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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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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最绵长的距离?
究竟会是时间之间无尽思念的镶嵌,还是会是生死两隔的调侃。
有人可以作出深入人心的答案,但却始终不是绝佳的答卷。
因为没有人知道,什么才叫做正确。
除非曾经痛入骨髓,痛彻心扉。
即便是经历过一些什么所谓是非或者没事喜欢无意识地卖弄文采的社长大人此刻也没有闲心去研究这个不知是哲理还是文学性质的问题。因为他正忙着准备他的战斗城市,以及不远的结业和考试。
没有谁能打扰此时稳坐如泰山的社长大人。
除非某个眉眼熟悉而细致的少年突然跳出来神采飞扬地说“HI”。
这不是活见鬼麽。尽管海马社长喜欢对鬼神之说报以一声“哼”,不屑一顾到了极点。
他向来是个向前看的男子。于是他喜欢口口声声说着过去是败者的陵墓。成王败寇这一至理在他多年不改的倔犟神色中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于是这个眸色清冷的男子可以有足够的资格屹立于世界的顶端。
当然高处不胜寒,可受万人仰视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不管那仰视的人们怀着何种心情而是否又心怀鬼胎。
正因为他的目光总是心心念念地向前,所以不回头已成为一种隐忍的习惯。于是他忘记在他遥远而又遥远的过去有着他什么样应得的记忆。当他深刻地知道自己多么深刻地爱过那个曾经的王者,被他唾弃的神给他狠狠去爱的时间便也寥寥无几。
神得意地教育我们回头总是需要勇气。
对于此,神的托辞是他已给了他们繁华的三千年去相爱。够了。
三千年的漫漫长路已被荆棘和无边的黄沙所覆盖,被绝望催眠的少年王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于是,最不相信命运的人最终被命运不怀好意地捉弄了。
至今还有着什么挥之不去的遗留在噬咬着他敏感的神经。
鼠标被拖到两年前的决斗王——“武腾游戏”这个名字上。海马社长表情复杂地皱起了精致的眉。办公室中淡漠而不知名讳的香气也开始酝酿出复杂而不知所以的前兆。
武腾游戏,已高三。这尽是废话。不过有人也许是八卦好事者此处想要补充的是他确实和真崎杏子在交往。听闻者如谁,多少有了几分不情愿的惊异。
其实无论年少的王者是否来过,这对青梅竹马终究会走到一起。
只是少年王的到来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并非是风改变了来时的方向和速度,并非是流转的时间生出了细小的偏差。只是那个曾不谙世事的孩子眼中被编进了一些不该有的色彩。
那究竟是所谓的坚强或是生离死别,还是一个容器对一个安睡灵魂的想望。
我们不得而知。
之后是平凡的一天。他们所有人也许要四散天涯的一天。昔日熟悉的面孔若不好好去记住也许再次回首便已是一个百年。物是人非,模糊难辨。这是诗人庸俗而不切实际的想象。
有些人注定是过客。任人们如何刻意挽留或是铭记最终还是会让时间和命运拉扯出最绵长的距离。那时仰首即可瞻仰伸手却难触及的无尽。
过客走过了。剩下的,便是流年中的记忆与缅怀。
身高依旧如同国小五年级的孩子早起推开了窗。一切平和而美好。不知为何今日他却觉得一如既往的阳光明媚得有些扎眼。
红得几分艳俗,却终究是无可替代的朝气。千千万万细小得让人难以辨认的光线沿着长长的轨迹漫散开来。
究竟,是光是时间的年轮。还是时间是光起飞的介质。
并且如约定般的,少女清脆的嗓音唤着“游戏”这个名字在楼下响起。于是游戏飞快地奔下来,和女孩子好好地打了招呼。在阳光的簇拥之下身形仍然瘦削得没有足够的存在感。
没有人知道,纯情的戏码究竟可以走多远。
树叶稀疏的阴翳在道路之上漏下点点斑驳。风带着一成不变的感情跨过长长的旅途,终点是陌路抑或是无尽的缠绵根本早已无关痛痒。
曾经不见天日不见尽头的涌动着鲜活的黑色的心脏小小的一方地区中,突兀地有着两扇带着些许冰冷的门。
某一扇有着厚重的金属质感及满布的灰尘,某位守护者的眼镶嵌其中,浑然天成的模样掩饰不去精雕细琢后才有的华贵及细微有致的纹路。深重而繁复的“吱呀”声随着门的开合连成了一段一节单调而冗长的旋律。
此番沉重。尽是绵延了千年的森然与沧桑。
两扇门的距离,终究只是一步之遥。
游戏没头没脑地叹气。
这使得杏子一惊。之后便是诧异的问句:“你……没事吧?”
于是游戏摆出招牌的笑脸回答说“没事”。
这样的笑总是让人安心的。因为此多少人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去相信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孩子。他眼角的落寞与寂然总是被收拾得极为恰当,不留一丝破绽。
此刻游戏却想,某个人会不会以特有的相似语气调侃他不解风情。如果,曾经。
当他第一次怯怯地以尝试的心情去叩那扇精巧细致的门时,他想好了许许多多打招呼的语句。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觉得不必窘迫。
当那扇闪着华光的门轻轻地被打开却还还是伴着一声“吱呀”时,游戏的胸有成竹便被什么蒸发了。
房间的主人与他自己始终是有几分相似的。威严而内敛的气息却如此迥异。那仿佛应是王者的气息在保护自己的内敛神色的缝隙中被逼了出来。漂亮而光华璀璨的人儿,就如此似从天而降般与游戏咫尺之隔。
少年王礼貌地问好,之后说忘记自己是谁,所以请教对方是谁。理所当然的语气。却让游戏有几分无所适从。
“武腾游戏,请多指教。”游戏的笑依旧纯净得无懈可击。
少年王眉眼间神色细小的变化让游戏开始猜测也许这个漂亮而稳重的少年看到了他掩藏得极好的寂寞。
游戏在那一刻觉得高兴,没由来的。也许因为他第一次了解到他心中住下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也许只属于他一个人。
并未和杏子说太多话,就走到了学校且如期碰到了城之内和本田两个人。于是这四个人开始热火朝天天南地北地聊。
游戏依旧毫无城府地笑。只不过,他笑的是自己眉宇间曾经的天真。
是否是错觉让风有了些许的温柔——为那群尚天真的少年。
——另一个我,彼时,埃及也有着一样温柔得几近忧愁的风麽?
那个古老而繁盛一时的国度,曾经芳华散尽便只剩皑皑白骨堆砌之下的废墟。长长的甬道如裹尸布般望不到尽头,缀满了浮动的金色,蜿蜒着指向远方。它的土地之下掩埋了数千年来无数生物被诅咒或祝福的躯体及尘封的记忆,尼罗河之上翻滚的是它子民虔诚的颂歌。
娇嫩的白莲在这神奇的土地上绽放出摄人的婀娜,尼罗河的绵延便是奇迹的文明横空出世。而瘦削的少年王便曾经彳亍于这被无限容光所眷顾的大地之上,看他广袤无边的国土,忠实的子民和张牙舞爪的敌人,以及那个深刻爱着他的男子。
这看似便是少年王追寻的过往,简单得不值细陈,简单得一言难尽。
毕竟,一个十七岁少年走过的距离,屈指可数。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后来迷惑的少年王遇到了一个叫游戏的少年,遇到了一个叫海马濑人的男子。
于是最终和有着蓝眼神官一样冷俏面庞的男子由英雄惜英雄不明就里地发展到一种令人冲动而暧昧的关系。于是游戏很快很好很恰当地扮演了负责调侃的小舅子角色。
这是喜忧参半的角色。
唯一的好处年少的王者时不时可以换上一种少见的无所适从或者说是害羞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同时身为宿敌的海马濑人绝对看不到。
唯一的坏处便是游戏再也没有机会叙说出心中酝酿千百般缠绵悱恻的无端爱恋。这也是最大的坏处。
——我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不可细数,不是那两扇门间狭长的道路,壁灯昏黄欲灭。有人坚信我们只一墙之隔,连彼此心跳的声音都可以悉数捕捉。但毕竟,门的内外墙的左右,竟是生死。
来路长远。
阳光并不知时节。此刻并没有为了一群不知是孩子还是成年的人的分别搭配出绝好的温度和色调。它不断被折射,最终在某个人的侧脸落下边幅细致的阴影。
此刻游戏享受着城之内他们一如既往聒噪的争辩声。也许为了一件小事而如此认真的表情,以后再也张望不到。
对一件事一个细节的忽略,也许会是一生追悔莫及的伤痛。当此情此景已成追忆此人已成往昔。
游戏突然这样想。
海马刻意忽略了横亘于他和少年王之间的“宿命”二字,之后便是连后悔的机会也不复存在。于是他要做的选择题就只剩下铭记或是遗忘。
不过还好,他足够固执。
可笑而又讽刺的结局。有些人注定风平浪静一辈子,有些人却注定要接下危机四伏的局。
无论谁刻意收集或是固执地说要忘记,只等到曲唱尽人已散,散落天涯的命运终是一样。细小的不同,不过仅是谁曾经心安理得走得长远。
之后老师们作出热泪盈眶的模样说着最后的爱国教育,千篇一律的说辞让人恨不得封了他们的嘴。
游戏接着毫无铺垫地想到说起来某人已贡献了很多税款了吧。于是目光顺势移了过去。
同时城之内同样做漫不经心状的一瞥如预料般换回了海马极为不屑的一声冷哼。
于是游戏又没有任何理由地想到,这样的上午真实久违的美好。
终究是没有知道在阳光变得慵懒之后是否还能抑制住痛哭泪流的举动。
窗外的白莲盛放,恣肆风流。仿佛白得无法忍受一点阳光的毒辣的它们,却始终绽开于灼灼阳光之下。毕竟它们王者的姿态也曾充斥了尼罗河每一个盛大的夏季。似乎那已有几分炙人的阳光的流连哭成为此刻它们最耀武扬威的陪衬。
尽管它们始终内敛。王者霸气不减。
在灰尘浸泡过的钢筋森林中生死沉浮的白莲,使趾高气扬的阳光低了头的白莲,却终于在渺小灰尘的积淀下失去了它们洁白的神圣。
海马和游戏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
人心同样细腻。
海马突然这样想。居然破天荒地允许了自己思维的打盹和停滞。
只是有时情势逼不得已。
那聚集了过多目光的白莲依旧以它们以往优雅的姿态遗世独立,似是无精打采,又似是挑衅般的沉默。
它们安静的神态似是从不正视世人的面孔,说不定也是对这红灯绿酒的厌恶。无论如何,不一样的人总归嗅得出不一样的味道。
有人觉得它们无奈。曾经它们守护的国土有敢于直指苍穹的傲气,有令世人瞩目感叹的庞大华贵的建筑,汨汨流淌受万人景仰的尼罗河,纯种纯血统的埃及子民。
现在那个早已陨落的国度还拥有着什么不变的光辉历史,但有些东西已然变了滋味。
总有人嗅得出它们的哀愁。说过,人心同样细腻。
海马的脸色看不出有任何细微的变化。学习什么叫做“不合时宜”也许应是那池突兀跳入眼帘的白莲的事情。
因为它们着实让海马社长不爽了。
曾经某个灵魂辗转三千年还未耗尽一个凡人所能想象的所有固执。少年王的爱,海马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白得过于深刻。
曾经少年王的命运属于整个庞大的埃及,所以他注定要爱他的人民,他无垠的国土。这就是曾经蓝色眸子的神官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甚至一直试图反抗的事实。
也许可以说,他们灵魂的本质一样,人却始终不一样。
蓝眸神官与少年王之间隔着埃及所有的政事,所有敌国的虎视眈眈以及绵延数千里的埃及土地。王不可以悉数放弃。于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填充不尽。除非神官爱上的人,不是少年王。
海马与亚图姆之间铺满的是三千年的世事变迁,那是整整三千年的思念也铺陈不满的无限荒凉。漂亮的少年王此刻身后没有了庞大的埃及,却也没有了任何假设。
海马失控地问过亚图姆为什么要固执地离开。
那个笑得倾倒众生的人儿抬起紫色的眸。笑而不答。
也许他们谁也不知道彼此心中的答案究竟为何。
正如海马没有明确的理由要他的爱人留下来。彼时一句单薄的爱总显得无济于事。
于是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默契的沉默。心照不宣。
最终海马还是用自己的飞机把同样固执的亚图姆送去埃及。
他们最终说了什么已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他们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深吻对方。
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
可毕竟是算过了一些时日了。
海马无比熟悉那个人略低的体温,媚惑的瞳,向来纤瘦并不因为所谓的“容器”,以及安心的睡颜。尽管这一切早已不复存在,烟消云散。
曾经的亚图姆就在海马枕边,轻微的呼吸声总让人找不到恰如其分的存在感,让人无端地恐慌。
曾经他们的确近在咫尺,现在却在无聊地数着他们会分别的年月。
也许,又是一个横亘于历史洪流之中的三千年。
毕竟,咫尺之后,便是天涯。
海马毫无征兆地勾起嘴角。似是而非的自嘲。他是厌恶去学习表达讥讽以外的笑。但这并不代表这个不甘认输的男子走的就是一条充满讽刺的道路。
这才是——你离开的原因麽?
在老师们领导们一番废话连篇的长篇大论之后,众人终于有了如释重负之感。于是大家开始说着道别的话。一定要笑着说。因为他们都已成年。
海马站起来,走到游戏身前。
于是那双单纯得可一眼望穿的紫色瞳孔也望着他。
半晌,海马开口:“这次的战斗城市,你是否要参加。”陈述句的口气毋庸置疑。
一旁的城之内便开始毫不客气地大叫大嚷:“哈,笨蛋海马,这次一定要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本大爷真正的实力!”
于是杏子小声地搭腔:“话说那‘真正’二字不是多余的麽?”
本田笑得顺理成章。
城之内不服气地瞪回去。
海马似是意兴阑珊般抬眼望着开得流光溢彩的白莲,连“庸才”二字都懒得吐。
于是杏子本田貘良一干人等继续作无奈状。
说实话海马濑人是有几分忌妒这个单纯得不像话的孩子的。这孩子与少年王双生般的默契,也许外人看来他们之间永远坦诚布公毫无秘密。
当然游戏也一样。
所以海马濑人没那个必要去和这孩子过不去失了风度,无论怎么说不管如何计算从如何一个意义上来讲自己都是赢家。
游戏沉默而痛苦地摇了摇头。但依旧是一副坚定的模样。
执剑的战士一旦重拾曾经义无反顾放下的剑即是对于背叛的承认。一个向来为理由而战的人失去了最重要的理由便会倒戈不再战,即使有另一样东西被唤作“信念”。
预料之中的回答。所谓另一个游戏的牌组几乎也已近三年未被动用过的事实大家也是知道得很清楚。那每一张卡片略显陈旧却仍旧纤尘不染。这不叫做奇迹。而叫做思念。
原来走不出来的人又何止一个。
于是海马转身欲走。
游戏却站了起来。
“那个……海马君,你会去美国?”
海马以惯例的沉默表示认可。
“还有……对不起。”游戏的声音并未黯淡。
一句“莫名其妙”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被掷了回来。海马快步走了出去。所谓时间宝贵什么的。
阳光开始显露出其温柔的一面,色彩柔和。
城之内伸出手拍了拍游戏的头。纤长的手指触碰到张扬到嚣张的发丝。异样的感觉。
一切一切空闲下来了。长长的路,渺远的距离,空旷寂寥的世界。仅是一群少年褪下了“孩子”的外衣,于是那一颗颗心也许将变得遥远。
其实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终究便是无关紧要。
尽管所有人各奔东西,恋旧的人依然不会让“旧”这个有着些许美好的字眼有所改变。
就算海马头也不回面不改色奔向美国。终究还是有的放矢,不是必然。
如同游戏此刻可以笑得天真说:“那么大家——我们走吧。”
日子一如既往。美好一如既往。但没有人甘愿放弃记住少年王眸中哀伤的深度。
事实上没有所谓距离的最遥远。
即使你我最终伫立于南北两极的极点那也不过是区区六千三百三十一千米,也不是最远。
不论时空,不论生死。
因为其间,生生不息的,还有记忆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