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
楔子
北方银行球场除去球网后面换了两块中文广告牌以外，便没有了任何变化。天气倒是晴好，偏西的云朵被落日烧得绯红，只是仍然冷得紧。北德的气候在大西洋暖流延期的情况下已经持续了三个严寒的冬天，这个冬天也不例外。
北方银行球场内仍然是人声鼎沸，冬歇期最后一个主场被球迷们围得水泄不通。而且远道而来的拜仁球迷更是点燃了烟火庆祝马上将要到来的胜利。李亦然自然不懂得点放烟火这种挑衅性行为会给俱乐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更加不能明白这群南德人如打了鸡血般地带着他们特有的大舌音为进球的中锋高唱赞歌。她在开球后的五分钟才进场，多亏那黄牛票贩子卖给她一张客场球迷看台的站票。就在她进场的那一刻，宽大的比分牌上起了变化，客队一球领先。
这真不吉利。虽然李亦然不是汉堡球迷，甚至连球迷都不是。但她还是希望汉堡能赢，毕竟是主场，虽然输给德甲班霸不算丢人的事情，但排名倒数第二对汉堡俱乐部还是颜面扫地。冬歇期的最后一场，他们自然甚至是整个城市的人都盼望着能赢球，至少积分能有所上涨。李亦然便是这期盼胜利的一员。对她而言至少明天的会议上大家能有个好心情。
当然如果真的是输得颜面扫地的话，李依然也想好了说辞——范德法特伤停让进攻缺少了灵魂。实际情况是哪怕阿德勒长了三头六臂也无法改变球队在引援上失误而导致后防空虚的状况。在经历了开除球队经理又从纽伦堡挖人的闹剧后，球队终于终止了成绩不断下行的趋势。奈何实在是欠帐太多，两轮连胜后，HSV在排名上也仅仅只以一分优势压倒汉堡同城的班升马圣保利。所以这场比赛显得那么重要，如果能取胜计3分的话，HSV可以净胜球优势排在第四，脱离让人耻辱的降级区。李亦然不清楚这些事实，她刚从南亚回来，一下飞机就急匆匆地赶到球场来，亲眼看过会比胡编乱造来得有自信得多。医院员工会里那个老球迷爱吃这套，征求他的同意必然要有同仇敌忾的气势和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不过她这个位置不太适合愤慨或惋惜。不畏寒冷裸露在外的巴伐利亚年轻汉子们又开始新一轮的为拜仁中锋高唱《超级马里奥》，比分牌上又更新了——0：3，拜仁中锋已经梅开二度。电视转播的视频上镜头对着汉堡的守门员阿德勒和几个防守人员，他们神情落寞，而映衬的却是不远处背景里便是拜仁球员抱在一起庆祝的欢愉场面。那个中锋甚至跑到客场球迷看台区与高歌的年轻汉子们互动，引发一阵呼喊。
真是一群疯子！李亦然赶紧捂住耳朵，刚才那阵叫喊就像几十辆蒸汽火车在耳边集体鸣笛。一回来就来体验球迷生活真是个错误的选择。她应该在酒店里泡个热水澡，然后去餐厅吃点东西，一边喝咖啡一边写明天演讲的内容，或者直接打个电话让阿芳来接她，不过最完美的还是去海德堡找麦冬兑现毕业时的承诺。总而言之就不该是在北方银行球场内。她以前只来过一次，在这座海港城市生活5年之久只去过一次北方银行球场，只看过一场足球比赛，说起来更有意思那场比赛并不是HSV而是德国国家队的国际友谊赛，她记得对手是自己的祖国，她记得她并没有像麦冬那个铁杆德国球迷一样穿德国球衣，她不是个球迷，她只是被麦冬死拉活拽来的。
“你不是拜仁慕尼黑球迷，也不是德国人？”
标准的巴伐利亚大舌音！李亦然把头转向右边，一个光着上半身的拜仁死忠。他手里举着印有超级马里奥.戈麦斯头像和名字的丝质围巾，脸上还画着拜仁队徽，一双绿眼睛现在正看着李亦然带着些不明其理的表情。
“是的。也不是HSV的球迷。”李亦然冷淡地回答道。
“那你是中立的喏？”年轻男人来了兴致，“你觉得马里奥怎么样？”
“我……”李亦然顿了顿，“我不太看得懂，实际上我并不是球迷。”也不是球探更不是HSV的工作人员，就目前而言，我的存在是毫无意义。李亦然吞下后半句，她当然听说过那些更足球沾边的暴力事件，她可不想成为暴力事件的主角。“你说的是刚才进球的那位？”
年轻男人高兴地点头。拜仁的中锋，李亦然听麦冬说起过，不过她不怎么喜欢他，说起来总免不了一些贬词。“他是个好前锋，进了两个球。状态很好，我打赌他还会再进一颗。”
“那是自然，”年前男人一脸自豪，“马里奥今天状态奇好，脚底下灵活得就好像抹了橄榄油一样。”
距离太远，李亦然甚至找不到那群红衣服里谁是中锋，她当然不明白占位之类的高深知识。但场面上拜仁球员的气势还是看得出来的。他们传球非常快，几乎是才一眨眼的时间，皮球又回到了HSV的禁区前。李亦然有不好的预兆。果然，眼看皮球被拜仁球员分边，一个矮个子球员一晃一晃地速度奇快插入禁区，穿白色球衣的汉堡防守球员几乎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目送。还好，守门员展开手臂，大手一托，皮球滑出了球门筐。
“阿德勒这个球扑得真好。他守门总是这么稳重，几乎不会出现任何低级错误，而且他的技术非常全面。”年轻男人很乐意为李亦然这个漂亮的外国女人做现场讲解。“他也是我们国家队的。”
“我知道。”李亦然笑笑回答道，“他在汉堡可是有名的单身汉。女孩们都喜欢他了。”
“比起我们的圣诺伊尔，他可就不值一提了。”
“那么你怎么看HSV，”李亦然岔开话题来，“他们这个赛季的成绩非常糟糕。”
“是的，非常糟糕。HSV就不该让拜尔离开。我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拜尔来拜仁对于他本人还是对于他前东家都是损失。韦斯特曼老了，拜尔离开，现在HSV没有一个像样的中卫。而拜仁不需要第四个5号。看，说拜尔拜尔就来了。”
场边上确实有个穿这红色球衣的球员，他站在换人牌后面，跳来跳去热身准备上场。李亦然撇了撇比分牌上的时间，还剩2分钟。随即球场内响起一阵响亮的嘘声。李亦然想拿肯定是送给那个拜尔的。
“这太过分了！”身旁的年轻人大声叫道，“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汉堡！”
“出了什么事？”李亦然还没从刚才的嘘声中反应过来。
“拜仁正在换门将！”年轻男人看着李亦然脸上的疑惑，继续说道，“换门将的意思就是，你已经攻门乏力了，完全没有翻盘的能力。这是一种极大的蔑视与侮辱。”
“实际上，HSV翻盘的几率本来就小。”李亦然又看了看手表，加上补时也就一分钟时间。她话音刚落，比分牌上的比分又改写，球场里响起了拜耳的名字。
托比亚斯.拜耳。
巨大的嘘声随即而来。李亦然几乎不能听到其余任何声响，只看见那个进球之后，没人庆祝也不见得有人高心，而后，三三两两，有的坐在草坪上发呆，有的跟客队球员说话，有的在换球衣。比赛结束了。汉堡输得彻彻底底。
就这样完了。李亦然手里拿着年轻男人留给她的球迷围巾，只觉得好笑。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开始。望着顶棚，被雪压垮的那团刚好能透见蓝天，好天气，却也暗沉了下来。李亦然快步朝停车场走去，他们会在那里，肯定会，十年来都没变过。
那辆奥迪轿车果如所料一样停在最后排的既定位置上，李亦然敲开车窗，笑着说：
“妈妈，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