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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得过且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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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我父母看到我的这种落魄样,被吓了一跳。我就对他们撒谎,说是因为学校天气太热,才去把头发剪短的,在街头打暑假工时又让自己变黑变瘦了。他们听了后,也就没再说什么,天下的父母对儿女总是宽容的。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那条带回来的裙子压在了衣柜底,本来我去马振海家时是想再穿一次给他看的,后来却觉得一切都没有必要了。从此以后,我也只买牛仔裤和T恤,再没买过裙子,因为没有人值得我为他而美丽,记忆就是这样被刻意尘封起来的。

      暑假时,父母要工作,弟弟要补课,家里只有我一个。可我一个人在家时也没有抽烟,不是真正戒掉,而是不敢抽,连偷偷地都不敢,因为我爱我的父母,我至少不能让他们在知道我的这种行为时心痛不已。

      如果我偷偷做了,秘密总有被揭穿的一天,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所以决定不创造秘密。当我的烟瘾发作时,我就到处翻东西吃,把家里的东西吃光后,就跑到外面买,把一堆堆零食往家里搬,然后呆呆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吃一边看奥运会比赛和傻瓜节目,体重就这样慢慢回升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一条很有趣的奥运会报道,说一个小女孩和父亲冒着大雨去排队买票看篮球比赛,因为那个小女孩一定要看到科比。我就咧开嘴傻傻地笑了,我想起马振海最喜欢的NBA球星就是科比。

      在家里过了一段无所事事的日子后,我又找了另外一份兼职来做,是到父亲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家里做家教。那家有两个孩子,一个十岁的女生,一个七岁的男孩。两个孩子就像一个小公主和一个小王子,有点难搞,不过都很可爱,跟他们玩熟了就自然亲密起来。

      做家教期间,中英数课程我全都得教,还要不时地带他们出去逛逛。想想自己的这份工作实质就是照顾两个孩子的保姆,但是我很喜欢,我又想起了马振海说的生孩子要生龙凤胎的事。

      就是这样,无论何时何地何事,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马振海,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我还是无法彻底走出他对我的影响,也许一辈子都走不出去,我心甘情愿自困围城。

      暑假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快过完了。

      2
      离学校的开学时间还有一个多星期,我就回校了。

      回到学校里,整个宿舍也只有我一个人,阮晓琪的床位空了,看来她在暑假期间回来把东西搬走了,走得那么潇洒,连话都没留一句。

      一回到学校,我又抽起了烟,还是抽三五,不过抽得没以前那么凶了,一天只抽三四根,纯粹是过过嘴瘾。无聊的时候我会在校园里乱逛,走到山坡上坐在草坪上抽烟,一路上看到校道旁的番石榴树结满了果实,我莫名地感叹连一棵小小的果树都能开花结果,还结了这么多,而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居然干不成一件事,真是失败。

      我还会到海边去抽烟,坐在沙滩上,眼神迷惘地对着茫茫的大海吞吐着烟雾,像马振海曾经做的那样。天空那么辽阔,大海那么磅礴,我却如此渺小,连一只蚂蚁都不如,似乎从未存在过,我感到无比恐慌。但是大海那么大又怎样,它也是孤独的,不自由的,虽然它拥有那么多的生物,它们却不会真正理解它,只有人类对它的热爱和恐惧才体现出它的价值。

      终于有一次我突然很想体验一下整个人被淹没在水里的感觉,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像马振海说的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那般安静祥和。

      当时海滩上也有一些来游泳的人,我就脱了鞋袜、短裤和T恤,随便把它们扔在沙滩上,只穿着内衣裤向大海走去。当双脚触到温暖的海水时,我的心还是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仍然大胆地向前方走了出去。

      海水渐渐淹没我的膝盖,我的腰,我的肩膀,最后我深吸一口气,把头淹没在了水中。刚开始我扑腾了几下,等手脚稍微协调了之后,我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一片碧蓝,有阳光从上面射下来,把海水照耀得更加迷人。我的身体被那温柔的水包围着,周围好安静,一点喧嚣也没有,时间静止了,世界消失了,我像条鱼一样自由了。

      宁愿是条船
      如果你是大海
      至少让她降落在你怀中

      ——《让她降落》

      我希望这种宁静永远不要被打破,我就想这样待在水里,一直待下去,待到我死去,那会是多美。如果有人来救我的话,我只希望是马振海,我只想看见他一个,只想看见他的脸。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仿佛已经在水里待了好久,好像就要因缺氧而死去了。有个人向我游了过来,我没看清楚他的脸,但我清楚地知道他不会是马振海。

      那个人一把抱住我的腰就往海面上拖,我的头很快露出了水面。他的动作很大,翻腾的海水不停地往我脸上扑来,我被呛得咳嗽不止,手脚乱扑腾。

      终于到了靠岸的地方,我挣脱他的手,踉跄地站了起来,还没回过头就生气地向他喊:“你干什么?”喊完我继续咳嗽,用手抹掉眼睛里和脸上的海水。在模糊的视线中我看到了一张俊朗的脸,既清秀又有点不羁,湿漉漉的刘海服帖地贴在额头上,身材较高大,皮肤是被太阳晒得很健康的棕色。

      “你别做傻事。”他对我说,声音很清亮。

      “谁做傻事了?”我觑了他一眼。

      “你刚才不是在做傻事?”他反问我。

      “不是……”我懒得再理他,迈步向海滩上走去。

      他在我后面喊:“喂……我救了你的命耶,连‘谢谢’都不说一句啊,就这么走了?”

      我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走到我放衣服的那个地方,我甩了一下头发上的水,然后套上短裤和T恤,把袜子塞进鞋子里,提着鞋子向岸上走去,上了岸后就沿着公路往学校走。

      走了一段路,突然从身后传来“吱”的一声,非常尖锐刺耳。我回过头,看到刚才那个男生骑着辆自行车,那一声“吱”就是他刹车时弄出来的。

      看到是他,我又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嗨!”他在我背后喊。

      我低着头不应他。

      “喂!我这个大哥哥跟你说话,你小妹妹不回答是很不礼貌的,没人教过你吗?”

      我双脚踢着公路上的尘土,它们沾满了我的十个脚趾,我一点也不在乎。

      他追了上来,在我旁边慢慢地骑着自行车,“你赤脚走路不会痛吗?”

      “不关你事。”

      “终于肯说话了,声音还不错嘛。”他沉默了一下,“上来,我带你吧。”

      “免了,我怕你载不起。”

      他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就算你再重我也载得起。”

      我停了下来,转过脸看了他一眼,他神情坦然。我一声不响地走到他的自行车旁,侧着身坐到了车尾架上。

      我就这么轻易地上了他的车,既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也是因为公路上的小沙石确实把我的脚底硌得痒痛。

      我上车后,他很得意地骑着车,还吹了一会口哨,吹着张雨生的《大海》。

      “你叫什么名字?”他停止口哨,问我。

      我不回答他,我不想再轻易地交出自己,交出自己脆弱的心,甚至是普通的姓名。我只低着头看那从我脚底下掠过去的路面。

      他只好继续吹口哨。

      “可不可以吹张惠妹的《听海》?”我向他提议。

      “《听海》太悲伤了,我不喜欢。”

      “我喜欢。”

      “那就可以。”他给我吹了一段,韵律感很强。

      “要下坡了,如果你不想摔下去的话,最好抱住我。”

      我不听他的话,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扶着身下的车尾架。

      “我没跟你开玩笑,这是真的哦,你会变残废的,听到没有?”他继续提醒我,我仍然无动于衷。

      车速果然快了起来,风呼呼地从我的耳际掠过,我一只手紧紧地扶着车尾架,突然他腾出一只手来抓起了我的手,往他的腰上一揽,强迫我抱住了他。

      夕阳的余晖照耀着我的脸庞,和煦的清风吹拂着我的发丝,恍惚间我竟以为自己在飞翔,我的手不自觉地抱紧了他。

      刚回到校门口,我就跳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向学校走去,他又在背后向我喊:“喂,我是许风,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加理睬地继续走。

      “没关系,我总会知道你是谁。”我听到他的声音向我飘过来,听起来那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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