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等烟雨》穆出尘

12、转机

　　缪长风的师父晦明禅师，和封平是多年前的师兄弟。晦明是首席弟子，按理来说他是接掌武当的不二人选。只是当年因为一个女人，兄弟两个反目成仇，晦明远走西域，于是封平便成了武当如今的掌门。
　　长风以前听师父提起过这段往事。师父说，他和封平同时爱上了一个姑娘，但是那个姑娘爱的是他。可是后来阴差阳错，那姑娘遭人□□，悲愤跳崖而亡。封平一直认为是他对她不轨，是他害死了她，因此多少年了，这仇恨只怕是仍未浇灭。
　　长风本不想与封平真动手，可是封平招招要他的命，他只好使出全力以免伤在封平剑下。他已得晦明真传，更是学得了晦明后来自创的天山十二式，这套剑法源于武当剑招，可是其中的繁复变化远非武当剑术能及。他才用到第六式，封平已然招架不住，被长风传来的雄浑内力震伤。
　　在场的人无不惊异非常。封平道长成名多年，武功早已出神入化，这个汉子无人相识，却短短时间内就打败了封平，大家都对他开始刮目相看。
　　闻空大师站了起来，赞许的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缪施主真是后生可畏啊！”
　　金祝雄也说道：“这位缪兄弟武功卓绝，当真是不可多得之人才！”
　　长风看着封平，心下自责，只怪自己出手太重，不知道他与师父之间的恩怨会不会更甚。闻空又说道：“各位，老衲想推举缪施主来做这个带头人，不知大家愿不愿意？”
　　长风连忙说道：“大师万万不可，晚辈只不过侥幸胜了封平道长，论资历论武功，这带头人之位，都该是您闻空大师才是！”
　　“年轻人，不用谦虚，既然闻空大师保举你，只要天下英雄没有异议，那么你来当这个带头人再合适不过了！”金祝雄正色道。
　　天青一时间陷入了矛盾：如果长风当了带头人，那他就要与朝廷为敌，可是她绝不能丢下父亲不管；那么，长风与她必将成为敌人！
　　本来她也以为最后能当带头人的，不是闻空大师就是封平道长，可是这个变故令她措手不及。
　　正当长风准备接受带头人之位时，天青忽然飞上擂台，大声说道：“缪兄台，在下仍想跟你过几招，你若能打败我，再去当那带头人也不迟！”
　　长风显然不相信天青会做出此时的举动。可惜碍于他不能跟天青相认，他实在不知天青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青不等他反应，直接出招了。之前她看过缪长风练功，可是长风却从不知道天青的功底。天青招招攻向他的弱点，一会儿工夫，长风就举步维艰了。
　　李建成这才真正见识到天青的武功。以前玄霸老跟他说天青的武功极高，可他觉得天青一个女子，多半玄霸夸的过头了。如今看来，她的武功的确不弱，似乎比那个缪长风还要更高一筹。
　　长风无奈地接住天青越来越狠的招数。他不明白，天青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这些天她一直在谋划要争夺这个带头人之位？
　　他最没有想到的是，天青的武功居然如此浑然天成。她的剑招像是随手拈来，没有章法，但是每一招都不留缝隙，他甚至看不出她究竟在用哪门哪派的武功。金祝雄更是讶异，一天之内这擂台上连出两个来历不明的高手，这究竟是阴谋还是巧合？
　　天青已经把长风逼到了擂台边缘。她顺势挥剑刺向长风胸前，突然像是清醒了过来，连忙收住剑势。使出的内力反噬到她自己的身体里，她踉跄了几下，吐出一口鲜血。
　　长风赶紧扶住她。“天青，你……”天青推开她，艰难地说道：“你赢了，带头人……是你的。”
　　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青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素净的帐子，镶着花边的床，很明显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她坐起身来，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事。她想起自己不忍伤害长风而受伤，那么长风该是现在的带头人了……也许这是天意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的居然是李建成。他看到天青醒来，欣喜地说道：“天青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大夫说你内伤很重，需要好好调养。”
　　天青问道：“那个缪长风呢？他是带头人吗？”
　　建成正色道：“那位缪兄在你受伤后好像很内疚，不管闻空大师和金庄主怎么劝，他也不肯再当带头人。后来大伙儿还是一致推举闻空大师当带头人了。对了，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要去当带头人？还有，你跟缪兄比武的时候，你明明可以一剑刺伤他，为何最后要收剑？”
　　天青又躺了下去，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大哥，我累了，等我好了我再一并告诉你吧。”
　　李建成知道她是不想说。半晌，他又说道：“缪兄一直在外面守着，你要不要见见他？”
　　天青摇了摇头。缪长风不再当带头人倒是个意外的惊喜，至少她不用跟他直接敌对了。可是毕竟那场比武让她处境尴尬，她不知道这时候该如何面对他。
　　缪长风却已经走了进来。
　　建成轻轻走了出去。长风看到天青依旧苍白的脸，歉疚地说道：“天青，对不起，我……”
　　天青道：“不用再说了，是我对不起你。缪大哥，我还欠你很多解释，可是当时那种情形下，我不得不那么做……”
　　“其实我根本也不想当什么带头人，本来我也是想再找个借口推辞的，可是你却突然冲了上来。天青，我知道你无意于带头人之位，可若不是你这么做，我也无缘见识到你的武功了。我缪长风自认为武功已可算得上是第一流，却想不到原来身边有个更厉害的高手。咱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天青不好意思地说道：“要不是看过你练功，我也没把握可以跟你交手。缪大哥，我不想你做带头人，否则我跟你……”她本来想说“我跟你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只是话到嘴边，始终还是不能说出口。
　　长风对天青对他的喜欢，有几分知道，也有几分在回避。他每次想到这些，总觉得愧对紫萝。对紫萝的誓言，他怎么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违背？但他潜意识里其实明白，若是十年前他从未遇见过紫萝，他一定会爱上天青。
　　亦或是，其实他已经爱上了她？
　　“天青，既然你不说，肯定有你的理由，我不会追问。不过你跟李建成究竟是什么关系？别跟我说你们是普通朋友。”
　　天青犹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坦白：“我跟他的四弟玄霸是同门师兄弟，后来送玄霸回李府才认识了他们。当时又莫名其妙地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们的确不是普通朋友，可是这其中的缘故，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长风道：“听说他已经飞鸽传书回太原，请他父亲调派人手过来。我想他来扬州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带头人之位，必然是另有图谋。”
　　天青最害怕的其实正是这点。若是李家也加入反隋大军，以李渊的名望和实力，炀帝能招架得住吗？早前她还听说，如今炀帝已经只有皇帝之名，朝中的大权已经握在了宇文家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