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毒蛇Viper》这就是ai

10、去见一位老友

　　到了二楼，推开起居室的门，正看见两个人。一个叼着烟高坐在书桌上，窗户大开，阳光明媚，细细地在擦拭自己的爱枪；一个离我更近些，另一扇窗边是一组休憩沙发，有人正坐在里面悠闲地看书呢，旁边惯例放着一杯黑咖啡。
　　“啧，”我踏了进去，出言嘲讽，“还真是好兴致。”
　　“嗨，Viper，你来啦。”可乐尼洛第一个招呼我，笑容灿烂，金发闪闪。
　　里包恩将书放在膝头，看着我走近。他料到我打哪儿来，饶有兴致：“皇后那边还好么？”
　　“当然好了，条子这回可是出风头了。不知道西娅妞儿那边会有什么动静。”
　　我在他对面坐下，懒洋洋答道。屋里又亮堂又凉快，我把兜帽拉了下来。

　　可乐尼洛把枪重放回枪盒里，抱臂看向我们。
　　“你们可要有麻烦了！”他宣告说。神气的脸庞上写满了三个大字：“快问我”。
　　我感兴趣地看向他。“哦？有什么情报么？”
　　“那当然！就等你了！我可是忍好久了。既然都到了，我可要说点独家消息了。”他得意洋洋地说。
　　我比了个手势，请说。

　　“西西里的警察部队新上任了一位警督，就在一周前，你们都该知道吧？”他提起这个，我点点头。
　　“这次来的新警督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啊，”可乐尼洛感慨道，“昨晚带队去皇后酒店的人就是他。”
　　“你们黑手党应该是要有麻烦了，”他重申一遍，可乐尼洛从写字桌上一跃而下，来到我们身边，双手插兜，俯视我们说，“前天才送达的最新消息，这位新警督全名格兰瑟姆·克莱因，是人民党纪律检查委员会委员，内阁副总理奥多??罗西的人，空降而来据说就是为了对付你们！”他冲我们挑眉。

　　哦？有意思。据我所知，西西里警察部队弛废已久，现在编满枪利的好光景完全是西西里总督克罗夫茨·泰勒上任后亲手扶持出来的。但是就在果子长成之际，要被人粗鲁地摘去了？呕心沥血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何况，泰勒是社会党人，克莱因却是人民党人，又有了这番恩怨，那么这两人之间，怎么可能会没有摩擦呢？我捏捏下巴，思索想。
　　至于新警督是来对付黑手党的，我不感兴趣。嗐，政府什么时候不想对付黑手党呢？要头疼的也不该是我。

　　不过，“里包恩，”我想到什么，突来了兴致，我问他，“昨天傍晚在你的房间发生了什么呢？是和议员之死有关么？”我微眯起眼睛，脸上洋溢着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里包恩闻言，黑眼睛轻飘飘睇了我一眼。他从容含笑，轻描淡写说：“有小贼闯进来要偷走我的东西罢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议员死在酒店里，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可不知道议员在昨天就下榻皇后酒店了。”颇为无辜的模样。
　　哼，我才不信呢。但是他不想说，我也没办法逼他说。
　　我“啧”得一声，也笑了：“那可巧了，议员下午刚死，你这就来了个小贼，皇后酒店的安保的确堪忧。我们的新警督心系民众安危，及时出警，倒是要大大地夸赞一番了。”
　　他眉头轻挑，对此委婉表达不满：“这位克莱因先生，昨晚对我可是不客气得很，不仅搜身，还把我当成犯人一样地逼供。我们的新警督这样对待一位无辜公民，倒也说不上心系民众了。这是我亲身经历的。”
　　“是么？”可乐尼洛插一句，“不过今天他的舆论还不错哦，大家都说他让人很有安全感呢。毕竟是连皇后酒店都敢封锁的狠人。”

　　我略过了这位警督，转向下一个感兴趣的话题：“所以，到底是谁做的？你们有什么线索么？中央政府议员来西西里视察，各家报纸都头版头条大肆报道——实际上是来和黑手党谈判的，这可是最近的大事了，有谁会故意给两边找不痛快呢？”
　　关于这，里包恩倒是不吝啬分享。他放下咖啡杯后竖起两只手指，看向我：“议员是下午两点多才到达巴勒莫的，死亡时间却是四点左右。事发现场就在皇后酒店，刚刚下榻就惨遭杀害，这么短时间里只有两方人知道他来了又有能力杀死他。”
　　“一方就是维兰德里，议员下榻的皇后酒店是它的产业；一方是拉蒙地，因为它和政府的良好合作关系，决定让它负责接待议员。”

　　“有谁有动机要做下这种事么？”我“哼嗯”一声，略略沉吟，然后摇摇头，“我想不出来。”
　　“那这不就更可怕了，”可乐尼洛坐在附近，往嘴里塞了一只樱桃，边嚼边说，“谁也没有动机，是不是代表有更隐秘重大的理由呢？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怪物。”
　　我知道他的意思，唇角上挑，笑嘻嘻说：“但是这世上真正有价值的阴谋可比真正的聪明人还少。大部分秘密都是蠢人作怪而已，黑手党里的蠢人反而更多呢。”
　　里包恩也承认，他的右手撑起下巴，闲适说：“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情况不明的当下，维兰德里和拉蒙地已经互相推诿起来了。只是因为警官先生接到报警说皇后酒店发生凶杀案闯进酒店办案的时候，维兰德里正在处理尸体，这就使得它百口莫辩了：除了凶手，有谁会去先处理尸体而不是报案呢？这下子，事实胜于雄辩，维兰德里已经难以脱身了。所以在今天凌晨的会议上即使奥菲利亚·夏洛特①怎么争辩恼火，赌咒发誓，大发雷霆，至少，皇后酒店是要大大地伤筋动骨一番了。没人想为了既定的事实再去得罪政府和警察，议员之死也需要一个交代，他们选择了冷眼旁观。”

　　我不禁点头，感叹道：“那这下西娅可惨了，她手上最赚钱的就是皇后酒店了。”
　　“不过，”我右手食指点点沙发扶手，颇有意味说，“这么一来，就只有维兰德里损失惨重了，非要再说一个，那也只能是可怜的议员先生。一般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最惨的都不是凶手，所以要我说，拉蒙地的嫌疑可大大增加了。”
　　“嗯唔，那就不能是维兰德里贼喊捉贼，设下的苦肉计么？”可乐尼洛已经吃下了小半盘的樱桃，他懒洋洋说，吐出核来。
　　我眨眨眼：“要这么想，怎么不能是政府里有人不愿意议员来和黑手党和谈，故意杀死了议员嫁祸维兰德里呢？”

　　这当然也是一种可能，但是可能性更低了，所以我们都没有提起。政府这么做完全没有足够的好处。要是只为了惩戒一个维兰德里，就杀害一名议员，他们想把西西里的黑手党拔除，全部议员死光了也做不到。至少现在，一位议员的死亡还不配让维兰德里的首领一同赴死，这种赔本生意，哪有人会做。
　　除非，政府有一整套计划，议员之死只是高潮前的一个引子。我略有所思，但很快在哂笑中抛之脑后了。即使他们有这个胆子，这种程度的计划，必须早早布局，我可没听到一点风声。

　　可乐尼洛哈哈一笑，没在意我故意噎他。他把樱桃果盘放回茶几上，坐直后说：“事情还有的闹呢！议员死在和谈前夕，整个西西里都要议论纷纷了。而在民众看来，维兰德里就是破坏和谈的凶手，他们又是专营酒店和娱乐业的，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要不好过了。舆论绝不会偏向黑手党，即使这里家家都有一个黑手党。政府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
　　“西西里战后十一年的平静约莫要一去不复返了，虽然总要来这一遭，”他感慨道，然后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总之，我的朋友们，你们可要小心！我在军队倒是不很担心，你们做这一行就难免要被卷进去了。谨慎是最好的美德！希望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们，不会早早地就让我接收讣告。虽然你们是两个就该早死的黑手党！”他戏谑说完，咧开嘴，露出灿烂得和窗外阳光有的一比的漂亮笑容。

　　他的忠告我已收到。至于最后一句话，我假装自己没听到。
　　我刚想说不必担心我，我只是个赏金猎人罢了。话到嘴边，才想起我昨天就答应了里包恩要和他一起为彭格列门外顾问提供一个长达十年的雇佣服务，就闭了嘴。
　　里包恩唇角一翘：“唔，多谢关心，为了让你不必因为失去朋友而嚎啕大哭，我们必然会谨慎行事，保全自己。”
　　“嚎啕大哭？我？才不会！”可乐尼洛坚决否认，连连摇头。
　　“可是你是为了你的鸟伤了脚都能哭一哭的人。”我插了一句。

　　“啊，说到鸟，”他右手握拳锤下左手手心，“viper。”
　　“嗯？”我下意识地应一声。
　　“你能帮个忙么？”他笑得很灿烂。
　　“什么？”我回他。生意来了。帮忙？找我帮忙可不是免费的。即使他刚刚说了让我有点点感动的话。但是嘛，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呢。
　　“我最近要出任务，梅尼早就和我请假要回家一趟啦，正好趁这个机会我给她放假了。但是法路歌没人照顾，房子也没人看，这几天你来照看一下它们吧！”

　　照看法路歌？那只鸟？虽然附加条件照看房子很诱人，我正好这几天不想回酒馆住，来这里住几天权当放假也不错——但是那只鸟……
　　我沉吟一会儿，心里快速衡量利弊。
　　那只聒噪的大鸟，真不知道可乐尼洛是怎么忍受它的。
　　这笔买卖，还是我比较吃亏吧？可乐尼洛绝不愿意再请一位临时佣人回来，这栋房子只能踏进四个人，可乐尼洛，我，里包恩，梅尼。这里隐藏了太多的军队机密，据我所知可乐尼洛的同僚们没有一个是善茬。在这种情况下，我是最好的选择。至于那些机密，哈，军队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我得要收点辛苦费。
　　“也好，我就来住几天，但是要付佣金的哦——你也知道，法路歌可不好养。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养它……”我碎碎念的同时想到，“可乐尼洛，里包恩不是还在么？反正他也回不去皇后酒店了，怎么不找他来养法路歌？”
　　“啊，里包恩啊，他不愿意照看法路歌。虽然他这几天打算一直住这儿，但是说什么也不肯帮我照料一下小法路歌的生活。而且，他这个人，你也知道，神出鬼没的，我也怕他饿着我的小法路歌。哎呀，没办法，只好找你来帮忙了。贵是贵了点，但是viper你的信誉可是绝对让人放心的呢！”可乐尼洛龇牙一笑。

　　我并没有被他的甜言蜜语灌晕了头脑，只觉得匪夷所思。里包恩可以在这里白吃白住，不照顾鸟也不保障房子安全。我懂，里包恩不想做的事谁能强迫他呢？但是我就是可以随便使唤的人么？
　　好像，我是。
　　我在心里暗自咒骂，朝可乐尼洛伸出手，“佣金。”
　　“嗨嗨——喏，给你。诶，和你交朋友就是和钱袋过不去。”
　　接过钱袋，我朝里面瞄了一眼，是金币。
　　嗯，果然还记得我只收金币的习惯。我好心情地收好钱袋，连之后几天会和里包恩同居的忧愁都淡忘了。我和里包恩不对盘，和他住在一起绝对不会舒心。但是嘛，看在钱的面子上，还是可以忍受的。

　　“好吧，交易成功。对了，可乐尼洛，你要出去几天？”钱到手了，我兴致勃勃地问起这个任务的时长。
　　“五天，不长。好好照顾我的法路歌啊！”可乐尼洛笑眯眯地说。这位大财主才不在意被我搜刮走的那点财产，看得我牙痒痒。可惜，他也不会委托给我更值钱的活儿，这点让我十分惋惜。
　　“我办事，你放心。你刚刚可还夸我呢。”我不满他前后不一的言辞。哼，Viper可是一块金字招牌，即使只是照顾法路歌那只鸟，我也会做得让人挑不出刺儿来。
　　如果那只鸟在我睡觉的时候突然发声，我会让它知道我的手段——不能虐待它，我也有安眠药让它好好睡上一觉。

　　在可乐尼洛家消磨了剩余的上午时光，满意地吃了一顿午餐，我觉得我可以离开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既然在以后的五天里我要和里包恩朝夕相处，我今天来的目的也是可以缓一缓的——关于彭格列的事，里包恩都不急，我又何必火急火燎呢？

　　在小女仆的殷勤的送别声中，我坐上车去往蒙费内拉大街。
　　突突奔跑起来的汽车把午后的沉闷一扫而光，阳光明亮得好像到处都在发光，椴树花开得正好。我嗅着花香，漫不经心地想，可乐尼洛的确是个好朋友。他一没有门户之见，二待人至诚，否则今天也说不出这番话来。我玩味他话里的字眼，不觉一笑。
　　此时此刻，是战争刚刚结束的第十一年，人人都在渴望真正的和平、安定。只是一位下议院里六百分之一的议员死亡，就能在如今的西西里隐隐引发舆论的呼啸。要知道，就在三年前，罗马议院三个月里接连死了五名议员，又有谁敢在乎呢？世界的确大为不同了，但我喜欢。
　　我感受到了活力的清风在吹过这片大地，或许它能变得更有趣点？我期待着。但这不急，议员之死尚需时间发酵，就让我看看，这次会收获什么样的惊喜呢？我舔舔嘴唇，甜蜜微笑。

　　我的心情很好，即使现在要去做一件我不怎么喜欢的事。我要去蒙费内拉大街见一个人，我的一位老友。每个月我会去见他一次，我们有种“交易”。
　　他很神秘，情报路子也很广。因为我们的“交易”，他总能免费给我点情报，这也是我从不爽约的原因之一。他是我的一处情报来源。

　　我从的黎波里回来才两天，就发生了不少让我颇为在意的事。不止是昨晚的议员谋杀案。
　　意大利的黑手党们，议会的那群政客，以及可乐尼洛所属的第三方军队，哦，对了，还有昨天来到西西里的东方的客人——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势力参与到了世界的博弈中，他们的野心是相似的，但过程是绝对残酷的。他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开始行动，再不更新情报，恐怕正如可乐尼洛担心的，我的死亡也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我就要被他们狠狠抛下了呢。
　　这是我决不愿看到的——即使不为了我现在的东家，为了我自己我也要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尽全力保全自己，观看最终冠冕的所属。

　　至于你说退出，哈哈，viper怎么可能后退呢？
　　更何况，加入了彭格列的计划，怎么好意思不出点力？
　　我抚摸左手指节，露出微笑。我说过了，我喜欢疯狂的快感。长久期待的波澜即将到来，真是让我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