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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中元节忆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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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也就是盂兰盆会。传言到了这一日鬼门关大开,逝去的祖先亲人都会回到人间享受亲友的供奉香火。而到了晚上,人们还会去河边放河灯,也就是荷花灯,祈福祝愿。
于是悲催的李好还在经受着折磨人的大姨夫的折腾,却不得不跟着宋周氏恭敬地祭拜祖先。虽然这天的李好不必碰冷水,不用干洗刷的活计,而且因为人们认为月事是不洁的,所以连端菜上供都没让他帮手,只是宋周氏认为他还是得拜祭下先人,让先人也认识下云娘新娶的夫郎。所以,无奈的李好只得跟着一群小家伙们在一边闲闲地站着,偶尔接受几枚姐夫宋福的白眼。而小叔宋柳那个哦,我懂的,你快快休息,别累到了的像对玻璃人一样对待他的反应更是让李好恨不得仰天长啸,痛哭流涕呀。
李好内心哀怨,谁知道这个女尊世界居然还是天雷滚滚的男生子,所以,月经也是由男的来的了。可是李好想了想却也没发现有那个男子挺着个大肚子呀,所以他就忽略了,内心里期望其实孩子是像《西游记》中的女儿国一样,女子喝了什么独特的水之后才会蹦出来的。没成想,在他穿越而来的第108天的时候居然让他真正体验到了什么是悲剧后的更悲剧,惨剧下的更惨剧!
李好想起来自己目前流血不止的状态就想哭,而且昨天宋周氏还说让他自己记下月事周期是时间,以后好好保养,来日定会健康地生下宝宝。孩子,李好想,难道其实孩子们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大周都是从男子的肚子里破腹而出的吗?要不然男子怎么生的?难道是□□?!李好被自己所幻想的给吓到了,恶寒地摇摇头,看着眼前玩得正欢的小萝卜头们郁闷不已。
不过幸好云娘没有和李好圆房,目前来说,他是无须担心这个问题的了,可是他现在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云娘了,而且他也不是圣人,更不是柳下惠,有这么个合法的伴侣在,总得考虑以后的幸福生活的呀,虽然他不想生孩子!也许他可以找找羊肠,那什么古代的避孕套?可是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怎么避孕的,家里的孩子还是很少的,也没有超生游击队这种的存在?难道其实子女这回事在大周这里真是要看缘分的?
李好飘忽地望着姐夫宋福家的两个孩子,这么想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总想着和云娘那什么,连以后的避孕都考虑了。想到这李好内心忽然有股捂脸的冲动,哎,没影的事,他目前还是别想了!
而李好身前坐在小板凳上的顺子和素荷、归宝,则神奇地看着自己的爹爹/二叔的脸色一会儿青白一会儿通红,像变脸一样变幻莫测。
归宝小声地嘀咕:“顺子哥哥,二叔总是这么奇怪吗?而且为什么二叔都是大人了,还和我们一起玩,不用像爹爹一样做事?”
顺子抓抓脑袋,道:“好像是爷爷让爹爹休息的,说要爹爹好好保养,好给我多个妹妹,我喜欢妹妹,所以爹爹才要好好休息。”
“哦,这样呀,可是我不喜欢妹妹,我喜欢姐姐,姐姐对我可好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我吃,是不是姐姐?”
“恩,是的,我们归宝最乖了。”素荷摸摸归宝的头笑着答道,转而又很是担心地对顺子问,“顺子,你不担心二叔二婶有了女儿就不喜欢你了吗?!”早熟的素荷很替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却很让人心疼的小堂弟担心。
“才不会,爹爹对我最好了,娘亲对我也很好的,教我念书学武,才不会不喜欢我的!我已经是宋顺,不是赵顺了!而且我也希望爹爹早点给娘亲生个妹妹,让村里那些总是嘀咕爹爹的人闭上嘴巴!”顺子坚信爹爹娘亲会很好的对他,他也懂事地知道爹爹只有给娘亲生了妹妹,村里的大嘴巴们才会不再说爹爹了。
一旁的归宝听得懵懂,而素荷却是更喜欢这个堂弟了。他们又嬉笑着玩起了扔沙包。
中午李好和云娘,带着顺子,在老宅里祭拜了宋家的列祖列宗,三跪九叩地正式认识了番宋家先人,之后在老宅用了顿团圆饭就回自己了,因为李好还得和云娘准备晚上要去放河灯。李好没想到云娘不仅文武双全,连一手扎花灯的手艺也很是出众。看着几根竹条几下就初现荷花莲座和荷瓣的摸样,李好真是佩服多才多艺的云娘。
而一边的顺子看到他的荷花灯初现端倪也是惊喜,连连抱着云娘的手臂,求云娘让他拿着仔细看一眼。云娘看了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对自己的崇拜的脸,咳了一声,介绍:“这是荷花灯的骨架,等会儿再用纸糊上包好,涂好色,就可以成形了。到了要放灯时,那个蜡烛点上,将烛油滴在这当中的空洞中在放好就可以放灯了。”话音刚落,顺子就亟不可待地跑向厨房去拿蜡烛。李好和云娘相视一笑。
李好恍然地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很羡慕巧手的人,问道:“那你怎么会做花灯的?还做得这么好,都可以比得上别人在卖的花灯了!”
“这也没什么难的,花灯其实种类繁多,还可以做得更加繁杂美丽,不过我学会这个却是去锦城这个京都殿试的路上没有路费,又兼淋雨生了病,被客栈赶出得一位孤寡的做花灯的老人收留时学会的!”云娘说着陷入回忆,似是想起了那场冻人的秋雨,及那个孤零零的为口食而奔波的老者。
“你居然还去考过殿试?!我还以为你是淡泊明志,不求功名,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呢!要不别人秀才都可以去做官了,你这个秀才却放下身段在家卖猪肉,有辱斯文!”李好闲闲地打趣杀猪匠云娘,“不过你武功高强,确实像个杀猪却实为退隐的武林高手。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被我打趣了你就不开心吗?”李好戳戳面露难过的云娘关心地问道。
“不,只是想起自己当时虽然赶到了锦城,却还是错过了陛下招贤的日子,回过头去寻找那老恩人,恩人却也不幸病逝,想起来有些让人感伤呀!”云娘感喟着,又打点起精神笑着对李好解释,“至于我为何开铺卖猪肉,皆是因为是人都要吃五谷杂粮,我也不是仙人,只要餐风饮露就好。而且姐姐要养着二老,一大家子的人呢,总要多种点地来养活!而我嘛,有点拳脚功夫,又得了师傅白眉真人教授的内功心法,武功更是精进。虽然我不求富贵闻达,但是能做些事养家糊口。而非坐吃山空也是好的。”
“可是不可以像其他科的进士那样广收奴仆,用你的官身帮别人逃税吗?”李好想起和村民闲聊时听得的某某人中了进士科得了多少奴仆携家产投奔之类的羡慕的话,以及暗暗嗤笑云娘在考取了最难的秀才科进士了,却拒绝他人的投奔,做了个最末等的商人用劳力赚钱养家的不明智的举动。
云娘失笑:“那虽可以短暂的就致富,可是我又是个不打算去官场混的,没多大的势,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心了。而且那从天而降的好处是这么好得的吗?!只不过是当家圣上给的恩赐,让官身不必缴税,可人人都这般干了,谁还向国家缴税,只要那些人一朝失势这些也会很快成为被攻讦的把柄!可笑世人看不清罢了。”
“而且,连爹爹娘亲姐姐他们都不肯占着我功名的名头不缴税,那些趋炎附势,为避税而全家投奔官家为奴为婢的可怜可悲可耻之徒又有甚好可怜的!”云娘冷眼笑道,想是自从云娘隐居乡里再无心做官后,没少人对她落井下石,冷嘲热讽的。
李好为此时冷情的云娘感到担心,忙摇了摇她的手:“云娘,别离这些浅薄的庸人了,咱们还是继续做花灯吧,你也教教我,真样子对吗?”说着折着竹条向云娘请教。
到了晚上,凉风习习,整个宋家村没有了往日日落而息的宁静,反而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携着亲友来到村前的河边,将一只只或精致或粗糙的荷花灯放入河中,看着花灯随河水向前飘去。
而顺子在咋咋呼呼高兴地放了他自己的那盏荷花灯后就有些累了,云娘抱着他回家的路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回到家,鼎沸的人声渐渐散去,众人都回家休息去了。云娘将小木几搬了出来,李好则拎起两个小板凳,来到了院子里,李好还从厨房拿出煮好的毛豆,放在几上,两人就着毛豆在院子里乘凉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云娘,你的师父是白眉真人,很厉害吗?她是什么门派的,是掌门吗?”李好好奇地问。
“呵呵,不是的,我的师父只是隐居的武林人士,且无门无派,不过我朝禁止江湖门派林立,也只有少林武当丐帮峨眉和五毒门这些江湖人士组成的大帮派还可以在明面上成立传承,可也仅在门派周围较为有势力。而像槽帮之类的以前也是个地方帮派,不过现在也就只能算是当地的势力,不是武林门派。我们师门修行的是师辈传承下来的无名功法,不是很正统,却也很是了得。而我师父收徒一向是随缘而为,看得顺眼了就收下做了徒弟传承师门的功夫,她现在也就收了5个徒弟,就是教了内功心法,偶尔教些外家武功,平时都是在大周朝五湖四海到处云游。知县大人是我的二师姐,宋莲花是我师傅最后收下的弟子,不过她老人家一向不着调,在3年前收下宋莲花给了本心法就又飘无踪迹了。而我排行第三,还有大师姐梅子萝,四师妹杨化柳,她们现在都是学着师傅四海为家,漂泊不定,在端午时倒是传话来人在黄河一带,估计她们也待不了几天,又会走了。也不知何时她们才会回来这里一聚。”云娘提及师姐师妹就有些无奈。
“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呀。还好你不像你师父师姐她们,咱们哪,还是平平淡淡地做做农家人,一家团聚就好!”李好撇撇嘴,对什么四海为家无好感,有安稳的生活就很好了,干什么在这个交通差劲的古代折腾呢。
“那你是怎么遇到你师父的?”李好又问。
“那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那年大雪,我以为来到我们村的师父她老人家是来行乞的道人,就将手里的钱都给了她,结果她接了,却说是那算我这个徒儿的孝敬,然后她就来到我家和我爹娘说要收下我了,教我功夫。不过我一年也没见过她几次,若非那次村里的人被以前的槽帮欺压过甚,我一怒之下挑了槽帮,这才知道自己学的功夫在当今武林也算的上数一数二的了。”云娘想起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似乎感慨良多地笑了笑。
“切,你也才几岁呀,就这么老气横秋的说话,真好笑!”李好莞尔,将手中剥好的毛豆塞进云娘嘴里。冰冰凉凉的手激得云娘的唇就是一阵冷意。
“你的手好冷!天气不冷呀?!”云娘嚼着毛豆疑惑地问道,“我们要不要进去了?”
“不用,没事的。”李好知道自己是什么原因,可他不想说,也不好意思说,就转移话题,“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一阵微风拂过,送来清爽的凉风,李好被这安静的环境给蛊惑着,开口问道。
“什么?”云娘大大的杏眸望向李好。
“你能和我说说你和前夫郑子墨的事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是不是很喜欢他?姐夫宋福还总说我没有郑子墨的温柔贤惠,还总是呆呆的什么都不知道。可我觉得我做得很好了呀!”李好郁闷,心里对这个已经亡故的情敌很是好奇,虽然都说已经死去的人是最难打败的情敌,可是他还是很希望借着这朗月清风从云娘的口中听听云娘的评价,知己知彼。
“子墨呀。”云娘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回忆道,“我和子墨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的亲,只是我在娶他之前就认识他的,他是我的幼时老师郑先生的大儿,小时候算是一起读书的,长大了因为郑家和我的恩师蔡湘有故,我也和他见过几面。之后也是恩师做的媒,我们婚后相濡以沫,也是过着很平静的生活。当我知道子墨他怀孕时,我还曾经很期待我们一家三口圆满地生活的,可谁曾想子墨自幼就有心悸之症,不能生儿育女的!他却瞒着,想拼劲全力地为我生下个后代,结果却……”
云娘说着,想起了得知郑子墨不能生育却硬是怀着孩子还大叫要保孩子的懊恼,想起了郑子墨越来越小声的叫喊自己却束手无策,也想起了埋葬还是没能生下来的孩子和郑子墨那天阴霾的天。夜里的风也似乎感染了云娘的悲伤,哗哗作响,宣泄着声声叹息。
“云娘,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是郑子墨他太爱你了,贪心地想为你生儿育女,贪心地觉得值得为怎么好的你担风冒险!他的心,我理解!他肯定也是期盼你过得好好的!”李好急了,他只是想开解云娘,可不是让云娘再一次经历伤痛的。说着便抓过云娘纠结一起的双手望着云娘的眼道。
七月的夜里,星斗明朗,漫天的星星眨呀眨着眼睛,偷偷地俯瞰着地上的家家户户。其中的一个院子里很是宁静,只有一个小小的男子抓着一个女子的手,一眼万年般定格。
“我们看星星吧,据说每个人死后都会化作一颗颗星星,没准就有郑子墨和你的女儿在天上看着你,守护你,祝福你!期望你过得更好更幸福的!”李好似是意识到自己和云娘的贴近,有些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是吗?我也知道自己不可以一直沉湎于过去,只是没想过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地提起来。是放下了。”云娘说着却再次紧紧握住李好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谢谢你,好好,我现在很好,别担心。”
“恩!那郑子墨的弟弟郑子期又是怎么回事?”李好想到自己刚穿来时就遇到的莫名的情敌满是醋意地问道。
“那只是郑子期自己的一厢情愿,总想替他的哥哥照顾我,却不知道就是因为子墨,我更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不能伤害他!而且那时候我也已经娶了你了!”
“那他还来缠着你!”李好小声嘀咕。
“放心,他已经出嫁了,在六月里嫁给了云城的书记陈琦了。”云娘不觉好笑,开口解释。
“是吗,那真是可喜可贺呀!你什么时候要去拜访你的老师郑家,带上我,我给他去道贺!”李好高兴。
“大概重阳吧,我会给郑老师送些菊花酒重阳糕去。到时我们一家都去,拜见下先生。”云娘颔首点头。
李好很满意云娘现在对他的有商有量,没有像以前那样到了事情要做了才告诉他,看来他和云娘多谈心沟通还是很不错的相互了解的方法。点头起身:“好。现在天很晚了,我们回去睡了吧。”“好,好好你也是好好休息。”说着两人收拾好东西回屋去了。屋外夜里的风渐渐安稳,似是知道辛苦了一天的人们要休息了,渐渐地变弱,直至留下像父亲呢哝哄孩子安睡的低语声般的声响,伴人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