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生若只如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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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下来的生活是忙碌的，不仅要修葺老旧的祖屋，而且小镇上的人听说在王都做事的李忠回乡，都赶来看望，向他打听一些王都中的新鲜事。
李忠也不嫌麻烦，每次总是笑呵呵的和老乡们描述自己有趣的见闻，同时每次也不忘向前来的老乡隆重介绍自己的孙子——李月朗。
乡亲们纵然是淳朴可爱，但月朗毕竟成长于书香门第，内心对这些乡民多少有一些轻视，自然也就比较反感爷爷的作法，渐渐地，他就对那些千篇一律的问题产生了厌倦，有客来访时，也只愿露个面，连来者的脸都不记得。
终于，李忠也发现了少爷的不耐烦，当天吃晚饭的时候，李忠看着默默扒饭的月朗，缓缓说道：“阿朗，你可是不喜欢爷爷让你和大家聊天？”月朗没有抬头，顿了一下后笃定的嗯了一声。“哎，傻孩子，爷爷这么做，是想让所有人对你的第一印象就是李忠的孙子，别人才不会起疑啊！”
听得爷爷的一番解释，月朗才终于得知爷爷的苦心，为了自己，他甚至可以说是利用了所有人哪。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这样一来，大家就压根想不到怀疑他的身份。爷爷一心为自己，可自己却……月朗难过的放下了筷子，还未开口道歉，碗里就被塞进一大块鸡肉，爷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笑呵呵的说道：“谁让我们的少爷天生一股公子哥的气质，实在不像我这个糟老头的孙子，别人都夸我好福气呢！”月朗知道爷爷在安慰自己，便配合的笑了笑，他清澈的眼睛望向李忠，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爷爷的苦心。”
虽然是小孩子的誓言，但李忠却没来由的感到欣慰，阿朗这个孩子，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即使他那么小，却有足以让人信任他的力量。
虽说爷爷也开解了他，但月朗内心还是苦闷，这天晚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呆在屋里，而是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爷爷听到又惊又喜，赶忙催着让他出去玩了。本想去人多的地方逛逛的，走着走着却还是来到了僻静的河边，要一下改变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月朗索性在河边的草地上躺了下来，怔怔的望着满天的云霞。恍惚中，他仿佛又看到雪花漫天飞舞的景象，就像无数次，噩梦开始时那样。现在已是仲春，风里刺骨的寒意早已消退，又怎么可能会下雪呢？
月朗用力的摇了摇头，紧紧地闭上双眼，希望再睁眼时，看到的是陌上花开的明媚春光。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几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们幸灾乐祸的脸。
月朗迷茫的坐了起来，这些小孩，也许跟着父母去过他家所以认得他吧！
想到爷爷刚才的教诲，月朗尽可能的展现出一个善意的笑容：“你们好，我是…...”，话未说完。便被一个小男孩恶狠狠地打断：“我们知道你是谁，不就是在王都住过几年嘛，拽的跟个少爷似的，去你家玩看都不看我们，好心喊你出来竟然嫌弃我们！”
听到这么愤怒的指责，月朗终于模糊地记起有一天好像是有一个小孩喊自己去捉蛐蛐，可当时自己却只想在家看书，所以就冷淡的拒绝了他，估计是自己的淡漠伤害了他吧。回过神来的月朗想要解释，但小男孩们却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个个撸起袖子一副要揍人的样子，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抄家当日被官兵围攻的场面，月朗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一阵脆生生的声音：“张耀，你们在干嘛？当心我让爹爹打你们的板子！”那群小男孩显然是怕了小女孩的话，立马佯装不屑的切了声便慌张的散开了，月朗却还陷在当日痛苦的回忆中，直到一只白净的小手突然伸到他的眼前，他才呆呆的抬起头，看向那个一身绯衣、笑容甜甜的“救命恩人”。
小女孩是当地夫子的小女儿秦桑，刚才几个小男孩都是他父亲的学生，看到他们以多欺少，便忍不住想替父亲教训他们一下，幸亏阻止的及时，张耀结实的拳头还没落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好似公子哥的身上，可他的脸色却苍白的吓人。
是不是也太胆小了？秦桑悄悄的叹了口气，对傻坐在地上的少年伸出一只手：“快起来吧，我送你回家，你爷爷买过好多吃的给我家呢！”
听了这话，少年好像才反应过来，慢慢的抬起头来望向自己，他稚嫩清秀的脸上有一种奇特的悲伤，清澈的眼睛像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出漫天灿烂的云霞，在他眼底，秦桑似乎看到自己一瞬间绯红了的脸。这个画面后来成为了秦桑一生最美好的记忆，也像囚笼禁锢了她一生的爱恋。
月朗低低的道了声谢，自己站了起来，秦桑些微尴尬的抽回了手，嗫嚅道：“不用客气。”
回家的路上，他们并未交谈，秦桑只是安静的跟在月朗的后面，直到目送着他走进家门。
那天晚上，月朗有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梦。在梦里，他又看到大雪纷飞，又看到那群凶神恶煞的官兵围着自己和昏倒的母亲，又一次感受到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可是这次，终于有人来救他了，她绯色的单衫上落满明媚的春光，纷飞的雪花化作柔软的柳絮，白皑皑的雪地转眼融化，青草覆盖了所有土地，…….是白天的小女孩？他正想说话，却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雅致的庭院，这里，不是自己王都的家么？为什么有小女孩的哭声？他快步在院中穿行，终于在凉亭中看到一群官小姐们正在欺负一个小女孩，女孩服饰素净，柔美的脸庞上虽挂满泪痕却有着一丝隐隐的坚毅，如同梨花般安静的盛开在一丛艳俗的牡丹中，也猝然盛开在少年的心田之上，他焦急地大声喊着女孩的名字：“芷言，芷言……”
月朗又一次从呼喊中惊醒，与以往不同，这次不是让他心痛的名字，今天，终于不算是噩梦了呀!而秦桑呢，她这晚睡得很甜，连梦里都有淡淡的青草香。
次日黄昏，秦家迎来了两位稀有的客人——月朗和李忠。原来昨日月朗回家后爷爷看他脸色苍白，不免担心的询问了几句，月朗就将在河边发生的事告知了他，凭着孙儿简单的叙述，李忠很快确定了秦桑的身份，今日便说要带着月朗登门道谢，甚至还特意买了一堆礼物，月朗都觉得爷爷有些小题大做了。
秦家书房里，秦夫子与李忠面向而坐，看着李忠带来的大堆礼物，秦夫子的眉头不禁悄悄皱了起来，“李叔，那只不过是孩子间的玩闹事儿，不必如此郑重的。”
“夫子是明白人，就不要再和我老人家装糊涂了，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来意。”
被李忠一语戳破心思，夫子到底是有些尴尬的，的确，他很明白李忠的用意。这并不是李忠第一次来拜访秦家，不久前李忠也带着很多礼物来过一次，而他的来意，就是让夫子收月朗为学生，不是私塾里那种普通学生，而是单独教授的亲传子弟，然而却被拒绝了。
看来这个老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秦夫子慢慢地嘬了口茶，眉头不觉皱得更紧了，想他秦严也并非怕事之人，只是面前这个看似和蔼的老人，眼神中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某种偏执，让他心惊。现在平静的生活来之不易，他实在不愿意因为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失去。
看到夫子面露难色，李忠不得不开口劝求：“老朽虽然只和夫子攀谈过几次，但也明白做一群孩子的私塾先生，实在是埋没了先生的才华。月朗天资聪颖，而且从小就是少爷的陪读，夫子平日教授的那些他早已掌握，所以才有这样的不情之请。难道夫子不希望自己的知识能得以传承吗？”
“这个，，，倒也不是，只是恕我冒昧问一句，李叔为何如此执执着于月朗的学业？”
“哈哈，说来不怕夫子笑话，我在王都当差多年，对那些官老爷们实在羡慕的紧，就盼着月朗以后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也让我风光一回。”
李忠的回答可谓合情合理，秦严也觉得自己似乎太敏感了，“既然李叔一片苦心，我又怎好再推却呢，明日就叫那孩子来吧！”
听到夫子终于答应，李忠一时激动竟也顾不得长幼有序就那样对夫子拜了下去，幸亏秦严拦的及时，不过还是被他千恩万谢了一般。
秦严看着如此高兴的老人家，内心却再次不安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个李叔的行为反应都太过了，而且轻易就看出自己刻意隐藏的才学，可见绝对不一般哪，就连刚才还觉得合情合理的求学理由，现在也怀疑起来，李叔他看起来并非那种贪慕虚荣的人啊，秦严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陷阱里，但话已出口也来不及反悔了，但愿这一次自己的直觉是错的吧！
与书房里微妙的氛围不同，屋外梨树下两个孩子却处的融洽，秦桑坐在秋千上，一荡一荡地和月朗说着话，月朗则靠着树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至此，这两人才算是真正认识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