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若梦醒》梓洛□□

6、再见

　　张无忌本是既盼能见到周芷若，向她解释那日不得已之情，然而想像到她的脸色目光，取消婚约之语，心下惴惴，深自惶惭，此时听得周芷若到来，登时满脸通红，偷眼向赵敏看去。赵敏也正望着他，二人目光相触，赵敏眼色中似笑非笑，嘴角微斜，似有轻蔑之意，也不知是嘲笑张无忌狼狈失措，还是瞧不起峨嵋派虚张声势。只忙又转过视线，看向周芷若。见她容颜清减，颇见憔悴之色，心下又是怜惜，又是惭愧。

　　张无忌走到峨眉木棚之前，向周芷若长揖到地，含羞带愧，说道：“周姑娘，张无忌请罪来了。”峨嵋派中十余名女弟子霍地站起，个个柳眉倒竖，满脸怒色。周芷若万福回礼，说道：“不敢，张教主何须多礼？别来安好。”脸色平静，也不知是喜是怒。张无忌心下怔忡不定，说道：“芷若，那日我为了急于相救义父，致误大礼，心下好生过意不去。”周芷若道：“听说谢老爷子失陷在少林寺中，张教主英雄盖世，想必已经救出来了。”张无忌脸上一红，说道：“少林派众高僧武功深湛，明教已输了一仗，我外公不幸因此仙逝。”周芷若道：“殷老爷子一世英雄，可惜，可惜！”

　　张无忌见她丝毫不露喜怒之色，不知她心意如何，自己每一句话，都被她一个软钉子碰了回来，当真老大没趣。但转念一想，与她成婚那日，自己竟当着无数宾客随赵敏而去，当时她心中的难过，比之今日自己的小小没趣岂止千倍万倍，当下说道：“待会相救义父，还望念在昔日之情，赐予援手。”他一说这几句话，心中一动：“这半年来她功力大进，那日喜堂之上，连范右使这等身手，也是一招之间便被她逼开。敏妹学兼各派之所长，更险些被她毙于当场。想来凡是接任峨嵋掌门之人，她派中另有密传的武功秘笈。她悟性高于灭绝师太，以致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倘若她肯和我联手，只怕便能攻破金刚伏魔圈了。”想到这里，不禁喜形于色，说道：“芷若，我有一事相求。”

　　周芷若岂不知他所想如何，只心中感情虽已放下，但难免怨愤，岂会轻易如他所愿，让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故脸色忽然一板，说道：“张教主，请你自重，时至今日，当日濠州婚礼，你欲与那边那个蒙古郡主离去，弃我不顾之时，周芷若已当着天下群豪言明取消婚约，成全于你，并恩断义绝。张教主岂可再用旧时称谓，坏了礼数。”

　　听得芷若真的解除婚约，霎时之间，张无忌犹似五雷轰顶，呆呆站着，眼中瞧出来一片白茫茫地，耳中听到无数杂乱的声音，却半点不知旁人在说些甚么，过了良久，只觉有人挽住他的臂膀，说道：“教主，请回去罢！”张无忌定了定神，一斜眼，见挽住自己手臂的却是韩林儿。只见他脸上充满了愁苦之色，对周芷若道：“周姑娘，我教主乃是大仁大义的英雄，那日只不过有点儿小小误会，你便……”他本想劝解周芷若几句，但想到这段时间与张无忌同进同出的赵敏，话到口边，却又忍了下去。

　　张无忌对赵敏虽情根深种，但总想自己与周芷若已有婚姻之约，当日为了营救义父，迫不得已才随赵敏而去，料想周芷若温柔和顺，只须向她坦诚说明其中情由，再大大的陪个不是，定能得她原恕，岂知她一怒之下，竟然真与自己解除婚约，还要断绝恩义，这时心中的痛楚，可远甚于昔时在光明顶上被她刺了一剑。他回过头来，只见周芷若伸出皓白如玉的纤手，向韩林儿抱了一拳，眼里都泛出笑意道：“韩大哥，别来安好。当日在大都多谢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报还。”

　　这一笑秀若芝兰，轻淡安宁，看呆了张无忌，想到芷若对别人笑的这般好看，对我却再无好颜色，心中抽痛难当。

　　韩林儿亦是脸一热，道：“周姑娘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周芷若又听到这句话，想到之前他也是这般说法，顿觉好笑，“噗嗤”一声便真笑了出来，娇俏可爱，竟淡了她一身清逸如仙，冰雪出尘之姿带有的威严仪态，这才真正像个十几岁不知世事的女孩子。

　　韩林儿看着这般灵动的她，心中思绪复杂。周芷若是他心中的女神，本以为只教主配的上她，但看向此时被自己拉着臂膀正呆看着周芷若的张无忌，想到此前种种，他又不确定了。只拉了拉张无忌提醒他离开。

　　张无忌回神，叹了一口气，挽着韩林儿的手臂黯然走开。这时候丐帮的掌棒龙头大着嗓子，正与一名少林僧争得甚是激烈。张无忌与周芷若、韩林儿这些言语，是在西北角峨嵋派的木棚前所说，并未惹人注意。群雄一直都在听丐帮与少林派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