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灵蛇蔓舞

1、血泪

　　“嘀嗒”，一滴液体从眼角划过，流到唇边，咸的，还有些腥味。眸子闪过一抹红色，用手摸了一下脸，看向指尖，红的，是血，红色的血泪。
　　她看着他，任由血泪退下，凝视他的眼。她很希望可以看到一丝不舍。可惜，眼中除了冷漠什么都没有。她甚至觉得他的眼中不曾有她的倒影。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终于开口，打破死一般的沉寂。
　　“因为你是妖。”他冷冷地说。
　　“妖就不能有爱吗？你说过无论怎样都会爱我的！”她的声音大了起来。
　　“要不那么说，你怎么会进圈套？”他的嘴角扬起一丝残酷的笑意。
　　“不会的，你说过永远爱我的！”她几近控诉。
　　“那都是骗你的，为了让你破身之后妖法尽失，这样才能除掉你。”他眼中仍是那让人心碎的冷漠。
　　她终于不再欺骗自己，因为在她刚才被人们猎杀时，看到他也在人群中并且指挥人群就早已明了。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当她自己用谎言编织的美梦被撕裂时，她已经受了重伤。洁白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
　　此时，她被人们逼上断崖，而她心爱的男人并非没有救她，而是要亲手杀掉她，封印她，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杀她而精心编造的谎言，那些山盟海誓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我已按你的要求摒退了其他人，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他已经有些不耐烦，拿着弓箭的手也因要亲手封印她而兴奋地发抖。
　　“你爱过我吗？”她紧盯着他的眼，寻求着答案。
　　“没有。”他回答的很干脆。
　　“一点也没有吗？”她向他靠近了一步。
　　“没有。”他直视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地动摇。
　　她闭上眼，觉得一阵晕眩，往事闪过她的脑海。
　　她是一只妖，一只靠吸血的妖。那晚，她肚中饥饿，再次跑到这个村庄搜寻猎物时，碰到了他。他的眼睛黑入深潭，似乎其中有旋涡将她拉入。她甚至无法移开视线。她爱上了他。每晚她都偷偷溜入他的房间为他做饭、打扫。每每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暖暖的。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这就是幸福，她想。说到身份时，她撒了谎，而他也相信了。
　　“你很美，我爱你。”有磁性的声音从他口中逸出。
　　“真的？无论我怎样吗？”她的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是的，永远。无论你怎样”他揽她入怀，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此时，她觉得，以前在黑漆漆的山洞里生活，太寂寞了。她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他解开了她的腰带，缓缓退去她的衣裳：“相信我，我爱你。”他在她耳边低语。她决定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这个男人，虽然这样做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她的法力会尽失，如果有人要杀她，她也无力反抗。
　　当她发现他不在身边时，穿了衣服想去寻找。她的脸还因刚才的幸福而微微泛着红晕。她想，他一定是在和我捉迷藏。但当她打开房门，看见屋外站着几十个手拿武器和火把的村民时，她立刻明白了。
　　她痛苦地摇摇头，不想再回想那血腥的一幕。睁开眼睛，心爱的男人仍然站在离她咫尺的地方，但她觉得他们离得很远，似乎永远也无法到达。她真的很爱他，但她的真心在这样的事实面前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她发过誓，要用生命去爱他，现在，是她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她慢慢走向了他，表情坚定、决绝。他拉开了手中的弓，搭上箭，然后放手。
　　“噗！”那只箭准确地射入了她的心脏，她并没有因此停住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噗！“第二支箭也射入了她的胸膛。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她咬咬嘴唇，把箭拔了出来。倒刺剐下了她的肉，鲜血淋漓。她把箭丢在地上，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有丝毫地改变，更没有后退半步。
　　她带血的手滑过他英俊的脸庞，凝视他那深如黑潭的眼眸。正是这对眼睛迷住了她，把她引向毁灭。
　　“我爱你。”她轻声说，然后吻上他的唇。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对上她的眼，发现她的眼中满是浓浓的爱意，还有深深的绝望与悲伤。他震惊了，他以为她的眼中应该充满仇恨。
　　“最后一次了，再说次爱我好吗？”她虚弱地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逐渐地变冷。
　　“我爱你。”他说着把她搂紧。
　　“下辈子我转世为人，你能爱我吗？”她的声音已如天外之音，虚无缥缈。
　　“恩。”他点了点头。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感。
　　她的手腕垂了下来，手腕上的链子发出“丁零”的声音。眼中的光亮渐渐熄灭，她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把她放在地上，仍紧紧地搂着她，发现她的嘴边漾着笑意。
　　我很幸福。她似乎表达着这句话。
　　突然，一股巨大的悲伤向他袭来，令他无法躲藏。
　　你会不会后悔跟我？他轻声问
　　她永远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而他也早已知道她的答案。
　　二
　　命运的轮回还在不停地转动，穿过时光的隧道，转世重生。
　　战场上，面对面站着两位战士。他们的身后已是尸体满地，血流成河。他们的胜负已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命运。
　　他们就这样站着，双手紧握着利剑，指着对方。
　　或许，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场景，但，他们二人曾是恋人的身份却预示着这是一场悲剧的开始。
　　“动手吧！”她做好了准备。在他们相恋的时候就早该想到是这样的结局。虽然现在他们早已分手，但她仍爱着他。
　　“不要怪我。”他冲向她。
　　剑刃撞在一起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她几乎握不住抖动的剑。在决斗中，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以往的事：他们在集市相遇、相恋、然后分手。是他先离开的。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的情景：他不顾她的哭喊，打开门走了出去。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他已和他国的公主订婚。残阳将他的倒影拉长，斜斜地铺在路上。她跪坐在地上一天一夜，以为他也许会回来。但眼前仍是那条空空如也的路。
　　“当”金属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必须全力以赴。
　　一番打斗以后，两人都已筋疲力尽，再无半点力气。
　　“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爱过你。什么‘父命难违，必须结婚’，都是骗你的。你太好骗了！”他冷笑道。他心里明白，再耗下去，结果太明显。他想改变结局，尽早结束。
　　“你说什么？”她瞪大眼睛，惊愕地望着他，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真的，公主比你漂亮，比你温柔，我当然会选她。而你，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士兵而已。”他边躲避边说。
　　她觉得天昏地暗，甚至辨不清方向。那么多甜蜜的日子都抵不过一个女子的美貌。原来，他对他们的情感是这么的不屑一顾。他离开的时候，她是多么的不舍，但她拼命地让自己理解这是他父亲的命令，不能违背。无论别人说他说得有多难听，她都相信他是爱自己的。然而，现在，他亲口说出来的话已经将她的心击碎。她想起了他们互相依偎的日日夜夜，想起了她每次从噩梦中惊醒，而他却不在身边。
　　终于，她绝望地笑了笑，用尽全力刺向他。是该结束的时候了，她想。他并没有闪躲，更没有反抗，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
　　当剑刺穿他的身体的时候，他的嘴角竟有笑意。
　　“为什么不躲？”她跪在他身边大声地哭喊。她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好可笑，杀死了负心人她还这么不舍。她苦笑。
　　因为这是欠你的。这句话他已经说不出口。“丁零”他的手垂了下来，从拳头中传出轻响。她把他的手慢慢打开，发现他手中有一串手链，她丢失的那串。
　　从伤口溢出的鲜血流到了地上，与其他血混在一起汇成了小河。她静静地看者他的尸体。
　　“你不是说过要娶我吗？”她抚摩着他的额头，就像他还活着一样。
　　第二天，两个国家的士兵来找寻同伴的尸体。他们吃惊地发现，竟有两个尸体是相拥的！女人躺在男人的怀里，满足地微笑，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男人的手。一把剑刺穿了他们的身体。微风吹过，女人手腕上的手链发出“丁零”的声音。
　　　三
　　死亡只是开始，新的重生还在继续。
　　喧闹的大街上，他正匆忙地赶路，腹中的饥饿正在提醒他，他已经工作近12个小时。
　　看看手腕的表，已是20点整，若不是为了薪水，他早就另谋他处了。大街上已是灯火阑珊，很多情侣在这寒冷的季节相拥取暖。看着年轻的情侣们，他笑了笑，他还是形单影只啊。
　　“丁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似乎经常在梦里听到这个声音。他迅速回头，发现刚才与他擦肩而过的女人也正回头看他。那女人冲他莞尔一笑，便转身消失在人海中。
　　躺在床上，那“丁零”声还浮现在脑海。他伸了伸懒腰，沉沉地睡去了。
　　睡梦中，那个“丁零”声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浓雾一样的梦境中，

　　若你我不能在一起，那么即使在梦中遇到了也要形同陌路。
　　若你我还会是残局，那么无论轮回几世也不要再相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