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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迦南和海洹从城主府出来,发觉一路上的多数侍僧都没有他们品级高,见了他们都是要行礼的。海洹随意拉了一名低位侍僧说道,“去到我屋里把我放在桌上那套黄皮的大荒经取来。”

      迦南注意到海洹在说话的时候悄悄将那侍僧挂在腰间的佩饰拽了下来,而后等到对方离去,便将那佩饰放到鼻间轻轻一嗅。

      “你在干吗?”迦南问,“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海洹瞥他一眼,“跟着我就好了。”

      不多时那侍僧果然两手空空回来了,面上有着慌张和懊恼,“师……师父……桌上没有啊……”

      海洹佯作生气状,“这点事都办不好,什么都要我亲力亲为!”随即一甩袖子率先走向刚才那小侍僧前往的方向。迦南连忙跟着,惊讶地发现海洹熟门熟路地拐入一道小街,走了两步推门进了一座小院的木门。这家院子看来是城中比较富庶的人家,自己有独立的水井,一间主房两间厢房,柴草都堆在墙边,棚子下还有着牛马。院子里有一个正在扫地的侍僧,看到海洹二人忙迎上来,恭敬行礼道,“连晨师父、乐驹师父。”

      海洹双手合十还礼,“我与乐驹师父有事相商,你们各自做事,不必打扰。”

      “是。”

      一直到进了正屋,迦南立马就把心里积攒多时的疑问一口气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咱们装的这两个人是住这儿的啊?还有刚才我们见的那个侍僧是谁?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耶!”

      海洹却完全忽略了他的第一个问题,直接回答了第二个,“你看到那人胸前戴的念珠了么,上面垂着九片羽毛银饰,说明他是无相侍僧。”

      迦南瞪大眼睛,“无相侍僧?!怎么可能啊,那种地位的人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啊?”

      “这也是我所奇怪的。尤其是他刚才提到了承影剑。”

      承影剑是另一柄有屠魔之能的神剑。传说它是由铸剑神匠干将打造。第三神识时期,蚩尤曾经挣脱了黄帝的封印复活,为重新将其封印,当时的海神北斗以身殉剑,于是诞生了这柄新的屠魔剑。然而海神之力毕竟比不上大荒神之力,所以承影剑只能暂时封印蚩尤,一旦剑被拔出,蚩尤便会被释放出来。于是当时这柄剑跟随着蚩尤一同消失在涿鹿之野的镜湖深处了。

      羽人为什么要找这柄剑呢?它不是已经跟着蚩尤沉入地狱之中了么,怎么可能出现在人间?

      “第三神识时期,蚩尤仍然是在涿鹿之野被封印的。这里离涿鹿之野这么近,会不会是承影剑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这附近来了吧?”

      “但是承影如果被移动了,蚩尤呢?”海洹反问。

      “说实话。”迦南耸耸肩膀,“我还真觉得那些魔神什么的跟神话故事一样,哪有什么人能被杀了还能复活啊?”

      海洹皱起眉头,“如果离孤是真的,那么一切都有可能。人尚且能做到,更何况对方是魔神。而且鲛人的预言天书上不是说大荒神最后一个神识降世了么。这个神识只有在大荒有危难的时候才会出来。由此推理,魔神被释放也不是不可能……”

      迦南怎么听怎么觉得太夸张了。他们现在在跟羽民国打仗就已经够乱的了,还要搞出这些神啊魔啊的东西来。这个世界还真是疯狂……

      但对他来说,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唉,管他们呢,咱们快点想办法完成任务,然后就能回家了。”

      “迦南。”海洹说着,忽然十分认真地盯着迦南看,看得迦南都不自在了,“昨晚在沼泽地里,你是如何另那些幼蛇逃窜的?”

      迦南耸耸肩膀,“我也不知道。我记得我进入了冥想,看到了它们的灵识,我就吓唬它们让它们走开,结果他们就真的走开了……”

      海洹眉间微蹙,“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么?”

      迦南想了想,点了下头,“在地宫里,那些蛊雕也是。”

      “巴蛇和蛊雕……怎么全是这些阴邪的灵兽……”

      迦南看海洹神色之间有些凝重,心下开始不安了,“呃……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么?”

      “不,可能是我多虑了。”海洹如此说着,面容中却带着几分迟疑。

      当晚海洹用祝福之术增强了他和迦南的耳力,于是一夜之间他们已经把整个无盐城中所有侍僧间的交谈听了个遍,对于他们在此的目的也有了几分了解。无相侍僧子优是现在羽民国的右贤者最信任的下属,此番暗地驻扎无盐城也是右贤者指示,为了寻找承影剑而来。羽人善观天象,精通占星之术,据说右贤者夜观星象,发现一消失了一万多年的凶星重新现世。这样的凶兆实在不祥,再加上那名神秘巫师带来的预言天书上说大荒神第十二神识降世,右贤者便断定一场严重的危机马上就要降临大荒。

      羽人和人类战事一起,侍僧们便悄然潜入涿鹿之野调查蚩尤被封印的镜湖。那里是地狱与人间最接近的一处缺口,蚩尤被诛杀后曾经被下过重重封印。然而此番去看,却发现封印有被动过的痕迹。羽人请来几位鲛人侍僧下湖查看,一连三人都是有去无回,最后一人倒是回来了,但是已经神志不清,满嘴胡话,没过几天就断了气。临死前那鲛人忽然抓住身边照顾的一名羽人侍僧的手声嘶力竭地说,“承影剑没了!”

      如果承影剑没了,那么唯一真正能压制着蚩尤邪灵的力量便没有了。

      这件事传到右贤者耳中,他当即决定,派出最亲信的子优前来搜寻承影剑。

      迦南越听越纳罕了,他偷偷睁开眼望了望海洹,却见对方仍然在冥想状态中专注地听着。半晌,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这些羽人已经在这里驻扎了三个多月,现在羽民国和轩辕国战事吃紧,他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如果不出我所料,这两天内便会回通天城。”

      迦南默默点头,偷偷瞟了海洹一眼,低声说了句,“我们会没事吧?”

      “我会帮你,不必担心。”

      “可是……临走前萨洛告诉了我一些事……”迦南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但是此时此刻海洹是唯一陪伴着他的人,一路上都是靠他引领着,又是自己多少年来的情感寄托,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他当成了可以完全信任依赖的人,于是也不再隐瞒了,“他说如果离孤是真的,我带着那碎片接近他,他一定会察觉到……”

      海洹听了,却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这倒是不奇怪。每一个巫师跟自己的灵石之间都存在着某种精神上的联系,这联系的奥秘即便是现在也没人能完全解开。但是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安全回来的。”

      “海洹……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应该跟鹿鸣呆在一起吗?”迦南终于问出了这一路上都在困扰他的问题。说实话海洹对他这么好也是一种折磨,自己的感情总是要竭尽全力才能抑制住。如果不打算跟他发生什么,就不要对他这么好。这样随意施舍的关怀也许对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但对于他这种小人物来说却可能掀起滔天的波澜。

      海洹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目光却立时闪向一边,有些不着痕迹的仓皇,“为什么这么说。”

      “你对鹿鸣的好,谁都看得出来。这一次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一起行动?”

      “不为什么,我希望任务能顺利完成。况且你我是同学。”

      “同学吗?”迦南笑得带上几分讽刺,“我还一直以为你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个同学。我跟你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吧?”

      “这种时候纠结这些问题有意思么?”海洹忽然有些烦躁起来。他站起身,面容重新封上一层冰霜,“天色不早,早些休息。”说完便大步开门走了出去。

      迦南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目光中忽然泻出几许憎色。

      如果没有鹿鸣的话,该有多好。

      明明是他先喜欢上海洹的……鹿鸣那个废物,根本什么都没努力过,凭什么轻而易举得到他一直喜欢的人的青睐?

      真是碍眼……

      要是他不存在就好了……

      这阴暗的想法才一浮出水面,立刻就被他掐断了。他用力锤锤自己的头,总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容易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前虽然也会模模糊糊的想,但是最近想法越来越极端,极端得他自己都有点儿害怕了。他怀疑是不是那次面对幼蛇,还有之前面对蛊雕,以及最开始捕捉阿霜的时候陷入的冥想太深,以至于将内心深处隐藏的一些东西挖掘了出来。

      但自己的内心,难道真是如此丑恶的吗?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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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两天之后他们被子优召见,并被告知要马上拔营,返回通天城。

      迦南和海洹心中窃喜,连忙回去收拾行囊。第二天天一亮,羽人侍僧组成的大队人马便在一只羽人军队的保护下赶往涿鹿之野的方向。由于他们位高权重,有资格乘坐坐骑,而其余的羽人便要自己飞行。羽人的坐骑是一种名叫毕方的大鸟,它们有一只脚,宽大的翅膀,以火焰为食。这是迦南第一次看到这种神奇的动物,足有一匹雄马般高大,周身遍布蓝绿色的羽毛,只有翅膀和尾羽尖端浮荡着一层灼热的红色长羽,飞翔起来便如同在翅膀上燃烧着两团烈火。迦南和海洹跨坐在毕方背上的鞍座上,脚踩住脚蹬,手握紧缰绳。前方的子优一声号令,毕方们便长啸一声冲天而起。迦南差点从鞍座上掉下去,惊慌间却被一只手扶了一下,一转头却是海洹不着痕迹地超过他,寸步不离地跟在子优侍僧身后。

      飞翔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在适应了最初的惊慌和胆怯之后,迦南终于将视野拓展开来。今日天气晴好,头顶的苍穹从深蓝到乳白的渐变着,宛如会呼吸一般,流云层层推开,似是湖水上荡漾而起的涟漪。而身下广袤无垠的大地宛如墨绿色的绸缎,起伏连绵地铺展到天边。大块大块的色彩相互交融,间有银色的河流迤逦蜿蜒。阳光烁金流银地普降在这块富饶的土地上,打出深深浅浅的阴翳。遥望天边,竟宛如铺了一层蒙蒙的金色轻纱,笼着地平线上那些黛色险峻的山影。

      原来大地是如此壮阔的样子,若不是在天空上,怎能窥得这般面貌。原来他们一直以来踏在脚下的,竟是这样美丽的世界!

      迦南看着,不由得羡慕起羽人来,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色。

      大部分羽人侍僧不能飞得太高,所以他们的队伍也不能穿过云层。他们就这样在云峦下飞行者,迅速而无声地掠过涿鹿之野,到日暮时分,已经进入了羽民国的地界。

      进入羽民之后,他们第一站降落的地点是双树城。整座城市由两颗相互依靠的巨大神木组成,一棵树是雄树,一颗是雌树。

      雄树看起来比较刚正挺直,巨大的树根下面交织出一个宽广的空间,那里被建成了神殿。树身高达百米,沧桑而厚重的深灰色树干,最上方是如苍穹般的树冠,浓密的蓝紫色枝叶遮天蔽日,一层叠着一层。站在树下,抬头极目远望,树冠的尽头似乎已经与地平线相连,只能从叶片的缝隙间找到零零落落的天空,阳光像细小的水流一般纵横交错着从叶片的缝隙中徜徉下来,宛如轻盈摇晃的金色纱帐。时常有飞鸟从树身的一半高处掠过,就像一片缓缓移动的画卷。

      雌树要更婀娜秀丽一些,袅袅地缠绕着雄树生长,伸展开的树冠有着舞者般舒缓的姿态,蓝绿色的树叶重重叠叠,中间有星星点点的萤火闪烁,与雄树的华冠相互掩映。

      两棵树的枝桠从离地面大约一百米的距离就开始生长,一直蔓延到最顶端,宛如道路般宽广的枝干相互交织着,把空间切割成了许多立体的碎片,编成了无数的桥梁栈道。就在这些树枝编成的道路上,建造了无数或高大或矮小的房屋。精巧玲珑的雕花木窗,重重叠叠的金色屋顶,屋檐下风铃被吹起时轻盈如风的歌唱,鲜明而梦幻。

      另外,还有无数条巨大的藤蔓沿着覆盖着苔藓的树身盘绕向上,形成了连接地面和树上的城市的桥梁。

      那两颗棵树真是太巨大了,站在它下面的人如沙粒一样不值一提,抬起头时,就觉得整片天空都被树叶占满。羽人们飞翔在整棵树的各个角落,不同颜色的翅膀辉映成一片彩霞般的迷离光晕。

      迦南只觉得这些日子真是长见识了。早听说羽人的城市都是建筑在树上的,原本他还想象不到,如今真是大开眼界,原来树也可以长得如此巍巍壮观。

      他们在树根编织成的神殿那里休整。迦南和海洹跟着子优去见驻守在这里的另一位名叫梧潭的无相侍僧。那位侍僧看起来年岁比子优还大些,留着白花花的胡须,一派仙风道骨。短暂寒暄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迦南这一路上还没有什么独处的机会,所以也有好一阵子没能见到阿霜了。入夜之后他便悄悄溜出了自己的屋子,一路出了神殿。外面的池塘中立着一尊托着水罐的羽人少女,水流汩汩流入下方清澈的池子里。往下一看,池底竟然布满了铜钱。

      “这里是用来许愿的地方。”

      迦南一愣,转向说话的人。来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剑眉星目,原本是非常俊美的面容,却透着一种病弱的青白色,连嘴唇都没有丝毫的血色。他身形消瘦,穿着挺名贵的衣袍,手怕冷似的缩在缀着羽毛的袖子里,身旁有一个容颜妖艳绾着灵蛇髻的红衣女子搀扶着,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这人虽然病弱,却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让人看了心生向往。

      于是迦南也被这种气质影响了,与他攀谈道,“你是?”

      “叨扰这位师父了,在下是随梧潭猊下前来接应子优猊下和诸位的,叫我十五就好。”

      迦南一听,睁大了眼睛,“十五?为什么?”他立刻想到了自己身上一直带着的那本宝贝巫书《论巫力与遗传》,那个作者署名不就是十五么?

      “排行十五,大家就都叫我十五了。师父为何如此惊讶?”

      “没……没什么,只是奇怪你并非侍僧,森么会跟着梧潭猊下。”

      那自称十五的男人忽然掩着嘴唇咳嗽了几声,然后继续说道,“不瞒师父,我原本就不是侍僧,这次是被主人派来打杂的。”

      “主人?”

      “不错。”十五说着,笑容淡淡,“在下的主人就是离孤大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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