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传奇之李空空》许遥

15、邺城

　　金陵毕竟是天子脚下，福王毕竟也没有打算立即起事。时局如何动荡，与百姓们无关，他们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虽未到金陵，但越是接那里，就越能感到繁荣安泰的气息。
　　“公子，这里便是整个邺城最富盛名的客栈了。”
　　马车旁，一个衣饰整洁的少年低声对车内的人说道。
　　这辆马车却是以极好的材料造成，但论车身便是价值千金。车内更是结构精巧，宽敞气派，却又不是商贾大户们崇尚的奢华。
　　车一旁站着的少年虽是小厮，看上去竟更像是哪位世家大族的公子。另一边那人高大魁梧，脸上胡须丛生，想来便是车夫了。
　　不过邺城的人们并没有对他们三个外来客做出更多的反应。每一天都会有许多富商巨贾来往的邺城，从来不缺这样的排场，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邺城人早已习以为常了。
　　车帘被一把折扇挑起，白衣公子自车内缓缓起身。
　　这条街上来往的人本来有很多，也很闹，此刻却分明能听到几声抽气声。
　　那白衣公子的长相却是出奇的英俊。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张这样的脸了。他的年纪已经不小，却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风度。
　　这风度恰恰是无法用粗陋的言语表达出来的。
　　只要他想，他可以迷倒天下大多数的女人。十年后可以，二十年后也可以。
　　白衣公子抬头看了一眼客栈的名字。
　　邺城客栈。
　　招牌已经破损到老板都不屑维修的地步了。看到这块招牌，谁能相信它竟然是太祖御赐的宝贝呢？
　　白衣公子只看它了一眼，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他抬脚便走进了内堂。
　　恰逢傍晚饭点，打尖的食客爆满。可以说，来这里吃饭的食客从来不会感到失望。邺城客栈的饭食物美价廉，屠夫走卒也能得到享受。
　　相对的，这间客栈的房间贵得吓死人。
　　“客官这是要住店吧？”一个小二走到小厮面前，笑着问道。
　　“三间客房。”小厮仿佛惜字如金，只说了四个字。
　　“好嘞！几位稍等。”小二笑得眯了眼，转身向掌柜走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三把钥匙回来了。“三位客官这边请。”
　　“三间客房是相邻的么？”小厮问道。
　　“客官要相邻的客房么？对不住，小店只剩两间相连的客房了。”小二停住脚看着小厮。
　　“无妨，我只是问问。”小厮道。
　　马匹已经被牵到马厩，行李自有人打点。公子和小厮住南面相邻的房间，车夫一个人住北面的房间。
　　“公子，请用饭。”
　　两声叩门声后，少年的声音传入白衣公子的耳中。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少年手中端着托盘缓步走来。
　　白衣公子伸手一掌，以掌风关上了门。
　　“厉害啊楚大叔，我们竟然一路顺风地活到了邺城。”少年的声音变作了少女的清脆。
　　“你又得意忘形了。”白衣公子淡然道。
　　李空空吐舌头做鬼脸，丝毫不掩饰她心中的愉悦。
　　到了邺城，也就是说她离金陵只有一步之遥了。
　　楚留香暗暗担心起来，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是松懈不得。福王既然早有预谋，那京中必不会少了他手下的暗线。
　　百里之堤溃于蚁穴。最怕的是谚语成真。
　　“比起夸我，我更想听听你那把失而复得的伞的故事。”楚留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啊，你说我的伞？”李空空出乎意料地没有干笑，反而一本正经地说道，“当时我都已经被他们包了饺子，正想着怎么突围，这把伞就从天而降了。”
　　“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撒谎可不好。”楚留香转着手中的茶盏，淡淡道。
　　“我才没有说谎。”李空空笑道。
　　“你只是省去了大部分真相而已。”楚留香接口道。
　　“呵，过程什么的才不重要。”李空空挑起嘴角。
　　世上偏生就有李空空这样的人，他们不屑撒谎，于是说话永远是用小脑思考。别人怎么看，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面对这样的人，楚留香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
　　“总觉得被你利用了。”楚留香如此感慨道。
　　“这也要怪我啊……”李空空拖长了语调。
　　“你现在不愿说也无妨，等你真正把我当成朋友那天，你自然会告诉我的。”楚留香喝了一口茶，脸上重新浮现出微笑。
　　越是和李空空接触，越觉得她身上谜团深重。最令他挫败的还是至今仍被李空空拒于千里之外，不受信任。
　　“好吧，但愿有那么一天。”李空空敷衍地点点头。

　　李空空住在楚留香的隔壁，方便就近保护。
　　“香帅还没睡么？”
　　窗外传来一句幽幽地问安，楚留香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唐姑娘，半夜出现在陌生男人的窗外可不是名门所为。”他坐起身来，耐心地答道。
　　“无妨，奴家早已不是所谓的名门了。”唐映双自窗外飘进屋来。
　　调虎离山。楚留香脑中如此想道。
　　“唐映双，在香帅面前，不可无礼。”
　　这个声音的主人自然是唐镜迟了。
　　“不是我待客不周，只是这样的深夜，恕我无法对客人产生好感。”楚留香淡笑道。
　　唐映双和唐镜迟加起来也不过只拦得住他一时罢了。除非这两个人都是来调虎离山的，还有第三个高手在暗中埋伏。
　　不过胡铁花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上次乡野之地，晚辈们眼拙，竟未能认出香帅来，还望香帅海涵。”唐镜迟礼数周全地一礼。
　　“哦？这次却怎么又认出我来了？”楚留香问道。
　　“香帅现身邺城，城中少女无不惊为天人，晚辈虽驽钝，却不是瞎子聋子，自然能猜出香帅身份。”唐镜迟微笑道。
　　“唐公子夜半造访，自然也不是为了闲话茶聊吧。”楚留香道。
　　“晚辈只是想知道香帅为何要来蹚朝廷的浑水而已。”唐镜迟笑着，“晚辈原本以为，像香帅这样的人，是不会对此感兴趣的。”
　　“道理很简单，救下一个小女孩，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为什么不做呢？”楚留香笑道。
　　救人，需要理由么？
　　唐镜迟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与香帅为敌，实非晚辈所愿。”他说道。
　　楚留香没有说话。只因他知道，唐镜迟一定还有下文。
　　“不过，晚辈听说香帅的手上至今也没有沾过人命。”唐镜迟笑着，“那么晚辈应该能保住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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