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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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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唐鸠换去了一身南疆装扮,又精心描了妆,使得看起来跟中原女子别无二样。
白玉堂依旧是灿然白衣,兼之面上冷中含邪,不知招惹了多少无意的女儿情债,只是那把无鞘的画影拦住了她们亲近的勇气。
对于这些事儿,唐鸠清楚得很,却没有半分醋意,反倒是欢喜不已。
那些女子于白玉堂,白玉堂于那些女子,都是一生中的过客。白玉堂不会看上寻常女子,他不是个寻常的人,要过的也不是寻常的日子。
白玉堂,天生就是个江湖人,是刀光剑影里走过来的。她们却是娇嫩的花,连袭来的风雨都禁不住。
“玉堂,我们就在这里安住,可好?”寻了个偏僻安静的地方,唐鸠打量四周,依山靠水,景致幽雅,是个隐居的好处所。
“然。”
简略的一个字让唐鸠不禁愣了半晌,回过神还是一贯的微笑:“还有一事。”
白玉堂微微低头,对上唐鸠的过分明亮的双眸,声音温柔若情:“如何?”
就是这份温柔啊,哪怕明知是会让人万劫不复的假象,也愿意拼尽一切去得到。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白玉堂,我唐鸠——要嫁给你。”第一次唤了白玉堂的全名,唐鸠一字一顿地说。
一个女子,为你换装描眉,看着你,告诉你:她要嫁给你。如果有心,怕是要感动得几乎落泪吧?
“好。”白玉堂答得干脆利落,唇边甚至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弧度。
“我很开心。”唐鸠转过身去,笑意还在,偏偏眼里忽然滑出泪来,湿了面颊。
假装是整理衣服,唐鸠悄悄抹去泪痕,再面对白玉堂时,完全看不出一点流过泪的样子:“还有些东西要准备,我们进城去瞧瞧?”说完似乎很随意地去牵白玉堂的手。白玉堂全身一僵,又缓缓放松,任唐鸠牵住了手。
唐鸠整理好屋子,又在各处贴上喜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好几遍,终于感觉满意了。接着去沐了浴,换上红装。只是手上的盖头,既不想戴上,又觉得不能不戴上。为难间灵思一动,扯下头上发饰,用作为盖头的红布扎上。
唐鸠妆扮好自己,出门便看见白玉堂正在练剑。白玉堂的剑法素来是虽锋锐无比,却正气凛然,不输展昭。此时使来大相径庭,不仅剑招诡奇,而且气势不存,看着倒像花架子。
白玉堂和唐鸠牵系至深,立刻便察觉到唐鸠的动静,不过既然唐鸠没有出声,白玉堂也不会主动招呼,只专心练自己的剑。
就这样,一人练剑,另一人默默地看。
直等到天色将冥,唐鸠站起身来,因为长时间没有动弹,不由地一个踉跄。唐鸠连忙查看自己的衣服,怕不小心弄脏了,还好没有。舒了口气,唐鸠走上前去,白玉堂的剑渐渐慢了。等唐鸠停下脚步,白玉堂的剑也停了。
“玉堂,如何?”唐鸠问道。
“甚好。”白玉堂轻轻抚了抚画影,勾出少许笑意。
看来江湖传言有误,白玉堂除了好酒,更好剑。
“时辰到了?”这却是自变化后,白玉堂第一次对唐鸠先开口。
唐鸠楞了半刻,压抑不住心头的阵阵狂喜,眉间眼里均是欢欣:“嗯。”
白玉堂不再说话,提了画影向溪旁走去。
知道白玉堂是去沐浴,唐鸠望了一眼白玉堂的背影,进了里屋。入眼即是一片大红,然而没有什么家什。绕过摆着红烛酒具的小桌,便是一张挂帘的床。掀开帘子,床上摆着一套白衣,是唐鸠新近赶制的。去挑选新衣式样时,白玉堂不自觉地迟疑了半刻,显然还是偏好他惯常的白衣。唐鸠看在眼里,后来独自去买了上好的白料,想等做好了给白玉堂一个惊喜。虽说以前没有学过做衣服,不过大抵是天资聪颖,又一心一意,很快学得八九分,剩下的却要功夫慢慢磨。刚学会便要做一生中最重要的衣服,哪怕是唐鸠也不得不为之惶惶,来来回回改了无数次,好歹做出了符合自己心意的。对白玉堂的衣服,更是谨之又谨,慎之又慎,勾勒了千万遍,才敢动手,终是做出了这么一套。
仔细一瞧,却跟那日与白玉堂初见时所穿颇像,看似只简单的素白衣袍,实则含藏玄妙,用暗绣手法织了繁复印纹。这花纹也不是什么景什么物,尽是以南疆因为失传了大部分不好再用的古文写出的“玉堂”二字。又在衣襟处有一片极浅淡红色,聊作新衣象征,上绘一只鸠鸟。
唐鸠小心捧起衣服,将帘子放下,出得门去,沿着小溪走了一段,看见白衣和画影搁在地上,便扯出做衣服剩下的料子铺在附近,将新衣服放上去,免得沾了尘垢,然后拿起换下的衣服,就要回屋去。才走了没几步,身旁出现一个白色身影,偏头去看,白玉堂身上整整齐齐穿着新衣,头发却没有系上,略显散乱。不知是否是水汽残留的原因,白玉堂的面容看着竟然温润无比。
朗月临空,独少了月下舞剑的那抹白影。
白玉堂端坐桌旁,红烛闪烁间,手里通体彻白的画影染上了异色。唐鸠拎着一个小壶进得门来,也不坐下,取了两只酒杯,斟满酒,自己端起一杯,白玉堂端了另一杯。双臂交缠,唐鸠对着白玉堂递来的酒出了一瞬间的神:“玉堂,愿我们可以白头偕老。”将酒一饮而尽。酒味带涩,当是刚酿好不久的缘故。
烛火熄灭,掩去一室迤逦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