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谷雨》莹瞳

1、谷雨

　　作者自白：me是莹瞳，也可以叫me为小瞳。或许我的文称不上有多好，但我依然希望你们能喜欢。一开始只是因为喜欢而喜欢，很简单，也很快乐。想到的，就写了。喜欢看书，看小说，看动漫，看电影，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胡思乱想，有时候就是这样，一篇文就出来了。很难说的清楚那是怎样的感受，不过我想大家都会有过这样那样的想法，只差实践了，或许大家可以试试。同时，希望大家也能从中学会点什么，从自己的文里，从别人的文里。最后，谢谢，无论喜欢我的文还是不喜欢的人，我都谢谢你们看了它。

　　————以下，正文————

　　我讨厌雨，很讨厌，很讨厌。空气中弥漫泥土浑浊的气息，冰冷的触感直寒心底，黏稠的液体湿了衣，粘成了蛹，包裹着我的身躯，约束了我的一举一动。很沉，很沉。
　　我以为那是死亡的窒息。然而，我还活着，为了再度死去。
　　——谷雨

　　“你说什么？”清冷的女声混杂着机械的杂音从电话里传来，男人却紧皱着眉头，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你再说一次，或许我误解了你的意思……”男人的声音极为无奈，隐隐有着难以察觉的宠溺，然而回应他的是戛然而止的通话，只留下一系列的忙音。
　　随之消失的还有清脆的雨打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糟糕……是雨天啊……”男人揉着乱糟糟的黑发，试图让它更加接近鸟窝。半响，他似乎有些泄气，吐出一口浊气，一下子放松身子，任其无力地依靠在椅背上。他看也不看，在堆满啤酒易拉罐的桌面上随手一抓，一个易拉罐稳稳在他手中被移动至口，但在半途，他却停住了那只移动的手臂。他发现，里面是没酒的，只是个空瓶。
　　他盯着手里的空瓶，久久的。电脑荧幕的荧光在他的脸上投射出浓浓的影子，使他看起来十分阴沉，宛如酝酿着
　　“算了，我不管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空瓶随意一扔。许久，没有铁罐子发出的铿锵声，男人才感到疑惑。他转头看向刚刚抛瓶子的方向，发现了一个令人更为沮丧的事情——瓶子掉落在一堆文件上，轻微的动荡让这座摇摇欲坠的“文件山”终于忍受不了压迫，倒下了。
　　“这次……真的不管了。”男子淡定地扭过头，面向电脑，对身后的惨状视而不见。

　　少女倚着窗户，蹙眉而坐，她对漫天的大雨有些反感。
　　“雨……”
　　【——雨……】
　　【小雨。】
　　【……求你……】
　　少女闭上眼睛，静静的。
　　【谷雨——】
　　少女睁开眼睛，瞳孔放大，似乎在极力将远方的虚茫看个真切。
　　可惜徒然，远方一片迷茫。
　　“飞机即将降落，请各位乘客回到座位上并系好安全带，谢谢合作……”

　　昏暗的室内全凭电脑屏幕不断闪烁的荧光让人勉强能窥视一角，杂乱的废纸和易拉罐堆满了电脑桌桌面，微弱的光芒暴露了地面上相似的惨况——发臭的塑料盒砌成一座小山，偶然有几只黑色的不明生物体在此间灵活地穿梭。
　　电脑荧幕上倒映出一双灰暗的眼睛，像是白发老翁在临死时的溟茫。然而眼镜片的反光将这双眼睛迅速掩盖，蒙上一层虚伪的掩饰。
　　男人坐在电脑前，他手里拿着一罐刚开的啤酒，他举手昂头，屏幕荧光清晰地照亮他胡子拉渣的下巴，以及性感滑动的喉结——它正在制造“咕噜咕噜”的音节。
　　当男人放下啤酒罐时，他打了个酒嗝，眼神涣散。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栏，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一副酒鬼颓废的模样。
　　“……这个时间……她大概到了吧……”
　　“……日本……”

　　少女走出机场的时候，天空正在下着冰冷的雨，失去人流的暖气，她就像跌进了冰柜里的小孩，被狠狠地寒了一个透心凉，这使她本能地颤抖了一会。
　　行人匆匆而行，有伞的都三三两两一起比肩而行，消失在雨帘中；没伞的要不就是站在边上等待着家人的到来，要不就是瞄着的士的位置，急忙冲向雨中抢车而去。
　　少女冷冷地看着行人或愤怒或着急而扭曲的样子，她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就像这场冷雨。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标准的中国话流畅地从口里蹦出，她无故地想起了这句诗。
　　谷雨在清明前，现在还没到谷雨。
　　不过，快了。
　　少女看了一下天空，天空依然阴沉的脸，“真像一个便秘的大叔。”她嘟着嘴，依然是流畅的中国话，这也致使她身边的人即使对她的话感到新奇也听不懂其含义。
　　口里说着抱怨的话，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她身边的人都在怀疑她是不是出了点毛病所以才在这里自言自语，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她的眼神也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冷漠。

　　少女独自一人走在路上。雨依然下着，她的头顶也没有任何遮盖物，她就这样漫步雨中，仍由浑身湿透。
　　她果然讨厌雨。
　　很讨厌很讨厌。
　　但却喜欢淋着雨独自一人走着，只有这样她才听不到任何杂音，只有自然的空灵。她喜欢这样的宁静。
　　浸在水里，总有那么一刻，她以为她窒息，然而没有。

　　“要吃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很快就被雨声淹没。
　　少女就这样坐在某个公园的石椅上，被雨淋着。不少人来到她的跟前，和她说了什么，但她没有一点反应，原因……她不懂日语，而这里是日本。
　　伴随着这个声音出现的，还有热腾腾的包子，和她头顶上阻止雨水侵入的伞。
　　少女愣了一下，点点头，她拿着被递过来的包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她听得懂他的话，因为他说的是中文。
　　她觉得他很奇怪，比一般人要矮小的多的身高，还有稚嫩的嗓音，而且全身被包的严密，看不出一分真实，肩膀上还有一只白色的猴子。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可疑人物。她也只能凭着嗓音勉强知道是“他”而不是“她”。
　　她不懂。至少她不懂他为什么会帮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只是因为她是个中国人？
　　少女忘了，在他之前还有好几个热心想帮忙的人，不过他们都是日本人，说的都是日语，于是就这样被少女无视了。
　　少女不知道，她孤零零地坐在雨中，就像一个孤单的玩偶，还是一个有点残缺而遭到遗弃的玩偶，至少看上去像是，惹人怜惜。
　　“……名字。”少女吃完了包子，包子的味道很好，以至于她对这位好心的“先生”好感度上了一个层次。“名字……谷雨。”
　　他一直看着她，无论是吃包子的时候，还是愣住眼中闪过疑惑的时候，所以当她吃完包子后同样看着他的时候，他有些呆滞。
　　他看到了少女眼中的认真，轻轻勾起了嘴角，只惜被高领的衣服掩盖了。“风，我的名字。”

　　风是个奇怪的人，这是谷雨一开始就知道的。
　　他是个婴儿，却像个成熟的男人，矛盾却和谐地混合在一起，这是谷雨一开始就感觉到的不协调感。
　　真的很奇怪。
　　而且还是个很温柔的怪人。
　　虽然……这样的奇怪也很不错。谷雨勾起嘴角，心里莫名有些愉悦。

　　谷雨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有些出神。
　　她就住在风的家，她是个客人，一个白吃的客人，还是个无关要紧的过客。
　　风的家不大，是一间独立的小屋，还附带一片小花园，在郊区的边缘，矗立在一片安静的地方。
　　从外面看来是毫无特色的普通屋子，里面的布局却能让人眼前一亮。古韵的红木家具搭配上颇具西洋风格的内部装修，颇有一番观赏的美妙；墙被涂上一层淡淡的米黄色，显得柔和而温馨；窗帘是由轻薄的白纱编出精致的花纹，清风从敞开的窗户掠过，带动白纱翩翩起舞。一起都显得那样美好，如同童话。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
　　谷雨对这里谈不上是喜欢，因为太美好了，美好的不像现实。却也不讨厌，偶然这样的放松也不错吧……谷雨对于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吃惊，随后只能勉强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她看见他，他也看见她，更是看见了她嘴角苦涩的笑容，牵动着一份寂寞，牵起了一丝怜惜。

　　“谷雨”是人们欢庆的日子，她对此却生不出一丝欢喜。
　　这天，是少女的生日。
　　这天，是她的忌日。
　　谷雨没有见过她，据说她很美；谷雨没有见过她，据说她多才多艺；谷雨没有见过她，据说她和谷雨一点都不像，尽管她是谷雨的母亲，谷雨是她的女儿。
　　所以这天成了谷雨的秘密，谁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这是谷雨的生日，也是她的忌日。
　　她讨厌这天——谷雨。一如她的名字。
　　明明，很讨厌很讨厌。
　　风温柔地看着谷雨，他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但他看得出她的落寂。他将做好的包子放到了谷雨的面前。热腾腾的包子散发着美味的香味，引人食欲大发。
　　谷雨看着风，不说话，手里拿着包子，感受着它的温度。真的，很温暖。
　　风笑着，他的眼睛就像一潭明晃晃的春水，有着用不完的柔情。这双眼睛，就算是镶嵌在一张稚嫩的脸上，也能勾人魂魄。
　　“……风。”谢谢。
　　她不会说的，她不会道谢的，尽管心里早已重复上千遍。

　　下雨会起风，但风不会一直陪着雨。

　　她讨厌雨，尤其是风带着雨跳动摇摇欲坠的舞步，沾湿了衣，风却无法承着雨去远方，雨在片刻的疯狂后只能从高处摔落在地，嗒——彻底告别了风。
　　风是无情的，雨是无心的，她一直如此坚信着。
　　所以她讨厌雨天，尤其是起风的雨天。
　　然而，现在的她却有点动摇了。

　　“风……为什么人们都如此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呢？”她很无聊，无聊到会问出这个问题，这个本来不该提的问题。
　　风怔怔地看着她，眼底闪烁着莫名的神色，晦暗不明。良久，等到谷雨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说：“因为总有不满足的地方吧……”
　　因为总有不满足的地方吧……就像他一样。想要的更多。
　　“不一样的……”少女看着他，低声呢喃，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难以听见。
　　不一样的。

　　平淡无奇的生活，却如此温馨动人。
　　除了每天早上，风会外出准备食材外，大部分时间他们都一起待在这个小屋里，静静的，两人都不说话。
　　谷雨喜欢望着天空发呆，事实上她也一直重复着这件事——望着天空发呆。
　　风是个很温柔的人，这一点她一开始就知道的。
　　无论是在屋里陪着她，坐在旁边安静地看书，还是为她沏茶，一壶散发着浓浓茶香的清茶，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心里泛起点点涟漪，不轻不淡，却切切实实地拨动心弦。
　　她有时会忘了，风的外表是个婴儿，她总以为他是个成熟温柔的男人。
　　谷雨自然地接过风递来的茶，微抿一口，感觉口里浓郁的茶香，半眯着眼，像只偷腥的猫，那样惬意随心。
　　风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他为告罄的茶杯倒上热腾腾的清茶，无形中，两人之间似乎有着某种默契，无需言语，自然而然。
　　谁也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平淡相处，宛若一对共度半生的老夫老妻，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如此动人。
　　谷雨喝着茶，半敛的眼睛掩去了一片复杂。

　　“风……”她有些无聊地看着风，“不如我们出去吧。”
　　之前没有提出来，是因为她不懂日语，和风也没那么熟，现在却不同了。
　　即使想要休息，她内心里也总会有一股想要冲破隔阂的冲动，这样的寂静无形中给了她束缚，她甚至在想，或许就这样腐朽至死也不错。不过她还是被这样的想法给吓倒了。
　　如果是这样，死去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风也看到清楚。他明白，真正束缚着谷雨的其实是他。
　　“嗯，家里的食材也不多了，我们一起去吧。”
　　谷雨当然知道这是假话，风对饮食方面的执着体现了天朝人的强硬，每天早上都准备好最新鲜并且足量的食材，在这里住着，谷雨都觉得自己要被他养肥了不少。
　　当然，这点她是不会说的，因为这是风对她的妥协。
　　话虽如此，当他们站在马路旁边，手里拎着一袋两袋菜的时候，他们却疑惑着接下来的行程。
　　更重要的是，谷雨还真想不到拿着一袋子的菜，他们能过去哪。
　　她刚想和风提议说要回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出一个火箭炮炮筒，把风细小的身体笼罩住了，并且散发出浓浓的烟雾。
　　“风！你没事吧！”这时谷雨才有点庆幸，幸好刚刚风死活不肯让她抱着他，不然她还真的不好躲开这件不明物体。不过这样的想法仅在谷雨脑海里逗留了一秒钟，就被浓浓的担忧所淹没。
　　“我没事……”
　　成熟的嗓音，加上烟幕褪去后清晰高大的身影，他和她同时愣住了。
　　谷雨睁大眼睛，看着身前这个成熟的男人，她隐隐有股直觉，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但她没有冲动地冲上前去，更加不会像恶俗剧套里一样扑向男子，哭得一脸糊涂，感动地尖叫着：“担心死我了！……”而是警惕地看着男子，眼里明晃晃的不信任深深刺痛着男子的心。
　　她看着他，没有动静。
　　他也看着她，绽开了一个温柔的笑脸，“好久不见了……”
　　熟悉而陌生的脸庞，熟悉而陌生的眼目，熟悉而陌生的笑容……她知道，他是“他”。
　　除此之外，没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噗——】同样一阵浓郁的烟幕，从中走来的是那个小巧的身躯。
　　【风——】
　　她想要叫他，但她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发不出声。她只能在内心里咆哮，挣扎着，宛如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盯着风。
　　这下子，连她也不明了了。
　　后来她逃了，很挫地逃了，在外面瞎逛了一天，才回到他和她的小屋里。
　　一切都没有变化，就像当初一样，他为她沏茶，她顺从地喝下。没有人提到那天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人提出要一起外出了。

　　天气晴朗无云，灿烂的阳光眩晕了眼，谷雨突然觉得眼睛刺痛的想落泪,然而这不过是错觉。
　　她来日本不过是个偶然，一时冲动的偶然。只因为她不想迎来“谷雨”这天，只因为日本是最近的国家，只因为……冥冥中似乎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引诱她来到这里。
　　她跟他说，她要走了。
　　他笑的温柔，像是包容小孩的大人，一如往常，只有一句淡淡的“嗯。”。
　　她喜欢他的笑容，至少在这之前，她认为他的笑容能让她感到平静，然而此刻她却无比厌恶，它比太阳的炽光更加刺痛她的眼睛。
　　很讨厌……
　　她没有说再见，他也没有说，仿佛一切都是说好那般，如戏剧上演般美好。但这不是谷雨所希望的。
　　谷雨不想就此“完美”落幕，她心中破坏的欲望蠢蠢欲动，一如在下雨天的心情。
　　她突然想起那个“他”——成长版的风。他还是没有变化，那样的温柔。虽然她其实并不知道那个“他”的实质。
　　那天是晴天，空中掠过温和的清风，树叶受到清风温柔的抚摸而发出开怀的笑声。唰——唰——宛若是对谷雨的嘲笑。
　　很讨厌的感觉。
　　她讨厌雨的冷漠，讨厌风的无情。
　　如今，她还讨厌晴天的耀眼。温暖的大地却感动不了她冰冷的心。

　　“风……”谷雨看着在门口温柔看着她的风，心里一阵麻麻的痛。
　　风温柔地笑着，一如他们平时相处的模样。
　　她转身走了，他们之间就是这样，没有亲密的行为或动作，只是淡淡的交谈。
　　“风，”她突然停下了，背对着风，没有回头，“我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我喜欢你。”
　　良久的沉默，她知道他的为难，因为他是个不懂得拒绝的人。
　　“雨……”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有些讽刺地想。
　　她没有回应，没有转身，也没有离去。她在等，等那个让她彻底放弃的理由。
　　“雨。”
　　“你知道彩虹之子的故事吗？”
　　没了。
　　她再次挪动双脚，往飞机场的方向进发。
　　她分不清心里是失望还是庆幸，只是有些苦涩的味道久久弥漫心头，无法消散。
　　久久的，不能释怀。

　　后记：
　　“我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我喜欢你。”
　　“即使是现在也未曾改变。”

　　“雨……”
　　“雨。”
　　“你知道彩虹之子的故事吗？”
　　“如果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吧。然后……”
　　“如果你能等我，我就一直陪着你。”

　　不知道，但某个男人知道。
　　想起那个邋遢的男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少女心中就泛起点点心酸和愧意，还有感激。
　　她会幸福的，她想。
　　至少要幸福给那个曾经一直陪伴她的男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