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重返地狱岛 ...
-
桑多瓦尔.罗纳德.圣.塔尔塔洛司坐到树阴下,将沉重的背包扔在地上。
背包落地时里面发出的金属撞击声恐怕几里地外也听的见,但现在他顾不上这许多--好好休息一下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桑多瓦尔的白衣是这里附近居民爱穿的样式,但和眼睛同色的金黄头发却很罕见。
周围是他熟悉的景物,和几年前一样,塔特岛鬼岛的风景依旧。不远处低矮山丘的另一面就是桑多瓦尔出生的火狐的村庄,现在这温暖的黄昏,阳光下故乡所特有的芬芳香气挑动起这个翼族与火狐的混血儿的思绪。
\"我没想回来,\"他自言自语,\"我家的屋子可能已经没了,就算还在也早就坏了。\"
桑多瓦尔想起那雪白的泥墙,那是童年的他牺牲了无数游戏时间才粉刷好的,现在一定爬满了青苔;还有金黄的茅草屋顶,他常常躺在上面望着天空,直到母亲喊吃饭他才发现自己睡着了,如今可能已开始漏雨……
对面树丛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妖狐的好耳力使他听见衣料摩擦和轻微的金属碰击声;以及树丛里隐藏的生物的呼吸和心跳声,
\"是谁?!\"桑多瓦尔在站起身的同时手里捏好了两枚钢丸。
回答他的是一阵尖锐的呜呜声,足够让最勇敢的翼族武士毛骨悚然。伴随着怪音出现了另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
\"谁也没要你回来!狡猾的狐狸!难道你的自恋症还没治好吗?\"
桑多瓦尔的脸色因为气愤变的更加苍白,手里的钢丸以光速飞向发声处。
呜呜声暂时消失了一会,当它再次响起时却愈发刺耳了,跟着那仍藏身在暗处的男人发出装模做样的惨叫声。
\"噢--我的眼睛!!杀人狂的狐狸!!!但愿下个猎季之后我能在皮草行的仓库里见到你!!!!!\"
桑多瓦尔气的浑身发抖,但他最终还是控制住自己冲过去割人舌头的欲望,只是怒吼道:\"滚出来!奥司卡!我知道是你!!\"
树林里穿出轻轻的笑声,很快变成止不住的大笑,没多久笑声的主人也出现在桑多瓦尔面前。
和他的兄长偏好白衣完全相反,阿尔弗雷德.奥司卡.德.塔尔塔洛司的全身都裹在黑色的服饰里,白金色头发下面的紫色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脸上的笑容也显得不怀好意。
阿尔弗雷德向他同父异母的兄长笑着,挥舞着手中苍白的骨笛,那是居住在塔特岛鬼岛最南端的黑妖精族的分支所特有专用来召唤暗黑精灵的魔法道具,刚才发出尖锐嘶鸣的就是它。这种法器的魔力足以使普通人类看一眼就致命,但对于塔尔塔洛司兄弟这样的怪胎来说却仿佛玩具。
\"你的眼睛并没有瞎。\"桑多瓦尔的怒火还没完全消散。
\"我知道你会这样说,\"翼族与黑妖精的混血儿仍然在微笑,\"所以我才提醒你要重新修炼你的暗器工夫,否则总有一天我真的得到皮草行去给你收尸,亲爱的哥哥。\"
\"至少我不会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肮脏地下酒吧里,\"桑多瓦尔接着弟弟的话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火狐的村子里可没有同性恋酒吧。\"
阿尔弗雷德没有理会哥哥的嘲讽,他将骨笛收到口袋里,突然换了难得的严肃语气开口道:
\"我是来告诉你一个预言,关于我们两兄弟的命运。\"
\"什么预言?\"
\"凡是塔尔塔洛司家族的男性,最后都将死于滥交。\"
\"你----!!!!!!!!!!!\"
桑多瓦尔的咆哮和阿尔弗雷德的大笑是鬼岛的落日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桑多瓦尔.罗纳德.圣.塔尔塔洛司的自述)
从离开青之空贼的领地那天开始,我就反反复复的做同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坐在一间黑暗的小屋内,一束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光线落在我面前;那光只能隐约照亮我膝盖前方不足一尺的范围,我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手指。房间的其他地方都泯灭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在梦里我借着这朦胧的青白的光阅读一种奇怪的文字。那种文字刻在银制的盘子上,一圈一圈刻的密密麻麻,而且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我费劲的读着,感到头晕眼花,越来越力不从心。但每当我想放弃时,黑暗中立刻就会响起严厉的呵斥声,使我不得不战战兢兢,满心恐惧的读下去。
当我好不容易读完一个银盘,这才发现还有无数个盘子等着我去解读,这些银盘是用一根穿过中心的金链条连在一起的,除了我能看见的少数几个外,还有更多的银盘在金链上连成长长一串,蜿蜒消失在黑暗中。
[不是这个盘子,]在梦里我对自己说,[我要找的是另一个盘子。]于是我继续读着银盘上的文字。
但是最终我还是不耐烦了,我不再去理会黑暗中传来的责骂声。我的手中凭空多出一把锤子,我开始用它疯狂地砸那连着银盘的金链条,直到使它寸寸断裂,所有的盘子都滚落在地面上,我把它们一个接一个掷向黑暗,于是最后那无数个银盘都悄无声息的被黑暗吞噬了。
我站起来,为自己的重获自由而兴奋不已,但黑暗中的声音却愤怒的骂我为:[塔尔塔洛司家的不肖子],我用最粗俗、最不堪入耳的脏话骂还。
黑暗中的声音停止了,我得意洋洋的望向前方,然而就在这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我在镜子里看见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年轻男人,但那不是我!镜子里的男人长着一双紫色的眼睛--那是我死去多年的父亲奥斯瓦尔多.塞克希.塔尔塔洛司!!!
刺杀地点选在火狐村旁边的森林里。
我不想惊动村子里的火系妖狐族,但那里的确是最佳伏击地。
昨天奥司卡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面前,又莫名其妙的表示要帮我--当然可以解释为这个变态闲极无聊想学浪漫来亲手杀死旧情人--所以我把那个一看就知道是他喜欢类型的清秀少年扔给他,自己去对付另外一个五大三粗的蛮汉。
对手是典型的盗贼,相当擅长战斗。我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只知道帕夏那女人要他们的命--青之空贼连清理门户这种事都要雇佣外来的职业杀手,看来空贼内部即将有大变的传闻不是假的--我遵守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的职业道德。
打了几个回合后,我放弃了把他变成刺猬的想法:这样壮硕的身体正好可以让我来实验新打造的柔剑,不必再多浪费暗器。
我虚幌一招,向后退去,然后假装倒地,他果然紧跟着欺近身一刀重斩--我闭上眼睛听着利刃划破空气的风声,慢慢抬起了手腕。
缠在手腕上柔剑瞬间弹起,如银色的灵蛇一般爬进他的身体,剑身从小腹入,斜向上,刺穿肌肉和内脏、越过骨骼间的空隙,最后剑尖直顶上颚,让我从他微张的嘴里看见了一星熟悉的银色闪光。
现实中刀刃停在我想象的地方,离我的头只有几毫,真是一把好刀。
我抽出剑,带出一阵血雨污染了我的白衣。
我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杀人的快感已消失怠尽。人只能死一次,就像处女只有在第一次时才能算是处女;类似武器刺入□□的感觉就如同在床上对处女的侵入--同样的暴力、同样的鲜血、同样的呻吟、同样只能使我短时间满足的快意;从另一方面讲还不如和女人在一起,至少当处女不再是处女时,她已经变成更能令人消魂的成熟女子,而死人一旦死了,就再也不能给我带来什么更多乐趣。
雨下的更大了。
被雨水淋湿的树叶有一种腐败的泥土腥味,直冲我的鼻子,从小我就讨厌这种气味。
我拣起死者的刀,到森林的另一处去找奥司卡,却看见他躺在地上,两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看了一眼他身首异处的旧情人,难道想殉情自杀吗?
\"你想死吗?臭小子干脆死在我的刀下好了。\"
我用刀抵住奥司卡的身体,他居然神经兮兮的朝我笑。
\"果然人死的时候才是最美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依然躺在泥泞的地上哈哈大笑,浑身上下都是粘稠的树脂和鲜血。我丢下刀转身离开,再继续和疯子说话真是太不明智了。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奥司卡。\"我大声对他说,\"再见了!\"
不能再和他纠缠下去了,我告诉自己。和毫无人生目的的弟弟不同,我要继续寻找我在梦中失落的银盘,直到全部找到。我不是盲目的。
\"再见了,哥哥……\"
身后传来他低声的回答。
我没有回头。
塔尔塔洛司兄弟自此又一次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