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情惑一世蚀心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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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冢至城主府相距十几里，路程不算远，叶银木却遣了辆马车侯在剑冢外，莫庭理所当然的晋升为车夫。
眼瞅着距城主府短短几里时，遇上刺杀。
流蠡率先拔剑冲了上去，只一个黑衣人，身手平平，流蠡与其缠斗在一起，渐渐被引入深林，莫庭忧心这是一场调虎离山之局，隔着车帘开口道：“伏宫主？”
伏安雪靠在车厢壁上假寐，淡然道：“流蠡会回来。”
莫庭无话，只得静静等待，过了不久，远处一个黑点跃入视野，再一眨眼，流蠡闪身到了跟前，莫庭眼皮子一跳，对着少年的身手又重视了几分。
影影绰绰的日光下，少年的音调与神色同样的冷：“与半月前山里的刺客出自同一脉，他们的剑上淬了毒。”
半月前列数在青山绿水间对伏安雪进行了一场行刺，可惜功亏一篑，最后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伏安雪睁开眼，目光锁定对面的人，赫连锁卿歪着头，好似睡得人事两不知，“问出话来了？”
“没有，那人是死士，往牙齿里藏了毒。”
伏安雪沉默许久，淡声嘲道：“这是一个警告？”
流蠡不答，他是不知如何答话，莫庭则是不敢答话，凌堂主与紫御宫暗部接头已不是秘闻，此事必然与凌堂主脱不了干系，哪敢去触这个霉头。
“十二楼啊，打探虚实罢了。”伏安雪不知想到何处，轻笑一声，“算了，直接去城主府。”
马车驶过一段路程，随着轱辘声渐消，缓缓停在城主府大门处，赫连锁卿立即睁眼，也不多言，掀开车帘跳了下去，伏安雪跟在他身后。
台阶上，叶银木负手而立，面上三分笑意，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伏安雪一番，对方行走自然，细看之下察觉出一些僵硬，他笑了笑，侧身引领道：“承蒙伏宫主，赫连公子赏光，叶某不甚荣幸。”
赫连锁卿微笑道：“多谢。”
伏安雪微微颔首，算是应对。他扫视了一圈，叶银木身后三人迎上来，各自说着客套的话，不谄媚却也疏离，他心下了然，这三位怕是堂主了，可惜，他暗中冷笑，少了一个该来的人。
两个人的态度都有些不冷不热，叶银木也不介意。
城主府内早早地打点好了一切，主厅中宴席已摆好，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无不丰盛。
席上交杯推盏，赫连锁卿和伏安雪都未表现出异样，单看表面，也是宾主相谈甚欢。
伏安雪冷声道：“本宫有一疑问，还望叶城主解答。”
叶银木正色道：“请说。”
“听说凌堂主妻子乃是苗疆蛊师？”
“正是，她也算是内堂长老了。”
“那正好，本宫想求一蛊，此蛊名为蚀心蛊，可令中蛊之人对身怀母蛊之人从心至身死心塌地，受其牵动，不死不得解脱。”
赫连锁卿握着筷子的手一颤。
叶银木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触即离，他看着伏安雪，不疾不徐道：“抱歉，那位长老亡故已久，恐要令宫主失望了。”
伏安雪露出不明意味的一笑：“那真是非常遗憾，不过本宫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叶城主让凌堂主出来为本宫解惑。”
叶银木淡淡拒绝：“凌堂主抱恙在身，恐不能如宫主愿了。”
伏安雪冷冷地看着他，叶银木坦然回看，两人隔着饭桌进行眼神交锋，一旁另外三位堂主大气也不敢出，倒是赫连锁卿自始至终反应不大。
正在僵持间，府外动静渐大，实在闹得大了，仆役面带难色地过来报告：“城主，凌堂主他，闯进来了。”
御剑城四大堂主之首的白虎堂堂主名为凌肆行，他是今日饭桌四大堂主缺席之人。
仍在埋头苦吃的三位堂主一时觉得饭菜难以下咽，他们今日这顿宴席本就吃得味同嚼蜡，偏偏他们的老大还相当的不消停。
伏安雪突然重重放下酒杯：“来得好。”
众人都瞧向叶银木，后者面上不见愠色，只搁了碗筷，道：“放他进来。”他这副上位者的模样与在剑冢与赫连锁卿谈话时全然不同，一举一动情绪都隐藏得极好。
众人离席，空留一桌残羹冷炙。
凌堂主站在院中便不肯再进来，其余人见了他的模样不由纷纷唏嘘，与其说此人是来找茬不如说是找罪。
那人神色冷峻，坦胸赤膊，荆棘负于脊背，可见深刻血痕，一目了然，此举乃是负荆请罪。
叶银木面色沉了下去：“凌肆行你这是何意？”
凌肆行身为叶银木的左膀右臂，他全心全力要保他，这人却自作主张地撞上来，叶银木脾气再好也要动气。
凌肆行伏地叩拜：“属下有罪，请城主处罚。”
流蠡突然发难，剑气锋锐，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凌厉地刺向凌肆行。
凌肆行未动，动的是叶银木，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觉得回过神来，那一剑已然被制住了，指尖夹着剑尖，一指一剑，瞬成画面。
伏安雪道：“收手。”
对面传过来的力道有如排山倒海，流蠡脸色发白，要收手只得弃剑，所以他松开了握剑的右手，叶银木移开手指，电光火石之间，流蠡左手接剑，自脊背刺下，一剑穿胸。
叶银木一掌将流蠡打飞了出去。
凌肆行嘴角溢出鲜血，叶银木将他背上的荆棘震开，按住他左胸的伤口，眸光隐忍：“撑住。”
凌肆行冷汗如雨，看着他艰难地笑了笑：“死不了。”
确实死不了，叶银木的失策导致流蠡刺出了必杀的一剑，但他功夫何其之高，反应过来纵然无法阻止，内力激荡之下也对那一剑的准头产生了些微影响，故而那一剑刺偏了几分，但也仅仅是几分。
几分能挽救什么？如此严重的伤势，加上金禾月蚀图特有的气劲肆虐，他活下来又如何，没几年好活了。
三位堂主面上均露出悲痛。
叶银木赫然抬头，看向伏安雪，目光如寒风刺骨：“流蠡的伤是假的？”
伏安雪淡淡道：“是真的，本宫只是让他看起来重了几分。”流蠡的伤全是拜赫连锁卿所赐，叶银木心知伏安雪和流蠡都受了重伤，因此才敢让他们离凌肆行这么近，岂料防来防去，都防不到最后那一后手。
叶银木盯着扶着假山吐血不止的少年，唇边展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果然少年英雄。”
伏安雪面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叶城主只是关心则乱。”以叶银木的心计，未必看不出他让流蠡耍的花招，可惜御剑城城主，再如何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他总归是人，是人就一定有软肋，凌肆行恰是他的软肋之一。
有软肋，便有盲点，从而关心则乱。
叶银木倦怠地闭了闭眼：“罢了。”凌肆行是横亘在紫御宫和御剑城之间的一根刺，这根刺一日不拔去，他们的合作联盟便始终深藏着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隐患，他惦念着情分，如论如何都对凌肆行下不去手，最终，他替他做出了决定。
如此，甚好。
叶银木抱紧怀中的人，心里的苦涩弥漫至四肢百骸，御剑城，御剑城——他与他一样，为了这座城，什么都可以抛弃，什么都可以不要，妻子可以手刃，女儿可以牺牲，命，也可以不要，如此轻描淡写，却又沉重如斯——
他横抱起凌肆行，向内院走去，边走边道，“还望伏宫主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伏安雪道：“那是自然。”照他一贯的作风，凌肆行是绝无可能活下来，可惜此人是叶银木在意之人，权衡之下他只好让对方多活几年，更何况，他缓缓微笑，有时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赫连锁卿在一旁静静地站着，那刺骨的寒意，从头至脚渐渐侵略了他的全身。
入夜，皎皎月色，朗朗银河。
赫连锁卿望着天上美景，心神飘忽，一双手穿过他腋下，抱住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脖颈：“在想什么？”
“在想我什么时候能完全看清这个世界。”
伏安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含住他的耳垂，声音轻不可闻：“很快。”
赫连锁卿飞快地反扣住他的手，将他压在墙上，两人静静地对望。
赫连锁卿眼帘微阖：“凌水儿被下了蛊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
“有多早？”
“知道你身份的时候。”
“也就是说，从她遇见我那一刻起，就进了凌肆行的局。可惜这个局还未来得及展开被易初和列数横插一手，以致胎死腹中。”
一个少女青涩的钦慕能够持续多久，他不知道，可是，那个蚀心蛊却能把这一时的心动变为一世的枷锁。
一朝心动，一世情障，终成梦魇。
赫连锁卿的声音越来越轻：“那是不是，连蛊都是列数下的？”
伏安雪沉默了会，道：“别担心，母蛊我早就帮你取出来了。”
“伏安雪，为何你不是中蛊之人？”你若仅仅只是中蛊，我何苦沦落至这境地。
“我不是。”可我却比中蛊的人更加执念。
赫连锁卿不说话了，伏安雪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迫使他抬起头来，两人再次无声对望，良久，伏安雪凑过去吻他，赫连锁既没推开他也没回应，只道：“你若想死的话我就成全你。”
伏安雪挨着他的唇叹息，唇齿相依，不动了。
暗道了声可惜，对赫连锁卿来说，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一次两次并无差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坦荡的性子真是好对付，奈何自己一身的伤，打不过他的话一定是被压的那个，再被做几次，他真要去见阎王了。
倘若就此罢手他又不甘心，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他抬起头轻笑道：“你就这么喜欢靠墙？”他面对外人冷心冷情，对着赫连锁卿却有些肆无忌惮。
在剑冢时，赫连锁卿把他压在墙上来回折腾，此时问这话，其含义不言而喻。
赫连锁卿冷笑一声，猛然变出一把匕首扎进伏安雪的肩窝里，伏安雪因剧痛闷哼了一声，他对他没有防备，这一下对方又扎得又快又狠，几乎把他钉在了墙上。
赫连锁卿低头，嘴唇在他肩窝处的伤口徘徊片刻，抬起头来，舔了舔沾染血色的唇，又露出那种乖张邪佞的笑来：“既然你喜欢我，我喜欢墙，你何不当一堵墙算了。”
血色侵入那双黑色的眼睛，红雾蒙蒙，妖娆绽放，伏安雪定定地看着，连疼痛也忘了，满目的痴迷。
赫连锁卿被他这样望着，情不自禁地去吻他，仍然是毫无章法的啃咬，急切的动作牵动伤口，伏安雪在意乱情迷中发出痛呼，赫连锁卿瞬间清醒，甩手一巴掌打过去，伏安雪被掀翻在地，匕首还插在他身上，被带动切开皮肉，血液争先恐后地往外涌，空气中散发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赫连锁卿眸光狠厉地盯着躺在地上陷入迷离状态的人，眼底闪烁着扭曲的疯狂和杀意，脑海中狂暴的情绪如狂风暴雨般肆虐，眸光明明灭灭，血，他需要更多的血，有个声音在尖叫嘶吼：
撕碎了他——
撕碎了他——
他剧烈挣扎起来，在理智和本能的悬崖边勉强找到一丝清明，他又要变成怪物了……彻骨的恐惧淹没了他，怪物……
他大叫一声，突然疯狂用头撞墙，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狠。
伏安雪脸色大变：“七少！”他顾不得伤势，爬起来冲向他。
一个黑影从窗外跳进来，一记手刀劈在发疯的人后颈上。
巨大的黑暗吞噬了他，赫连锁卿意识游离之际中感觉有冰冷的体温小心翼翼地挨近他，有人用极大的力气抱住他，低靡的音调充满了痛苦和虚弱：“你为何这样？为何这样，你要恨我便恨，我不后悔啊，你为何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36章】情惑一世蚀心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