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赋予谁》叠石

24、真相之云遮雾绕

　　两人出来后，江寒玉粗粗打量了所在房间，虽然不大却比天香雅居精致讲究的多，房间里还摆放了许多美轮美奂的古玩饰品，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牡丹争艳刺绣，大气磅礴，虽然这些摆件和字画十之八九都是仿的，这房间也算的上雅间里的雅间了，王爷嘛，就算隐藏了身份这与生俱来的高贵是挡不住的，凤舞妈妈也算有眼光！
　　呼！江寒玉长长吐了口气，替自己和萧灵素都倒了杯水，萧灵素似乎对他这份细致很是满意，脸上也没有了刚才在秘洞里的肃杀，笑意吟吟。估计这里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所以他们俩尽可以稍事休息。桌上居然还有几个精致的小菜并一壶不知什么酒，高脚碟子里装着几样小点心，江寒玉对点心没兴趣了，只瞧着几样小菜两眼放光，想来那王爷连一筷子都没动，酒倒只剩半壶了。折腾了这半天，正经晚饭没吃着，他可是真饿了！
　　“萧大哥，我给你倒杯酒吧，这酒挺香的。”他自己想吃菜，估摸着萧灵素肯定不愿吃人家剩下的，便说要给他倒酒，想来酒嘛，都是倒在酒杯里喝的，换个杯子就是了。岂知萧灵素固然不会吃人家的剩菜，连剩酒也是决计不喝的，他的孤高清傲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面上再温和淡然，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轻飘飘的话，总之举手投足只言片语就可令人心生敬畏，却又不由自主被他睥睨天下的冷傲气质吸引。萧灵素非但自己不吃，还不让江寒玉吃，竟然夺了他刚拿起的筷子，袖子临空在桌上轻轻拂过，随即桌上的盘子碟子酒杯酒壶一股脑乒乒乓乓全落了地，大理石地面可不是地毯，那声音相当热闹！江寒玉惊的跳起，“你！”，他真的要生气了！门外传来急切细碎的脚步声，“叩叩”象征性的两声敲门声，随后一个脑袋探进来，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尖额头小眼睛，他大概觉得房间里有人很奇怪 ，所以在见着他们后明显愣了愣。
　　“过来收拾收拾，照原样弄一份新的来，要快！”萧灵素扫了他一眼，吩咐道。
　　小眼睛男人又是一怔，直到萧灵素又朝他看了眼，这才醒过神，连忙点头“是，是，这就来这就来，您千万息怒，有什么话好好说，这孩子是新人，您多担待！”
　　他说着便又关上了门，在江寒玉还没品出他话中意思时，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进来把地上狼藉收拾干净并且给他们添上新茶，这两个男孩子看上去白皙清秀，偶尔看人的时候眼角眉梢竟带着几分狐媚。他们俩刚收拾完，新的一托盘小菜并酒便端上来了，想必都是现成温热着的，端菜的也是个长的俊俏的男孩，年纪比刚才两个大些，估摸着也就与江寒玉差不多大，柔柔弱弱带着几分女子的楚楚。
　　等他们都出去了，江寒玉开始觉出不对，为什么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子？还有刚才那个长相猥琐的小眼睛男人说什么他是新人，让萧大哥多担待，他说的时候眼睛看的却是自己，这也太古怪了！想到男人那个眼神，他浑身抖了抖，连酒菜都吃不下了。
　　“斟酒。”萧灵素长眉柔和，凤眼带笑，嘴角上翘，就这样瞧着对面少年，是个暗暗发笑的模样。江寒玉依言给他倒了杯酒，放下酒壶的时候在桌上敲的重重的，“萧大哥，你笑什么，这里，难道不是‘寻芳阁’？”明明也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不是“寻芳阁”是哪里？
　　萧灵素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寻芳阁？寻芳阁里如何会有这么些男孩？玉儿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这些孩子是不是个个长的都不错？”
　　“嗯，就是说，前面来的时候可没瞧见。。。啊，不对，难道这里是小倌馆！”他太惊讶，没注意到萧灵素唤他唤的亲热。
　　萧灵素一口饮尽杯中酒，大笑，“没错，这里是西青最有名的小倌馆，有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叫‘人淡如菊’，它与‘寻芳阁’其名，你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他又不喜欢男人！江寒玉口气有些冲，看样子刚才那个龟公竟把他当成新来的小倌，他娘的，他江寒玉哪点像小倌啦！难怪刚才进来的几个男孩子总是有意无意往萧大哥身上瞟，简直混蛋！艳奴说萧大哥喜欢男人，难道他经常来这？什么“人淡如菊”，明明是人被爆菊！他有一种冲动想一把火把这个地方烧掉，转念一想又不禁好笑，笑自己幼稚，他烧的了一个“人淡如菊”，天下有多少“人淡如菊”，难道竟一个个去烧吗？！再说，萧灵素要来便来，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萧灵素见少年脸上龇牙咧嘴，最后横了他一眼，杏眼亮晶晶的倒似要喷出火焰来，嘴巴难得抿的紧紧，好在这些日子养的不错，下巴恢复了原来的圆润，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他的下巴，指腹刚刚碰着皮肤便被他躲瘟疫一样躲过，手一滑便捏了个空。他眯起眼睛，无可否认刚刚那一刹那被嫌弃的感觉令他相当不悦。
　　“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问吧。”算了，就稍稍纵容一下小孩的不敬。
　　嗯，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大概为了掩饰自己有些过激的行为，江寒玉塞了一筷子菜到嘴里，把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你早知道神机宫的事跟叶长情有关吧！”
　　他有注意到在雷家酒窖的时候萧灵素的眼光几次落在叶长情身上，当时没怎么在意。
　　“是”萧灵素回答的干脆，“叶长情是十一王爷派进神机宫的卧底，不过确实也是杜蒙的徒弟，他入门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嗯，跟你一般大。。。怎么说呢，他算是李沐昕的家生奴才。”
　　家生奴才？听着新鲜。“十一王爷，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
　　江寒玉他记得太祖皇帝有一共生了十一位皇子，三位公主，公主都活的好好的，该嫁人的嫁人，想出家的出家，十一个儿子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三个，除了当今皇帝，剩下的也就是现在的两位亲王，五王爷睿亲王和十一王爷闵亲王，这十一王爷年纪最小却是和皇帝一母同胞，情分自然不一般。至于其余的皇子，不是一出生就夭折了就是活到三四十岁上病死了，皇家对此讳莫如深，民间诸多猜测，无非为了皇位兄弟相残之类云云，老一套，听都听烦了。
　　“你知道的不少，”萧灵素点头，又道：“那你可知凡是皇家的衣物都是由专司供应？”
　　“嗯，知道的，我们北褚有家叫‘锦绣林’的绸缎庄，据说祖上就曾给前朝宫里提供绸缎，还有御赐匾额。”只不过改朝换代以后就没落了，再加上后人经营不善，最后败尽家财，连祖屋都卖给人家做了祠堂，他小时候偷偷跑去玩过，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富丽堂皇。
　　想到这儿，忽然抬头，“京都织造！帕子！。。。我知道啦，那帕子上有京都织造的标记，说明这帕子是皇家所用！”
　　萧灵素不置可否，“京都织造最初的确只为皇家服务，不过皇帝为了笼络某些大臣，也给了四品以上官员这项特权，况且，在京都仅皇家表亲就数不胜数，就凭一块这样的帕子想查出点什么简直难如登天！”
　　江寒玉接口，“所以杜蒙才会叫了这么多人到雷家酒窖！他是想从在场的几个门派入手，他怀疑其中有人与朝廷勾结，而目的显然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
　　萧灵素轻笑，语气像夹着冰雪，“武林盟主之位是江湖人的目标，而李沐昕为了什么？”
　　李沐昕是十一王爷的名，江寒玉愣了下才想起。是啊，十一王爷为何要挑起神机宫和雷云派之间的矛盾？他贵为王爷，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难道还想登天不成？
　　“难道他想登天不成？”脑子里想的不经意说了出来。见萧大哥眼光倏冷，“登天么，呵呵，有谁不想？不过要看他有没有本事了。”
　　江寒玉看着他这表情有点慎得慌，转开眼心情却出奇低落。
　　十一王爷说，武林盟主的位置雷震是没指望了，也算兑现了本王对那人的承诺
　　能有资格竞争武林盟主之位的人五个手指都能掰得过来，雷伯伯没戏了，那机会最大的会是谁？其实，“那人”是谁已经在他心里呼之欲出，只是他强迫自己不往下想而已。
　　玄小七尽职尽责的在马车上等着，马车就在“人淡如菊”门口，低调不张扬。两人上车后江寒玉几乎是一路睡回去的，马车一停他就醒了，说了句“啊，这么快就到了！”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呵欠，说话含含糊糊，“好困啊，”下车的时候居然还没忘带走他自己的旧衣服。
　　“萧大哥，衣服明天还你，我可要去睡啦！”一边进院子一边说，又连续打了几个哈欠，看上去确实很困的样子，语气听起来还蛮轻快，不像有什么不开心，倒像玩尽兴后一种懈怠的满足！萧灵素站在桂花树下看着他松松散散的走向自己的房间，根本不在乎什么衣服不衣服，也没有叫住他，只是那么带着点儿冷酷的样子，没有丝毫笑容，森森的不像平时，眼睛里也没有东西。忽然，头顶落下几朵朱砂丹桂的花瓣，橙红色的四瓣小花，花瓣微微向内卷着，似乎开的不情不愿，香气淡淡，娇嫩可爱，萧灵素嘴角弯了，笑起来的样子更冷，眼睛闭上再张开，手中花瓣已经碎成粉末，风一吹，散了！
　　这一夜注定是个无眠夜，江寒玉看着房间里正在掌灯的那人，叹了口气，他其实不困，但真的想睡了。
　　江飞扬盯着刚进门的江寒玉，柔声道：“怎么这么晚，晚饭吃了吗？”
　　他知道这不过是开场白，晚饭他没吃，肚子里空空的是饥饿的感觉，可是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吃了，这么晚大哥怎么还没睡？”回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中间和左手那间房，没有灯光，他还舒了口气，想不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江飞扬见他杵在那不动，招了招手，“过来坐，累了吧！”
　　“武林大会今天开幕，‘鸣龙鼓’响的时候大哥去找你，你还睡着。”等他坐下，江飞扬替他倒了杯水，看样子想长聊。
　　江寒玉急忙伸手接过，大哥给他倒水实在要不得，说不出的违和感。
　　“谢谢大哥。。。我睡得死，没听见。武林大会一定很热闹，明天我一定去看看。”他本来想说点别的岔开话题，最好大哥不要提到有关神机宫的事情。
　　若在平时或者别的什么人面前他也的确很能说，天南地北的胡侃乱说，说对了取个乐子说错了也没人会拿他怎样，自在！可在大哥面前不行，说不出的拘谨，即便这些天来大哥对他再和颜悦色嘘寒问暖也无法令他真正敞开心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恐怕现在无论是父亲还是大哥还是二姐或者江家其他什么人忽然对他江寒玉关怀备至都只会让他觉得无所适从而不是感激涕零！所谓亲情也是需要时间的累积，非一蹴而就之事！
　　“嗯，去吧，可惜大哥要帮着父亲一起安排各项比武事宜，不能陪你。”江飞扬只字不提那天神机宫之事，倒让他大大松了口气，又听他说要安排武林大会事宜心里就有些奇怪，不应该是雷伯伯安排主持吗？啊，是了，出了那样的事，雷伯伯恐怕有心无力，所以由父亲和哥哥帮衬。凭父亲的名望，主持武林大会自然一呼百应莫敢不从！
　　灯光下江飞扬看着少年那样静静的坐着，柔美精致的脸庞，偏于秀气的眉微微皱着，认真思考的模样很是静雅，尤其这一身衣衫，淡淡的紫衬的他整个人皎皎如明月，明月周边闪烁着无数墨绿色的微光，与明月交相辉映，嗯，不错！忽然，眼神一紧，那是。。。猫眼石？
　　“寒玉，这衣服哪里来的？”江家人的衣衫上从来不会缀上宝石！即便女眷也一样。
　　江寒玉吓了一跳，说的好好的，大哥忽然提高嗓子，脸色也顿时不好看。
　　糟糕！本来想回来再换下的，看见大哥惊讶之下就忘了这事。不想把今晚去“寻芳阁”之事告诉大哥，可是衣服该怎么解释？
　　他这一犹豫看在江飞扬眼中就有些做了亏心事不好启齿的样子。江寒玉见大哥脸上阴晴不定，知道他可能误会什么了，正想扯个谎瞒混过去，一个巴掌毫无征兆的落在右边脸上，清清脆脆“啪”的一声，极重，江寒玉的脸从右边甩到左边，白皙的皮肤上五条红印子清晰可见！
　　“大哥你！”少年的眼狠狠的，带着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