩,知道,顺子给我说了。”李好心不在焉地应道,“她还给顺子带了包桂花糕,你也从智糕斋买点回礼给苗宣家送去吧。不过休想让我送!我才不乐意见到那个泼夫呢!”“你还知道他是人尽皆知的泼夫呀,那还和他吵,不怕村里人说你比他还泼呀?!”宋云娘乐了。“谁叫他以大欺小,居然欺负我家顺子,你不知道要不是我看顺子那么晚了还没回来去找了,他就一直能欺负死顺子,那张嘴真是有理无理都不饶人。还有,他家妻主是捕快没给你撂狠话,警告你吧?我跟你说苗宣仗着宋莲花的势说要抓顺子呢,哼,还骗小孩,真丢人!”“呵呵,你想太多了,宋莲花还是个好的,就是她家的夫郎不靠谱,不过村里都是知道的,也没得人理他,倒是你以前一向避他如蛇蝎,现在倒是威风了,还说得过他!”“哼,谁叫他欺负顺子了,还把我辛辛苦苦绣的史努比弄坏了,你看看我的手,多难得呀!”李好闻言怒了,将双手伸给宋云娘看。宋云娘一看果然,针迹斑斑的手还因为沾了水略微肿了,红红胖胖的。“哎,学东西总是要慢慢来的,是你急了,心不稳。”宋云娘说着拿过床脚的洗脚布,擦干双脚,俯身将李好的脚抬起。“哎,我自己擦好了。”李好吃惊,忙对宋云娘道。“你的手尽量少碰水。”宋云娘也不待李好拒绝,替李好擦干他的脚,便端着木盆去倒水了。李好倒是愣了愣,又撇了撇嘴喃喃:“怪人,不是说这里的女的都是大女子主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吗?”李好想不明白,又睡意朦胧,便拉过被子睡了。宋云娘回来是便只见李好侧着身面向墙壁,一头墨黑的长发在昏黄的烛光下缠缠绵绵。宋云娘吹了蜡烛,也躺了下来,只是双眼却精神奕奕,似是透过了白蒙的纱帐看到了什么忆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