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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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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竟是因何一度身无长物地苏醒?也许,仅是为了那无以预见的遇见。
那久别的符咒,死者苏醒。
“你确认你要离开?”
回到那个无论于空间上还是时间上都不曾属于过你的国度,到那个早已没有你立足之地的世间。
“我们需要签下契约。”笑意展现。
并非神自觉亏欠你了什么,只不过诸神的生活却如一潭死水波澜不兴。于是便需要人间无比盛大的悲喜剧加以调剂。或许正如三千年前你以生命记忆去守护的坍塌城池。
“离开此地的是你沉眠三千年的灵魂。”留下的却注定是你重似千钧无以抛却的记忆。
本质上本来就是无。除却记忆即将是一无所有。你何以承诺如此。
昔日的王者微敛了双目。一无所有的苍白尽收眼底。
“此刻你不再会是一呼百应受众人追捧的法老,不再是你故国的守护者,亦不必再是那个无能神官的爱人。你的确什么也没有了。”那个霸道的男人如此不甘心地说道,“你之所以存在,仅仅是作为我的决斗王而存在。”
此番耳语。湛蓝的双眸泛起似是自信的浅笑,映着那盈盈华光。美不胜收。
事实上谁也不再清楚如此不明就里的言语是不是急着要证明自己棱角分明的存在。
之所以如此固执地要带着一纸空白挣扎着醒来,果然是为了宿命名下那渲染着别离的预见。彼此的思念过于强烈的感召,于是我们分明于思念之前节节溃败。
睁眼。
曾经庇护王者的诸神此刻皆已老去,王者无力再次以君临之姿重回那活色生香的物质世界。
我们无力掌控任何。
而留恋现实的亡者们却眼睁睁张望着时间的倒退,如此他们得以重生。
然而他们永远无法明白,过去和未来永无相交之日。昨日的记忆与今日的死去终究无法改变沉沉睡去的日期。
他们开始了兴致勃勃的讨论。讨论那固执的少年何时会以何种表情重回死神的怀抱。
不能以恰当的身份与位置站在无可救药爱上的人身边,那么就以彼此铭心刻骨的爱情与记忆作为赌注,排遣噬理智的思念。
如烟往事汇聚而成的过去并不是如此轻易就可以过得去。
三千年前少年王与他的神官初遇,便注定了一场沸沸扬扬三千年的固执。似是相战相争又像爱情。美丽到不切实际,残酷到四壁都图满了令人窒息的宿命味道。
向来那眸色同样熠熠生辉的埃及未来王者一句似是有心无意的称赞,便注定了跪地神官强烈占有欲的萌芽。
埃及的和风温柔地低诉。它并不和所有知情者一般,痴痴地认定了此番定是天长地久。
“塞特,听说希腊的神话之中有十二个星座。十二位不同的神守护着不同时间降生于世上的人,赋予不同的宿命。”仅是些无关国事的琐碎。
亚图姆站在足以远眺的地方俯瞰着整个于夜幕笼罩之下略有些许清冷的城市,背对着他的神官。
白天整个底比斯还热闹得一片繁盛的模样,拉神一旦抽身离去它竟悄无声息坠入一片死寂。
塞特冷笑而语气不善:“您听谁说的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接见的希腊商旅。”无视那明显挑衅的言语,“那么你无疑是野心极强且占有欲超乎常人的……”似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神从来就不是我的信仰。”塞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一顾。注视良久。
浩浩长空之下重归寂静。
细小的声音同样会被熟睡的人们忽视。不容置疑。和风突然止不住地露出狡黠的笑脸。它掠过波光潋滟的的尼罗河时不可抑制地制造出细小而绵长的声响。绵长得如同恋人之间窃窃絮语。
风的旅程永无止境。
神从来就不是我的信仰,这个国家亦不是。我所专注的,不过是你那紫色双瞳同时专注于我的片刻。
没有人敢于说地久天长生生世世的诺言,平凡之人终究无力实现。于是那一篇篇曾让人泪水涟涟的信誓谎言终究悲凉地冠上谎话连篇的头衔。我们承诺不起也无力负担来世的遇见抑或缘。
来生彼此的记忆将会是无可避免呈现一片空白。即使彼此得以遇见,相互之间也于之前掘下一道生死的沟渠。
没有记忆的我们不再熟识形同陌路,没有记忆的我们不再是曾经的我们,没有记忆的我们是否没有理由再续无果而无疾而终的爱情。
除非我们存在的意义仅是为了遇见而后相爱。
世界如此之大,他们竟还是一次一次相遇于世界之颠。世界如此之小,他们却还是一度一度走失于似水流年。
这正是宿命荒诞不经却致命的巧合。
海马濑人在空闲下的时间中常常身不由己地与那离别的噩梦毫无预警地重逢。
潮水般奔涌而上的光芒紧紧捂住了少年纤瘦的身躯,少年柔和的身体线条于强光的侵蚀之下渐渐有了不为人知的改变。义无反顾地踏入等待他的过去再也不与未来相见。
未曾转身,未曾回头。
少年自己再次选择了放下属于决斗王的记忆。看不到犹疑。
冗长的披风最终与三千年前的澄静两相重叠,宣告了所有故事及战役的完结。
漫漫三千年的悲哀席卷而来。
是否少年一驻足转身,彼此便不会应允这一世的错过。
曾经离愁一如满城风絮挤满了老旧的王国,无可捕捉无可辨析却又致命地无所不在。是否谁任性而自私地站出来拉执住那即将走入虚无的少年,这一切如杂草般疯长的思念便会有所消停。
那一刻华光刺痛了众人的眼,不敢于直视不敢于伸出手许诺下一个轮回重逢遇见。是否只要彼此预见未来,便可以打消于冷寂石室之中笑靥如花挥手道别的一笔。
再见,再见。再不相见。
并非取决于个人的思念与企盼锐不可当,并非由质问可曾过于屈服便可得到答案。世界的来龙去脉我们从不曾目睹,于是只能如芸芸众生般坠入无意识的六道轮回。
在神的俯视之下,终究无人敢于伸手讨要任何未了却的时间去叙说未尽的言语。
也许这便是海马对于神的唾弃的一个因素。他们总是可以生活于不见人烟之地事不关己地嘲笑世间的渺小,却从不显示他们的存在与救助。
而此刻冥界之门重归寂静,所有的是否假设便重回一隅空白。
海马平静如水的表情之下也许有什么渐次剥离内心,硬生生地别扭。
终究那少年连一句道别一个笑颜都未留下,竟一走了之。
事实上,你并未了结任何事。
徒显苍白。
某个日子风和日丽。微风猎猎无边。
已到美国的海马社长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开着他那白色的且与他同样嚣张的车于宽敞到几乎空无一物的长长道路之上飞驰而过。溅起的尘埃激落的灰尘浩浩无边。
那银白的车身以完美的角度反射着妖冶夺目的阳光,分外有兴致地刺激路人的视觉神经。那种虚幻的刺激带来的眩晕如同把人拉入了一个满目耀眼而未知的世界。叹为观止也许仅是那么一瞬间,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忌妒叫嚣而来。
你窥见了什么?于那个本无机质却操纵着你我的平行世界。那扇划清生死界限的门之后的尽头,是否还是曾经的春暖花开与盛夏的繁花似锦。我是如此企盼,在那之后,是周而复始的次次遇见。
那不再回溯的细致韶华。那不再纹路鲜明的身影。
所有的街景与参天的树木都于那飞扬跋扈的车与人之后纷纷隐匿了光彩,争相溃退而去。闪耀的绝佳背景早已不复存在,一如时过境迁曾经的旖旎风光。
几个不明身份的少年漫不经心地于不属于自己的道路之上前行。那缀满银质链子的灰黑色勾勒出少年们的瘦削及愤世嫉俗,莹莹华光。本该是一个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却败在了眉梢眼角的轻佻间。
年华正好。
多少华光璀然的的金银及甘心匍匐的国家于你脚下缴械投降,莫大的容光俯拾即是,物欲横流。可这一切终究换不回你的侧目嫣然。
无论身份为何怎样目不转睛地凝望,总有此般锐不可当的高傲。
然有那么一个少年偏是有着醒目到嚣张地招摇的头发。这使本该专心驾车的某人却在一闪神之间疑心错觉丛生。
然而说得对,不是谁都有勇气那模样却还不以为然地笑对苍生的侧目惊叹。
海马几乎是气急败坏似是有几分迷惑地跳下了车冲上前去抓住了少年纤细的手臂。不盈一握。
本该光明正大的暧昧称呼却于气息承转间消失于无形。
此刻你究竟是谁。
你不再于我眼前出人意表地闪现于是我怅然若失朝思暮想。然而你出现了我却无力也不愿去寻找你身份的真相。
其实一切皆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否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王者,那个盈盈浅笑的紫眸少年。你的过往记忆是否还依旧一成不变。
少年略带讶异地转头,企图拍掉对方的钳制。挣扎无效之后便站定沉稳地问道:“你是谁?”
那双紫色眼眸依旧倾国倾城,看上去不曾有丝毫改变,清冷凛然。恰当地透露着无意间细辨便能让人战栗不已的不可一世。敛尽世间色彩。
于是海马确定决斗王又一次不幸地被剥夺了记忆,并且又一次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地遇上了他海马濑人。然他开始寻思是否最近又有了世界灭亡的征兆或某些亡命之徒。
于是之后他报上名字然后更紧地拽住少年,简单地说道:“跟我走。”似是干脆利落又似是恶毒。
少年颦蹙了双眉,几秒之后便拉扯出一个无奈的笑脸答应了下来。
为什么要听从你的言语,我从来不曾知道。但你从来不曾有过异心,任何时候都是。那一刻某个潜在的声音告诉我。于是我很不后悔地跟着你。事后我想,决斗王的直觉一向很准,海马。即使那个时候我的现状还如此混沌不堪。
但你我却相遇了。那时的我出现得莫名其妙,我自己都这么认为。
就像被什么狠心抛弃了一般,伸出手想要抓住救赎逃开未置可否的万劫不复。
“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也许海马根本不适应那个熟悉的人如此不反驳而顺从。
少年指了指身后那一群漠然的少年,“无论我在我不记得的世界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终究应看清楚目前我是怎样地活着。”并非自暴自弃,而是情非得已。“并且,我认识你。我们应该认识。”
我们应该认识。无论是那浩淼的幽冥之水漫溢而过淹没了前尘后路的三千年前,还是如今物是人非却仍旧事事未休的现实。我们无以逃开命运铺天盖地的网。
“混蛋,”海马的模样看上去有了几分恼怒,大力把少年推上车,狠狠拉上车门,继而转头在少年耳边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因为你认识我。你属于我。
于是被撂下的少年们开始了例行的纷纷议论。他们当然不解为何少年初莫名其妙地出现便有那么多女人甚至男人来找他。鱼龙混杂。不可理喻。
“也许仅是因为他像传说中的决斗王?”一个少年道。
“不,他不像,他也不是。”另一个少年轻轻上扬了嘴角,唇钉跟随着摇晃。叮咚作响。
“是啊,决斗王武腾游戏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我的意思是,即便他是——”那个少年挠了挠翘起的头发,“他的过往也不在这里了。”
车弃下飞扬的灰尘扬长而去。
几个玩世不恭的少年打着哈哈向着未知的目的地走去。
我们本不该如此。在某个交点相遇正视之后便分道扬镳。再也无处找寻。本是不该。
少年以为那几乎是将他抢回来的男人会如以往那些家伙般好奇地询问某些连他自己都没了印象的琐事。
他确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张眼看到了满目陌生。想挣脱,却连来路都摸索不到。
何以至此。
无人知晓他的记忆他的过去究竟被置于何处。抬眼便是那单纯的天映入眼帘,那缓缓流动似曾相识的蓝,那些双翅被风灌满便离他而去借此便可飞渡一生的飞鸟。这一切都让他无助而无所适从。以及那触目惊心而恣肆风流的莲。
直至时至今日少年对上那双看似纯净得过分而蓝得震撼人心的眸,他便有了镇定之感。也许一切未知开始露出端倪,一切故事再一次开始走向一个盛大的终结。
可那男人此刻却戴上一副平光眼镜在笔记本电脑前旁若无人地处理着什么。
少年仍觉得那干净的脸实在是有那么几分慌乱。并且略有些惊讶于那样年轻的人却有着如此品味的居室,还是哭笑不得还是什么好呢。但更出格的品味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那眉宇间相似的霸气却毫不保留地于两人之间固执地周旋,似乎在窥觑着伺机掀起一场风波。
“你不想确认我是谁?”少年见那男人大有对他采取无视政策的趋势,无奈之下只得发问。
“嗯?”海马终于停下忙碌,目光犀利地扫过去定格在少年身上。
“很多人找过我,包括国际幻象社的……他告诉我某些我应该有义务知道的事。并且,他说似乎现在的决斗王似乎对于我的出现还一无所知。”少年略带调侃地说。
任何一个人没有一降生便注定背负另一个已忘却的记忆的义务。然而大势所趋,每个人的眼光都告诉他他义不容辞。
海马以商业口吻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们叫我Yami。”少年似是意兴阑珊地站起,“我认为我们认识,那家伙也这么说,并且说我应该来找你。但也许事实并不是这样。”
无论是伸手可及的显示中还是虚无飘渺的梦境之中,都有那样一个令人心悸而无比绝望的声音诉说我们应该相爱。绝望到无以复加似乎是千年间见证了多少诅咒下的诀别。
我想找到彼此间的存在与共通点。伸出手,却仅能看见那泛白而不堪一击的骨节。
我怎样才能抓住你渐行渐远的背影。向你讨要一个是否相爱的答案。或者说,自我们相遇始,便注定了又一场地覆天翻。
“既然那家伙把一切解释得如此清楚那么我也不必多费口舌了。不过我们不仅仅是认识而已。”并且还注定一次次于世间空白之处相遇。
“你的房间就在对面。”似是在下逐客令。
“我以为你的反应会和他们不一样。结果果然是太不一样了。”少年似是有些遗憾地走向外面。“不过有些事情实在无可奉告。”他的模样似是在说你自找的别怪我。
这句话生硬地打消了海马想问那家伙除了给你说这些还做了什么的意图,不过就在少年似是耀武扬威说出那句话的一刹那他还真有了利用刚三郎的遗留下来的废物平了国际幻象社的冲动。
没办法。海马濑人不这样年少气盛就不是他海马濑人了。
“也许我再次出现不是为了什么世界末日。”少年似笑非笑地轻叹。
也许再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的灵魂,可毕竟那尘封的记忆不再雷同,终究不再是彼时那一个。
末了加上一句“晚安,海马”并教养良好地轻轻掩上了门。
周遭重归久别的宁静。
“晚安,海马。”这句话曾经亚图姆不知以何种心情说了千万遍,每次总让他安心到不自觉地微笑。如今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曾经朝思暮想的那个少年如今生龙活虎在他面前若无其事轻车熟路地抬杠。他并不是不悦,而是无所适从。
Yami该以何种面目与身份于他之前谈笑风生,而他又该如何与那有了丝毫改变的少年面面相觑。
他当然可以笃定Yami毋庸置疑地就是亚图姆,那凌厉而不锋芒毕露的犀利气息,那细瘦的手臂腰枝,以及那近乎于无让人无端恐惧的存在感。也许唯一缺席的仅是那哗然作响却承载了少年跨越三千年或者说是十七年印记的千年积木了。
那东西也如石沉海底般销声匿迹了。
然而爱上满载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容器”,却算不算背叛。
月色干净,素净的夜空澄澈流转如洗。曾经全然没有了过去而执着于对方的执着的他们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几经波折却发现命运兜了一个大圈最终绕回了原地。啼笑皆非。
有人吟道若是到了世界末日仍会无视一切蜚短流长继续前行,毕竟只剩一天还有何选择的意义。然而不到世界末日便踏上了殊途的他们恐怕是无以同归。
彼时他们明了于心即便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也无以阻碍。然而没有记忆的爱情便不再完好,如此他们心知肚明。但那少年确是再度将属于过去的记忆丢弃于生死交界处。
否则,我们如何得以遇见。
即便你不再记得那至今仍响彻耳边的诺言,即便你认为你不再是你,你对我转变细小的心绪却依旧了若指掌。
透过一幕薄纱的壁灯散落出杏黄的光芒。少年蹲坐于泛着耀眼白光的合金箱子之前,满目琳琅的卡片们俯首称臣地于少年纤细的指下诱人地卑躬屈膝着,彰显着少年熠熠生辉的眸色。
海马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少年专注的模样。
事实上却是海马有事无事无聊透顶了便捉住少年的手臂嚣张地要求决斗。
于是少年一脸平静地说好我接受。
接着海马难得放下架子好心地说我教你规则。少年却一把抢过箱子说好歹那么多人对着我说了那么多次决斗王的名号,那么海马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是不是只是“像”而已。气势不可挡。
其实你本来就是。海马表情怪异地望着Yami从未改变的面目,从未消减的斗志昂扬。为什么你却总是三番五次要毫无预兆地出现,总让人措手不及,慌乱了形色。
也许事已至此谁也弄不清楚究竟怎样才是赤裸裸的现实真相,而怎样才是自欺欺人的幻想。
最终他们没有剑拔弩张地用决斗盘分胜负而是简单地坐在床上用卡片直接决斗便是。食指轻点打开盖牌于一次次险象环生之中化险为夷而又一次次设计让人胆颤怯懦的陷阱。
嘴角上扬而眼角流露出的似是天生深藏不露的逼人发疯的镇静沉稳。而旁人的气焰嚣张间的巨大反差更不得不让人认输叹服不已。
那清脆客人的敲打卡片的声响让一场本该硝烟四起的战争在暧昧的气息之中有了几分倦怠之意。平和得如同雨点亲吻广袤的大地一般满怀静谧欣喜。
似乎一呼一吸间,他看到曾经少年策马扬鞭溅起飞尘纷纷扬扬,色彩鲜艳交织的三幻神醒目而威严地于其后紧跟而上。嗜血的黑暗于古国上空浓重得化不开。少年总是以熟悉的神态扬起嘴角,尚青涩的的嗓音说着行云流水的号令,不乱阵脚。
也许王者的从容早已注定是一个如影随形的习惯。改不掉,当然也无改的必要。
谁人唱,若斯人已逝,风景再好也成枉然,挽留不暇。追悔莫及。我们本不该如此天人两隔。
最后结局是很精彩的平手。
少年惋惜地叹口气。但的确很久都遗忘了如此专注到筋疲力尽的程度,这让他竟有了几分隐隐不显露的想念。随即发现对方神色怪异地注视着自己,便只好生硬地撇了撇嘴角。
没有飞沙走石惊吓天人的长笑,反而使这诡异的气氛更令人不寒而栗。
半晌,“你组的牌组中没有黑魔导?”
“有,但是我认为我即使不召唤他我也可以胜。”少年如初生牛犊不怕虎那般直视着海马欲说还休的脸,浅笑着由手牌中抽出黑魔导。紫色的瞳孔闪烁着异于常人的绚靡光彩与在决斗塔之上与白龙对峙的片刻咫尺间如出一辙。
海马猝不及防夺过黑魔导,吻上少年的唇,灵巧的舌于少年青涩的唇齿间恋恋不舍地流连。
少年先是一惊,随后便很是配合地闭上了华美的双目。
某些时候没有千年积木未尝不是一种方便。
风止灯熄。
星星之火本不可以燎原。
那一刻我竟产生了几分恍惚的错觉。仿佛曾经不经意间走失的记忆如滔天潮水般决堤而来。那断续残缺的浮光掠影间,双眸湛蓝的男子面对着高高在上受万人景仰的王。走过之处于刹那间盛放继而凋零,满目触目惊心的萧瑟。谁抓住了谁的手企图逃开,放眼过去却被染血的荆棘扎伤了眼。
天边十二星座笑意盈盈端详着远隔万里的土地。第十三星座却只能因人类的软弱无知背负上诅咒的骂名。尽管他们同样目空一切,尽管他们同样于无垠天际光彩照人。
我并非不曾想过如惊弓之鸟般做出未雨绸缪的举动抑或是逃开。只是不忍心以另一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炯异的身份为你平添哀伤。有些事即使注定如此,只是命运从不允许我走到那一天。
万死难辞其咎。
海总是沉静无比地保持着缄默的神态,实质上于那蓝得深沉而不甚透明的水波掩盖之下却又是另一种地动山摇的伤痕累累。只是旁人窥探不到坚如磐石的面具之下是否还会持有一种不设防的表情。
但谁始终抱着如此清晰的意识拒绝那绵延数千个岁月间的繁复记忆。也许仅是惧怕会在与命运的纠缠之中流失了意识,身不由己。
夜色越发深沉。恐惧总是不可名状。
一切环环相扣的事实尽在少年紫色的瞳孔间斩断不留痕迹,一如胆怯一般停滞不前。
又或者从来不曾有人听到死亡对于少年的桎梏之声。如若不然,剩下的一切便也无从发生。
少年王和神官都是后知后觉的孩子。在有限甚至于即将迎向极限显得奢侈的时间之中互相试探。但终究走错一步便无力回天。即使恭候的不是万丈深渊,但也绝不会是一派柳暗花明。
即便命运硕大的齿轮运行而分分合合了血腥的三千年,这一点从未有所改变。而所有短小到不值一提的等待却不会在其间被遮掩去了光彩。毕竟生生不息的三千年是三千年之间夙夜思念的无眠。
一天再次风平浪静地结束。
海马打开他那扇做工过于繁琐使人厌弃的门,看见少年轻巧扣下电话听筒。
“谁?”于是海马漫不经心上前问道。
“武腾游戏。”少年笑着转过了头,同样漫不经心地转过了头。“他说……”
“想见你?”
“唔。”少年的笑意突然显示出几分掩人耳目的苍凉。
那个叫游戏的少年以及那一群于青春年少之时神采飞扬的伙伴于Yami或者说是亚图姆的脑海之中烙下了甚于古埃及般深刻的印记。他们同路笑着看过了相逢间的风云骤变。那样的牵绊让海马无能为力却也无可更易。
海马是该恨武腾游戏的。那被封印的死者苏醒使所有人最终在那狭小的空间被狠狠剜去了一方血肉。即使游戏从未笑得心安理得,海马从来也就未打算过承认游戏又能有几分重量。
既然懦弱到无力接受胜局,那么就不要赢啊。混蛋。海马忿忿不平。
已流失的岁月他们谁人也无力挽回,曾经口不择言的畅快淋漓把那珍藏于心的过去涂染出五光十色的绚烂。然而时过境迁终是无可回避的道路,于是所有少年踏上成年的路义不容辞却最终迷失了方向。
亚图姆从不怨恨那个与他一墙之隔的怯懦的孩子。无论面对多么张牙舞爪的敌人他的目光也不会对那看更不堪一击的身影有丝毫疏漏。
无论伊希斯姐弟说得多么大义凛然,他海马濑人却也从不避讳否认自己的私心。
但伊希斯却神色凝重地说,濑人,你没有这个立场。
如梦初醒。原来那么一些时日以来他的一切所作所为皆是徒劳无功。他无力阻止少年最后的试练,正如他无法阻止美好得如同镜花水月的少年的消亡,无法阻止审判之际那天平的上下动摇之势。
“好。什么时候?”海马想不出失败了这么多次除了妥协还能说什么。
“其实,我很疑惑。”
于是现在轮到海马莫名其妙了。Yami从来便是把那帮朋友放在第一位而对于他的要求总是视而不见的作风。毕竟那般刻骨铭心的友情和默契绝无法以失忆为借口便抹杀得片甲不留的。
“我不知道关于我曾经的任何事。”少年眼中的哀伤寂寞全然没了遮掩。
他占据的是另一个的记忆与位置。尽管他就是那个人,但他却始终对那个人如传奇般的记忆没了任何挽留的残留。
如果他们没有相遇,Yami此刻不会选择辎珠必较。如果他们没有相遇,海马绝对不会在此刻说曾经他认为是天方夜谭的故事传说。
树欲静而风不止。
也许极多的时候你总会在正确的地点正确的时间与命定的谁相遇尔后继续前世未尽的梦。但正确的人对于他们彼此而言却只能在错误的时机遥遥相望。这是永不会被改写的命运。
“并且,我必须要见他。我知道我的记忆之中游戏是个重要到无可比拟的人。所以我要离开——无论你是否允许。”少年固执得不见痕迹而没有反驳的余地。
最终还是无法拨开重重蘼芜端详尽你那被世事风霜雕刻了三千年的纤瘦脸庞。
三千年光阴足以消磨掉的是事物明晰的轮廓,却永远不是人心。否则如今他们不会仍旧如此心高气傲,不肯停止曾经崎岖的道路。
海马从来都不能阻止这两个如双生般默契的少年相见,无论在何时何地亦不曾改变。尽管少年说伙伴是个多么好的人,少年说他不会做任何危险的事情。然事与愿违也不是一天两回的际遇了。
多少人觊觎少年纤细的景象精致的头颅从来都无从知晓。重军怀绕少年都从不曾改变自己的主意。如今去见那个现世的决斗王,尽管他迷惘于自己的位置在何处但他绝不会怯于与过去相见。何况那个声音温和的少年并不会对他构成任何一丝威胁。
“你认为你去了会有任何关于你记忆的事情?”危险的口气骤然而出。
海马总是没有来地多心,然而有些时候的担心对于Yami这样的少年却的确不无道理。至少他海马濑人比任何人了解成王败寇人心险恶的无力无辜的现状。
“不。但至少不会比遇见你以前更糟。”少年似是打定主意。不知他是要离开,还是要告别。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海马不需要且憎恨的答案。他毫不掩饰地承认他对于少年再次没有预兆没有说明地人间蒸发于无形有着强烈的不安。
你再离开一次试试看。
海马,有些事我们无力扭转。我们也没有这个立场。
也许我已经开始不甘愿地依赖你的气息你的威胁,即使你的双目执着于那个我完全迷茫的身份。从未有丝毫动摇。
对于此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忧伤。
那究竟是谁,还是自己与否。
人说,最了解自己的人不一定就是自己。然他却必须承认此刻最不了解自己的人无疑是自己。
周围的人们睁大了眼睛疑惑着他再世的一切一切,他却无以做答。他们都知道他的过去,历数起来那意气风发如数家珍。他此刻仅能是一个旁观者。
没人告诉他该如何自处。除了那个男人看似敌意的眼神在说你不必在意你究竟是谁,你给我待在这里就好。
徒增烦恼。
海马看不到少年细腻的思想,于是以另一种令人起疑的话语开始说:“我记得在很无聊的很久以前,”无聊到久远到他打死都不承认的年月,“同样一无所知的你开始和我讨论黄道十二宫这种无趣的问题。”无趣到这个问题最终以一个深吻才得以终结。
他们都不知道提起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究竟还有什么意义。海马却隐隐地感觉到少年要去的并不是决斗王武腾游戏那里,而是那个被他诅咒了千万遍的地方。
“那么海马无论我当时说了什么我想我现在想说的仅是无论如何你都是一个野心极佳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比如说现在。
外面的狂风鱼贯而入。拉扯着惊惧的窗帘呼啦唱着赞歌。
“但事实上我知道你不是那什么该死的狮子座,所以这样的猜谜没有任何意义。或者说我这么说你才会放我出去一趟?”这样的对话总让人无端地感到危险。
海马本阴云满布的脸上赫然却平添了一份笑意:“我说过能赢我的只有你。而你总是言而无信。”
少年笑道:“我从来不怀疑你的智商,你该知道我在和地下的死者和Osiris打赌。尽管我们的赌注和赌约仅是在你眼中很无聊的东西,海马。”
“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我,如果我永远不确认你是谁那么你就永远这么浑浑噩噩地留下来。”咬牙切齿。
“但我想你知道事实就是这样。”
“你不会赌些有把握的东西麽,决斗王?”
“你知道那样连赌的机会也没有了。我和他不是处于平等的位置之上,选择权在他而不在我。”神的存在可以被无视甚至憎恨,但他存在的意义却从来不是被违背忤逆。这句话你终究还是学不会。
发狂的风卷集着落叶飞沙似是横扫千军般呼啸而过。
少年突然掏出四分五裂的千年积木,那振聋发聩的震撼总让人无法移开迎上它的视线。此刻也许它真的该被称为该死的灵异道具。
意识流失,生命抽离。死者沉眠。
死者的苏醒从来就不是为了向这个本与他们无干的世界寻仇。他们仅是感召于那记忆,意欲找寻那绵绵无尽头缠绕徘徊于裹尸布之上思念的尽头。
他们本不该相隔奈何忘川。
旦日海马不甚清晰于自家K-size的床上地醒来,似是做了一场冗长而困顿的梦。四下却并无少年来过的痕迹与气息。
阳光透过不染纤尘的钢化玻璃,慵懒地与毛茸茸的地毯之上投下一片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