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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我是杜凌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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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凌菲正在认真地抠着玻璃桌面上的一块顽垢,旁边扔着一块抹布。正抠的来劲,紫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别干了别干了,老板娘叫开会呢!“正要拉着杜凌菲再跑回去,被给杜凌菲折腾了半天的桌子吸引了注意:“哎?你这干嘛呢……天哪姐姐,你这绣花呐,饭店的桌子是这么擦的么,一会儿老板娘看见了,肯定还得骂人!”
“啊?那我再——”
“别那啊这啊的了,回头再说吧,现在赶紧下去开会,跑着去——”
“哎!”杜凌菲应了一声,不再多说,冲着楼梯跑过去了。紫月犹豫了一下,拿过桌上的抹布,也紧跟着跑了下去。
到了楼下,员工已经整齐的站成两排,紫月跟杜凌菲悄无声息站在大个子厨师身后,这时,大嗓门的老板娘已经宣布开会了。
“今天是礼拜天,正是忙的时候,这会儿开会,肯定是有事儿说。大家都知道,在大学城这片儿,大大小小的馆子不下几十家。那帮穷学生们钱没有,嘴倒挺刁,每个月这条街上都有新店开张,老店黄铺,但是唯独我张姐,不但生意越来越红火,上个礼拜还把隔壁门市也盘了下来,这当然是你们张姐的本事了!新店开张,自然人手也要增加,新来的那几个都是学生,以前你们来我这里那是上帝,现在你们都是伙计!干活都给我利索点,我张姐的店里不养闲人!当然,老人儿也得多提点着点儿……”张姐的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紫月的身上,看见紫月手里拿着的抹布,面色稍有缓和,说:“紫月,以后杜凌菲你带着,来了两天了,萝卜丁都切不利索,再留你两天,不行就走人!你们都跟紫月学着点,眼里得有活——”
“好嘞,张姐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她。”紫月朝张姐点点头,而杜凌菲,面对强势的张姐,连抬起头来的勇气也没有。
张姐收回目光,接着说:“买卖越做越大,管理当然也得跟上,近期我会在很多方面做出调整,请大家务必要配合。具体怎么做,到时候会通知大家。从今天开始,两个店的所有员工根据需要随时调配!好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散会!“张姐说完,瞟了杜凌菲一眼,转身回了里间。杜凌菲刚要迈步上楼,打算把桌子擦完,被张姐的眼神一晃,又愣住了。
紫月冲她笑了笑,低声说:“不要紧的杜凌菲,张姐就是这样,我们都习惯了。在饭店干活不比家里,来,我一样样教给你。“紫月说着,挽起了杜凌菲的手,让杜凌菲心里一阵温暖。
杜凌菲来了一个星期了,对店里高压的工作环境一点也没适应。大家没有闲着的时候,包括老板娘,所有人都永远忙忙碌碌的,看着大家来去匆匆的身影,听着伙计精神十足的叫喊声,闻着空气中不断变化着的菜肴味道,不到半天,杜凌菲就已经晕头转向了。
可是没办法,再晕也得挺着,谁让自己需要这份钱呢。姨妈的病又重了,父母把钱都寄回了老家,想上学,想吃饭,自己挣吧。想到父母,杜凌菲的鼻子就发酸,辛苦了一辈子,还没熬出头来,每天算计着过日子,该省不该省的全部都省下来了,留着给女儿上学,给杜凌菲的姨妈看病。可即便辛苦成这样,每次交学费,每次寄医药费,还是东拼西凑也得短一块。杜凌菲一直都打着工,原来在一家奶茶店当小妹,挺悠闲的,当然挣的也少。今年姨妈频频发病,爸妈不得已把自己的学费也一并邮了回去,毕竟救命要紧呐。这样一来,奶茶店的工资就不够了,于是,杜凌菲选择了现在这家店当服务员。
这家店由老店和新店组成,老店已经开了五年了,是一间湘菜馆,手艺很地道,价格适中,每到饭点必定人满为患,厨师山师傅是张姐从老家带来的,对她忠心耿耿。新店去年就被张姐盘了下来,但迟迟没有开张,她立志要在大学城开展高端业务,非要打造一间高档的西餐厅——这是大学城里没有的。盘下了店面就开始搞装修,处处都要求“上档次”,从吊灯到壁纸再到地砖,从方桌到软背椅子甚至到高脚杯,事无巨细都是要亲自过问的。一切都搞定了又开始四处张罗厨师,敲定菜谱,足足折腾了一年,志得意满的张姐才把“高典西餐厅”开了张。
张姐对员工要求十分严格,一切以效益优先。尽管要求有些苛刻,但周围的待业青年和校园里找兼职的学生仍把这里当成香饽饽,原因只有一个,工资高,并且从来不会拖欠。
杜凌菲也是冲着这个来的,但是现在,她很怀疑自己能不能赚到这份钱。
店里的员工都跟“万能工”差不多,就拿紫月来说,她在这干了两年了,算是老员工了。地脏了,她是清洁工;来客了,她是迎宾员;点菜了,她是服务员;上菜了,她是传菜员;在后厨,她一会儿切菜,一会儿刷碗,一会儿配料,只要张姐一句话,她可以,也必须可以瞬间切换技能。张姐的店里相传着一句话:“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驴使。”当然,如果杜凌菲通过了试用期,她也会跟紫月一样。
此刻,杜凌菲正在湘菜馆里忙活着。
“一份灌汤蒸饺,多倒点醋,快点啊!”“好的,马上就来。”杜凌菲一边答应着,一边半走半跑的奔向厨房,路上还顺手收了四个酒瓶子。从早上九点十分散会到现在,两个多小时,脚步就没停下来过,期间为四桌客人传了菜,收拾了三张桌子,切了一盆被当做配菜的胡萝卜片洋葱条青椒块的混合物,地拖了五遍,还被叫去刷了二十分钟的碗。现在杜凌菲胳膊是酸的,腿是胀的,手脚都是麻的,心里却是轻松的,因为张姐两次过来巡视,一次正赶上杜凌菲戴着围裙刷了一摞碗,一次又看见她满面流泪的卖力切洋葱,挺高兴的走了。当然,除了张姐看到的,还有她没看到的,比如刷碗时打碎了两个;收桌子的时候让洒在地上的酒滑的摔了一跤,被邻桌的客人嘲笑半晌;拖地的时候太过投入,拖到客人的脚,被投诉到紫月那里。不管怎么说,这一上午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