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听风雨》不尽完美

5、第 5 章

　　黄子书点了点头，对着言无意继续说道：“言公子请见谅，昨天的事情是我们不对，小人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言无意没有说话，只是又还了一礼。他从来不曾和读书人打交道，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礼仪周全的人。

　　黄子书又继续说道：“受伤的这位是我的大哥朱成，这位满脸麻子的是我的三弟李尤，剩下的都是我们的一些兄弟。”
　　说到这里，黄子书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村子这几年颗粒无收，很多乡亲都没有了活路，只得出门要饭，可是那些当官的依旧要挨家挨户逼迫我们交粮交钱，我们据理力争，就被抓到这里来了。”说到这里，黄子书停了停看到言无意表情有些动容继续说道：“你看我们这些人所以都那么服气朱老大是因为他最讲义气，要不是朱老大将反抗官差拒不交粮的罪名一力承当，我们这些人怕是都要被打得皮开肉绽。我知道言公子是异能之辈，别的东西我不敢求也不去奢求，只求言公子替我们这些沉冤的穷苦人找个出路。”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朱老大昨晚上得罪了你老，一直很是后悔。昨天半夜他看到公子你似乎不禁寒夜，亲自将被褥让与公子你。”

　　言无意听到这里心中涌出几分伤悲，他微微笑了笑，说道：“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帮你们昭雪。”说完，他看了看在墙角躺好的朱老大，淡淡说道：“我先看看这个这个人的伤势。”
　　言无意虽然不懂医术，但是江湖中人，打打杀杀，难免身上会受些刀伤箭伤，尤其是两年前他从数百名武林人士的围攻中逃脱，身上的伤痕何止百十，久病成良医。他自然对刀伤棒打有些心得。
　　他查看了朱成的伤痕，知道他受伤虽重，但并没有伤及筋骨，心里方舒了口气。
　　想起身上还带了几瓶疗治外伤的普通药丸没有被那些差役们搜去，言无意忙从身上拿出来碾碎了敷在朱成的伤处，然后将昨天自己所盖的被褥盖在朱成身上。
　　黄子书看他如此，不停声的向他表示感谢，并让出自己的位置让言无意休息。
　　言无意谢绝了黄子书的好意，躲在角落里闭上了眼睛。
　　就算是闭上了眼睛，言无意还是能够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

　　和昨晚那些满怀恶意的视线不同，这些目光是带着期盼和希冀。
　　这些人已经把他当成了希望，当成了摆脱如今这种困境的曙光。
　　言无意觉得自己被这些目光灼烧了，若是说他刚才那些保证只是出于一时的一分，那么在这些目光下，言无意觉得自己心里似乎生出一丝霸气来，就是不管如何，一定要保得这些人的周全。
　　监牢里的日子沉闷而又漫长，言无意不过在里面呆了一天，就觉得时间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

　　监牢里静悄悄，漫长和无趣消磨了里面人的意志，让一切变得死气沉沉。
　　终于，甬道里再次传来脚步的声音。
　　差役在言无意所在的牢房前停了下来。
　　“你给我出来。”差役打开牢房的门，对着言无意一指，恶声恶气的说道。
　　看到这种情景，黄子书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言无意却是看他一眼，示意他住口，然后走上前去，站到差役的面前。
　　差役将手铐和夹板给言无意上好，然后带着他向外走去。
　　言无意跟着差役走到监牢里的一间房子前停了下来。

　　其中一名差役打开门，对着言无意的身后一推，言无意就进入了房间。
　　言无意看到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桌子上点了一根白色的蜡烛，烛泪一点点的流了下来。
　　烛光照亮了房间，也照到了桌子边所坐的那个人的脸上。
　　看到那人的脸，言无意心里吃了一惊，他惊问道：“段其雄，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段其雄面无表情的看了言无意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我哦准备了一些你喜欢吃的饭菜，过来吃点吧！”

　　言无意看着段其雄冷淡的面容，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从他和段其雄相识以来，段其雄对着他的时候永远都是一脸笑意，一副深情的模样，就算是那天段其雄新婚之夜的那天也不例外。
　　言无意从来不知道原来段其雄原来还有这么一张冷酷的面容。
　　“我倒是忘了，你有刑罚加身，自然是行动不便，还是我扶你过来吧！”段其雄看言无意只是站着不动，脸上笑了笑说道。只是这笑并没有达到段其雄的心里。
　　段其雄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有些粗鲁的扶着言无意坐在桌子前的座位上，而他则在对面坐了下来。
　　拿起酒杯斟满酒，段其雄将酒杯送到言无意嘴边，看到言无意已经喝下了，这才慢悠悠的说道：“阿意，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
　　言无意听到段其雄提起，不由的想起了往事。
　　言无意记得那天他为了摆脱追杀，在湖水中呆了三个时辰。

　　他从水中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是疲倦之极。
　　他在水中茫然四顾，还容易看到不远处一艘花船忙抓住船身爬了上去。
　　当他爬到船上抬头去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段其雄一脸笑意满身华丽，那个时候啊心里不知怎的就放下心来，过去的那些逃亡的日子里所经历的惊慌和恐惧都仿佛一扫而空。
　　段其雄仿佛也陷入了回忆中，他对着言无意说道：“你当时可真的是狼狈，可也美得惊人，仿佛是月下的仙子，怯弱，让人不得不怜惜。”
　　两人一时之间没有言语。
　　言无意突然感觉到肚中痛如刀搅。

　　他稍微忍耐了片刻，可是这疼痛绝非人力所能忍受。
　　因为疼痛，言无意头上慢慢的渗出汗珠，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看向了段其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段其雄却是笑了笑，伸手去摸言无意的脸，言无意想要躲开，可是身体连动动都很艰难。
　　段其雄摸到了他的脸颊，幽幽的说道：“那天你就是这种表情，惹人爱怜。真是可惜呀！”他假装着叹了口气，然后才恶狠狠的说道：“要不是我不小心看到你杀人，还真把你看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说完，他手中使力，将言无意从座位上推倒在地，继续说道：“你是江湖人也罢，是亡命之徒也好，看在你和我有段情意的份上，我本来不想要去揭发你，可是你竟然敢在我大婚之夜闹上洞房。”想到洞房中他遭受的奇耻大辱，段其雄脸色狰狞，他狠狠的朝着倒在地上的言无意踢了几脚。

　　言无意不防备段其雄会这么做，他摔倒在地上，满脸痛惜的看着段其雄。
　　原来这么长时间，段其雄的温柔和体贴只是一张假面具。
　　心中生出一丝杀意。
　　言无意脸色都变了，他从愤怒中生出一丝力气来。
　　言无意站了起来，朝着段其雄走过来，眼中满是杀意。
　　段其雄看言无意疯狂的模样，吓得坐倒在地上。他立刻叫嚷道：“来人，快来人。”
　　段其雄话音未落，几个差役已经冲了进来，将言无意按倒在地上。
　　言无意本来的力气是硬撑起来的，被人按倒后那点力气立刻散去。

　　段其雄看言无意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方才地上站了起来。
　　为了掩饰他刚才的狼狈，他先是朝着言无意的身上狠狠踢了几脚，然后抽出差役身上的刀，就向着言无意身上砍去。
　　言无意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中流出。
　　至于这滴眼泪是为什么，言无意也说不清楚。
　　段其雄的刀很久都没有落下来。
　　言无意诧异的张开眼睛。
　　他先是看到段其雄拿着刀满脸惊惧站在角落里的模样，然后他看到房间里的差役都已经被打倒在地上。
　　然后，他看到顾双行正站在他旁边，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看到言无意睁开眼睛，顾双行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他蹲下身体，将一样东西送到言无意的口边。
　　言无意看他一眼，然后扭过头去，并不理会顾双行。
　　顾双行似乎已经知道言无意会如此，他看着言无意痛得苍白的脸色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你不让我救你，我偏要救你。”说完，手中使力，将言无意的嘴撬开，把手中的东西喂入言无意的嘴中。
　　言无意感觉嘴中有冰凉的东西流入，这股凉意顺着他的胃进入五脏六肺，肚中那种难忍打得疼痛立刻减轻了不少。
　　看到言无意疼痛稍减，顾双行在言无意的脑后一按，言无意就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言无意觉得眼前的景致十分的陌生。
　　他动了动头，一个脑袋伸到了他的眼前。

　　那是黄子书的脸。
　　黄子书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监牢里一身破旧肮脏的衣物，而是换了件干净的长袍。
　　他本来脸上带着一层忧虑，这个时候看到言无意醒来，脸上立刻荡起一丝笑意。
　　他帮言无意盖好衣服，笑着说道：“公子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可算是醒了。”
　　他看到言无意的疑惑，继续说道：“那天公子被那些差役带走不仅，就有位衣着华丽的姓顾的公子将我们放了出来，说他是公子你的朋友，受你所托救我们性命。”说完，黄子书继续说道：“那个公子可真是好心，他看我们无处可去，就介绍我们这些人到关外的一家马场去干活。我本来也要和朱老大他们一同前往的，但是顾公子说你生病了需要有人照顾，而他又不方便照顾你，所以我就自告奋勇留了下来。”

　　黄子书本就善于察言观色，他说了这些，看到言无意没有说话，忙止住了话头，说道：“言公子这几天水米未尽，肚中肯定饥饿，我去厨房里帮公子做点饭菜，言公子你再休息一会儿。”说完，人就离开了。
　　言无意本来恨顾双行极深，若是当时他有一分力气反抗是宁死都不肯让顾双行救治的。
　　可是这时候他听到黄子书的话语，突然想到顾双行对自己的行动了如指掌，是否这几年来顾双行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突然想起当年那些追杀他的人突然间不见踪影，是不是都是顾双行做的。
　　想着这些，言无意发现他对顾双行的恨意也没有当初那么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