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微凉》柴郡猫夫子

7、魇王

　　凉在咖啡屋自己的房间醒来已经是早上了。这一阵每晚如此，即便天黑以后缠着寂跟他出去，在街上一起坐到深夜也还是会不知不觉在寂的怀里睡着，醒过来已经回到咖啡屋天也已经大亮。
　　“培根、煎蛋、咖啡、面包，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吧，不补充好营养怎么行呢。”寂笑眯眯的趴在吧台上看着凉把一大堆食物吃光，凉被他看得差点噎到。也是最近，寂突然把凉当成了易碎品来照顾，在一起的时候老是盯着她看，说一些不着调的奇怪话。
　　把书包递到凉的手上，寂正要给她拉开店门的时候，凉突然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寂：
　　“你最近脸色不好，再不好好照顾自己我可饶不了你！”
　　凉一口气说完这些猛地拉开店门冲了出去，一口气跑到桥上才敢回过头来，寂正站在店门前微笑着向她招手道别：
　　“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啊。”
　　凉的脸又马上变得绯红，向寂挥了挥手跑下桥去。
　　路或者必都没有再来过，他们说过的让凉离开的话也再没了下文，当然这并不是他们忘了或是随随便便放弃了，更不可能仅仅因为寂的坚持，不过凉可以肯定的是她没有被赶走一定还是因为寂，寂他一定是答应了路他们什么条件才能让凉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凉知道，寂他每晚都在和魇魔战斗着。虽然凉好不容易才让寂答应晚上带她一起出去，但是每晚凉依然无法抵挡寂的“术”而昏睡过去，寂的样子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而且凉也相信凭寂的实力，一般的魇魔根本伤不到他分毫，不过还是有一点出乎了凉的预料，她发现寂的生性竟然在一点一点的受到损伤，他竟然一直在用生性去承受杀死魇魔的反噬。凉从第一次见到寂就感受到了他身上大海一般静谧纯和的灵性，一般的反噬对他来说只能像是海里滴进的一滴墨水。凉怎么也想不明白寂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甚至想到过梅，但梅那样做是基于他们一族的信仰。寂这么做必然有他自己的目的，凉不知道原因也没打算去弄明白这个原因，她相信寂。
　　今天下午的扫除，凉飞快的打扫好分给自己的区域就收拾东西出了校门。可是想起来早上自己情不自禁的举动不由得又缓下了回去的脚步。给寂说的话都是凉的真心，她虽然选择不去过问寂的目的，但是自己的担心却无处安放。自从路和必出现在凉的面前后，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凉突然害怕和寂分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路走了走之后凉跟寂说她不要去上人类的学校了，她想留在店里和寂待在一起，可是寂的回应却是揪起她的耳朵亲昵的摇了摇说：“休想！”
　　“妖族的力量来源于自然，好比树木的养料来自于它的根，你只有扎下根来找准自己生存的位置，被环境所接受成为其中的一份子，才能够有所成长。在自然面前无论是妖族、人类还是魔族，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破坏这个最本源的关系，那岂不是变得和人类一样愚蠢而又狂妄自大了。”
　　寂对凉讲的这些似懂非懂的话终究也没有解释清楚凉为什么非要去上人类学校的原因，但是他的话倒是让凉又想起了从前的生活，被排挤、漠视的真空生活，无论人类还是妖族，都在驱逐着她到处流浪。凉曾经以为自己从生到死都会是这个样子，但是遇到寂，让她第一次有了寂说的那种力量，那种必须要扎下根去才能体会的力量，凉第一次有了想要生长的愿望。
　　跨进店门的一刻，凉感觉像是闯进了一个梦境一般，淡粉色的梦尘弥漫在店内，嗅起来是甜丝丝的味道。这是许多美梦聚在一起发出的，可现在才是下午，而且这是在咖啡店里，怎么会有这多么多人在做梦呢。凉愣在原地，她看不清店里的情形，但是却能感觉到店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梦尘逐渐变淡起来，一个身影渐渐显现出来，凉看得出正是这个身影在吸收着梦尘。可这是只有魔族才会做的事，不过魔族吸食的是人类的噩梦，而这些粉色的美梦对他们来说不啻是毒药。凉在减淡的梦尘中看清了这些梦的主人，都是经常光顾咖啡屋的女学生们，这会都被催眠失去知觉趴在桌子上，这些粉色的梦尘正是出自她们的瑰丽梦境。
　　凉又看向吧台后面，寂正站在那里，冰冷的翡色眸子紧盯着那个正在吸食梦尘的身影。
　　“欢迎光临，啊，又是一位美丽的小姐。”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把凉的目光又吸引到那个站在梦尘漩涡中间的身影上。这时已经能清楚看见这家伙的样子，是一个优雅的男人，身上穿着得体的浅色长风衣，耀眼的金发披散在肩头，白净的面孔上一双金色的眼睛正毫不掩饰的将他的贪婪欲求投射在凉的身上。凉在看清他的一瞬，突然就为自己满怀的焦躁找到了出口，无法遏止的杀意毫无预兆的喷涌而出。那家伙看见这样子的凉嘴角微翘，扭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就在凉即将失去理智扑杀过去的时候，寂的背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好了好了，我还是给你们留点告别的时间吧，”那家伙慢慢向门口走来，声音里依旧是一片冰冷。凉刚刚能够思考，可仍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不明白那只魔为什么会是人类的样子，为什么能够以美梦的梦尘为生。
　　“寂，”他走到凉和寂的身边停下，“今晚我在你们常去的那条街等你。”他的话虽然是说给寂，但一双金眸却盯在凉杀气狰狞的脸上，又勾起了嘴角，随后迈出店门头也不回的扬了扬手，“还有，看好你的小猫咪，不要让她不小心看到什么不想看的事情。”
　　“他是谁？”终于平静下来的凉开口问道。
　　“魇王。”寂仍然背对着她，随即，咖啡屋里响起了寂吟唱“术”的轻柔声音。

　　咖啡屋仍然正常营业到太阳落山，寂用亲切的笑容和温暖的嗓音化解了那些女学生的困惑，在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之后，寂又认真的把店里内外打扫干净。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凉一直在一边看着他，可寂却从没看她一眼，对于她后来所有的问题也都不再回答，凉索性变回原形坐在吧台上，一目不错的盯着寂的一举一动。等寂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发现凉也换上了晚上出去的衣服在漆黑一片的店里等着他。
　　“我也要去。”凉的一双眸子在黑暗里闪着光，盯在寂的脸上。
　　寂走过去，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凉顺滑的黑色长发，绿色的眸子笼着凉仰起的脸庞，温和的笑着，讲了一句答非所问的话：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寂紧紧地环抱起凉，嘴唇凑在她的耳边，无声的吟唱逐渐成为凉一片混沌的意识中唯一清明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那就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