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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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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以平滑的姿势淌过,我和所有的上班族一样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家,公司,公司,家。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中学时代,家,学校,学校,家。有时间的时候也和崇明他们联系,天南地北地说一些不着边的傻话。
如果不是那天在街上看到夏依,我想我的生活会一直以这样平静而简单的方式行驶下去。
上海的冬天特别冷,加完班从公司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冷风夹着细碎的雪粒扑面而来。我把风衣领子立起来,拉紧,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走进漫天飞雪。
穿过灯火通明的时代广场,我在一张巨幅广告牌前伫足。
那是一张普通的松下CD机的广告牌。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就突然浮现出崇明穿着睡衣坐在地上摇头晃脑地听CD的样子,有些怅然。
一阵冷风吹过,我紧了紧风衣,离开了广告牌。
对面走来一对情侣,女孩撒娇似的窝在男孩怀里,细碎的长发在风里招摇。
我打了个寒噤,加快脚步。
和那个女孩错身而过的瞬间,我感到血液在身体里一寸寸凝固...
夏依。
我转身盯着那个徒然僵硬的背影,掌心冰冷。
“崇明,崇明呢?”
我看了看她身旁那个陌生脸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什么崇明?你认错人了。”
她拢了拢头发,挽起那个男人的手臂走远。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久好久,脑海里是满身血污的崇明和他耳廓上三颗闪耀的碎钻。亮得刺眼。
第二天我开始发烧。
我请了一天的假,下午的时候已经好多了,虽然头还是有些晕。
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崇明。
来到我们和租的那间房子,崇明不在。我窝进沙发环顾四周,屋子里的摆设一点都没有变,只是地上没有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CD和磁带,我看到它们死寂地躺在玻璃柜的底层。
墙上的时针和分针咔嚓咔嚓地踏步走,我回忆起关于这间房子的点点滴滴,从第一天合租,到最后不得不离开,那些曾经的记忆清晰得毫发毕现。
恍惚间,我听到开门的声音。
应该是崇明回来了吧。
我站起身,脑袋晕沉沉的,然后看到夏依冷漠的瞳仁。
“你来干什么?告密?”
她一脸不屑地把钥匙丢在桌子上。
“你尽管告诉崇明好了,我不在乎。”
我感觉头越来越痛,眼前浮现出崇明满身血污地坐在浴缸旁,血顺着他的脸颊滴下来;崇明耳廓的三颗闪亮的碎钻;崇明孩子般天真干净的笑容。
“就算你去告诉他,你觉得,他会相信你,还是我?”
夏依得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下一秒,我扬起手,用尽力气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响声震天。
夏依摔倒在地上,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塑料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崇明愣愣地站在门口。
夏依立刻捂住脸开始抽泣,崇明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夏依,又看了看我,眼神慌乱。
“崇明,我...”
我上前一步想说点什么,崇明立刻揪住我的衣领一拳把我打倒在地上,然后蹲下去扶住不停颤抖的夏依。夏依钻进崇明怀里,哭得更加厉害。
“滚!!!”
崇明低吼了一声。
我有些艰难地站起来,脑袋嗡嗡作响,浑身无力。
“你他妈的给我滚!别叫我再看见你!!”
我抹掉嘴角的血,看了一眼地上的崇明和夏依,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太阳只剩下半张脸挂在那里。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耳边充溢着崇明的声音:滚!别叫我再看见你!!
这次崇明是真的生气了,非常生气。崇明从来没有跟我生过气,今天......我想起了夏依冷笑的脸。
我跌跌撞撞地走进电话亭,头晕的厉害,一阵一阵地犯呕。我拿起听筒连着按了几次才拨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在嘀声后留言,嘀———”
“崇明...小心夏依...崇明,对...对不起......”
我放下听筒,蹲下来,头埋在两膝盖间。
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车灯打进电话亭,忽明忽暗的光。
我站起来往回走,傍晚的冷风吹得我是头撕裂般地疼。然后我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我的目光开始恍惚。
记忆的画面排山倒海地铺展开来。
我看到崇明喝白开水啃干泡面;我看到崇明穿着监狱服似的睡衣坐在地板上摇头晃脑地听CD;我看到崇明满身血污地坐在浴缸旁艰难地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我看到哭着说你个混蛋;我看到崇明耳廓三颗耀眼的碎钻;我看到崇明如孩子般干净的笑靥......
四周响起人们的尖叫,意识开始模糊。那些尖叫突然变得辽远而空旷,耳边清晰地回荡着的,是那句在天桥上被风吹散的话语,那句被埋藏至今的
崇明,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