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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话甫出口就自觉缺少些修饰词。同样的话某人已经说过,我这又是费哪门子口舌,怎麽著也得加点形容词副词因果从句之类的才对啊——只是一时间就不知怎麽著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周琼眼神变得深沉,这是他将要发火的前兆,只是这人从来都是自律性极强,即使是出离愤怒,也从不见其失态。果然,只有那麽一闪神,他又是原来那个似乎什麽都会考虑其实什麽都不在意的好情人。

      “邹喻,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他的手并没有松开。
      “没问题,但是能不能先让我处理一下这个?”我晃晃拿著的东西,不愧是兄弟,连所谓建议都一样,可您有心情也得挑个好时候啊。许阳从那端看过来,似乎还带著笑容。我的胃愈发难受得厉害,一时间我觉得我再呆下去就会制造污秽物破坏这美好氛围——可惜我无法享受这种东西。
      “邹喻,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周琼皱眉,稍稍用力。
      “……”
      拜托,你真的看不出来我现在不便开口说话麽?我用尽量哀婉的眼神看他,他却一脸惊异,估计要不是我的脸色实在好不到哪儿去,没准他就损过来了,最少也得是鄙视的目光——唉,我们之间还真是没有“心有灵犀”这玩意儿的存在啊~
      倒是许阳,似是仔细看我,之後突然发话:“周琼,我看还是先让邹喻去整理一下比较好吧。”你看看,人家女孩子就是细心……我突然忘了自己的立场,只差没感激地看回去。
      周琼有三分迟疑三分不愿意,还是放手,我马上动如脱兔,甚至就那麽抓著碗,窜进了卫生间,霎时间刚填进肚子的东西涌入喉头,我趴在马桶边吐得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只可惜了算上高档品的卫生用具,溅上廉价的汤汁——还是二手的,何等恶心。
      劳力的命少爷的胃,就是这麽回事吧。在家里终日养尊处优的时候,哪里有想过日後自己会这麽糟塌败坏到这样程度。不过也没人以责駡的姿态实则心疼了,也没有必要太去在意。

      打扫完肠胃清理完污渍,我的大脑才转为正常状态,想起来现在外面还立著的俩人,头都大了两圈。虽然话都说满了,如泼出去的水,但不能不说刚才一时冲动想著嘲讽周某人而造成的後果,对我来说将是无比严峻的。
      之前人家已经说了分手,倒是我死皮赖脸的还在这里,今日做了不光彩的角色,也怨不得人。但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谢幕,所以准备工作一点都没做,房子还没有找,若今天就搬出去,我必定会露宿街头。然而不搬的话——我对镜苦笑,已经不能给自己找藉口还没倒这份儿上,不能把责任都推到周琼身上,以“他不在乎我干嘛管那麽多”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了啊。
      早知道,不赌气该有多好。就算是周琼不干不脆还来个回马枪让我差点落马,我自己不也是没个爽快的态度吗?怪得了别人?
      这性子,我以为我已经改了很多,却还是本性难移,自己都觉得真他妈的烦,更何况要强加给别人去忍受?

      外面没有动静,我犹疑了半天,终觉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咬牙推个一角探头张望——厅里没人;偷著看——厨房没人;卧室——嗯,没人。我瞄了眼紧闭的书房门,打消了去看一眼的念头。两人的鞋都还在,必是人也在了。
      刷了碗,倒了杯水,琢磨著现在献殷勤也没用了,脸都丢得差不多了,就不送吃喝进去了……我瞄,我再瞄……还是算了。有点丧气地蹲在沙发前——周琼曾嘲笑过我这样子像一只大型宠物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些,充分感觉到珍贵的液体流入空荡荡的胃而带来的异样落差。就像我现在的心情,莫名沮丧。
      或许现在就该动手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了吧,免得到时忙乱出错。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晃到卧室,如果可能,我现在只想睡觉啊……一件一件衣服从衣橱中翻出来,这件是周琼的这件是我的这件是他买给我的这件是我帮他挑的……突然发现我并没有给周琼买过任何衣物,这两个月中又没有这样那样的节日需要庆祝,又不逢我俩的生日,所以我完全可以说没有理由给他买。但是这人居然还忙里偷閒抽出过时间与我一起逛街,且能穿得一身名牌却与我出没於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的商业街,刷卡刷得固然毫不在乎,我给他出主意的话,即使不是高档品,他也不动声色的买下,惹得我想故意使坏出些损招,他也照单全收——只是买回来丢在哪里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我不禁再感叹,与周琼一道,回头率都明显上升了几十个百分点不止,而这个人,当时身份居然会是我的情人。在那时并无所觉,现在回头,却是无端甜蜜却後怕,怎就没在乎别人看我们时是怎样去想了?是因为周某人举止有礼完全不会被看穿?还是这个男人会带给人的……安全感?不情愿地以这三个字评价,实际上我却不觉不恰当,但又恐惧非常。
      究竟是我的心态出了差错,还是周琼作为情人实在是优秀得吓人?竟会去想像“安全感”这样的名词,在这种已经分手的当口,还有什麽意义,还有什麽理由,再给自己添乱?

      靠著床的一边,我索性坐在地上,厚厚的地毯,根本不会觉得凉。一些事不受控制地闯进脑海,却都在指责分明是我的不够体贴不够好。不免越加沮丧起来,手里收拾的动作发泄似的快起来,搞什麽,离开不就结了嘛,哪里来这麽多叽叽歪歪,像是我舍不得似的……

      正在我一边眼皮打架一边搞得遍地狼藉时,外面却传来了动静,似是周琼送许阳出来,两人还在玄关说了什麽话,然後就是悉悉索索的穿鞋声,之後是门的响动,屋子又回归一片寂静。
      我把手里的东西丢在一边,头就势仰过去在床上。像是我鸠占鹊巢把正主撵跑了一样啊,丝毫没有得意之情,反倒是不快扑面而来,一时间让我无法想清楚。
      睁大眼睛盯著天花板,是乾净的白。周琼其实吸烟,不过他从不会在卧室中吸,有时候做事做累了,也只是会到阳台上去点上一支。我说,真是有公德心的习惯啊。他也只是笑笑,将燃剩的烟灰弹在烟灰缸里,说安全第一。我不知道这个安全里面是否有我健康的一份。不过他的身上因而会有淡淡的烟草味道,是我拥抱时极喜欢闻的,像狗狗一样凑过去,溺死在那片温暖的尼古丁香气中。唇齿之间也会沾染那种苦涩,不似老烟枪一样浓烈,相濡以沫时,是平和的触感。
      祖父是死于肺癌,所以我唯一从小到大的坚持就是不抽烟。上大学时寝室里的一群烟棍,常常把我熏得无处可躲。许翔来串门时,也会跟著抽上几根,见我皱眉发火,只是嬉皮笑脸地揉我的头,说男人嘛,哪有那麽婆妈。我不明白,这样的恶习,也算是一种标志吗?会让人乐此不疲,看那烟头明灭的燃烧,就像是烧著自己的健康,很有意思麽?吵过几次後,我也放弃了说服许翔戒烟,只在他们吞云吐雾时把窗子打开,也不管是不是寒冬腊月。与许翔终於分道扬镳,毕业後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每晚做梦依旧觉得自己身处那片烟云中,有兄弟的笑駡有情人的体贴有对过去的沉迷有关於未来的憧憬,恍恍不知今夕何夕。

      我想我还是染上了烟瘾,间接的,却直接根植在身体里。

      那麽爱情呢?如何也像是慢性毒药,一次次纠结的发作?究竟是因为昨天而厌恶今天,还是因今天而讨厌昨天?
      突然觉得疲倦,像是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却发现原来原来没有什麽在前面等我去获得一样的失败感,抽去我全身的力气,没有了期待,本就无甚意思的路途更加没有了继续留恋的必要。
      原来,一次次失败的恋爱,是我报复最初无知的凭藉,可笑而可悲。这无聊的游戏,最後只不过还是剩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去招惹他人呢。

      我慢慢地闭上眼,想起家乡秋日里高高的天空,蓝蓝的,还承载了那麽多少年轻狂的天真……

      “……邹喻,你在干什麽?”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低沉而有隐约愤怒的压抑,让正在跑神的我一个激灵,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睁开眼看过去,卧室门不知何时无声打开,周琼穿著之前我们在超市买的情侣居家服,我还笑过傻而拒绝穿的那套,脸上是风雨欲来的阴沉。
      “呃……”看看箱子里衣橱里地上床上乱糟糟的衣物,再看看周琼,我竟觉得心虚……等等,我干嘛要觉得心虚!
      正想瞪回去,周琼已然两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带来巨大的压力,让我只能仰望。

      “你,要逃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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