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一生一世》河传

2、第 2 章

　　然而老天爷给了一个他机会，让他不再默默的坚持。
　　转机就在大一结束的暑假。
　　因为漫长的暑假无所事事，他决定去工厂打工。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又累又烦躁，但他又不想放弃。于是晚上的聊天就成了化解白天烦闷最好办法，那段时间他非常依赖暮，恨不得给他打电话过去！
　　20岁生日那天，他正在处理一批返工的铁块头，企鹅消息的提示音响起，他左右看了看，拿出手机，有点小兴奋的点开专属暮的头像，然后呆住了。
　　传过来的是一首情诗，很简单很直白的情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深吸一口气，向一旁的领班请假去茶水间休息十分钟。在茶水间里又将手机拿出来，努力平静下来整理思绪。于是脑袋里回荡了三句话：一：暮也喜欢我？二、完了！三、怎么办？
　　各种思想在脑袋里转了一圈，他才颤抖的、故作轻松的回道：哟~你居然写情诗？是要给哪位美女告白呀？
　　暮也很快回道：别嘲笑了，觉得写得怎么样？
　　他说：还可以吧，没有语法错误~
　　暮说：就这个评价？
　　他说：怎么，你还想要什么评价？
　　暮说：你觉得呢？没有其他的话说了？
　　其他的话？暮想听什么其他的话？他一手按着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是个男人？说自己喜欢他？不可能说的……
　　他咬紧下唇，继续回道：其他的话啊……嗯……预祝你表白成功吧~
　　这一次暮回的很慢，直到领班来催促他回去工作企鹅提示音才想起：哦。生日快乐。
　　看到这几个字，他觉得很难受，惨白着张脸回到流水线上。
　　凌晨一点，他再次收到暮的信息：我以为你懂。但是你一天都没有给我回应，是拒绝吗？他关掉手机，将脑袋深深的埋进被窝，以为这样就可以将那些烦恼和痛苦丢掉！一直默默地喜欢不好吗？捅破那层窗有什么好的？没有结局的……没有结果的……
　　他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没事，睡一觉起来明天还是和以前一样。但真正的明天不一样了，一年间形成的亲昵正在慢慢消失，他想阻止想挽留却因一次次的怯弱而放弃，这样慢慢地疏离一直持续……
　　大二开学，新的学员们到来了，他和他的室友们也搬到新的宿舍。室友们似乎也觉察到了他心情不好，拼命的拉他去参加各种活动。忙碌的确让白天很好过，但没有暮的夜晚太难熬了。
　　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室友身上，然后在将少和他新女朋友的腻歪中睡过去。第二天起来他也不记得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但将少说他半夜突然哭了，委屈的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他不好意思的推了推眼镜，恼羞成怒的把还想嘲笑他的将少给推到一边，笑骂了一句“滚蛋”。心里却想着这是要入魔了吧？
　　果然是要入魔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晚上梦魇纠缠，白天浑浑恶恶！室友们每天叮嘱他要好好休息，将少甚至推掉约会守着他入睡。但他镜框后面的黑眼圈始终没消下去，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不就是喜欢一个不该喜欢不能得到的人吗？怎么会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他安慰着自己，时间是最好的消磨器，自个的那点小心思总会被磨的一干二净！
　　可老天在他自我暗示快成功的时候，又给了他当头一击－－暮有女朋友了。
　　那是十二月初，他正在系部实训。因为睡眠不好身体也没什么劲，他中途休息时就在一边坐着了，闲着无聊登上了企鹅，竟然收到了暮的企鹅留言！
　　这是从暑假后五个月以来暮第一次联系他！他激动的连手机都快拿不住了，深深地吸了口气，让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些，这才点开留言，留言很短，只有六个字：我有女朋友了。
　　然后，世界一片黑暗。
　　醒来的时候在医务室，将少正床头玩手机，见他醒了立刻把手机丢在一边，大呼：哥们！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都快去揪着那小医生问你到底是发烧了还是绝症了！
　　看将少那夸张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将少把他扶起来倒了杯水给他，让他慢慢地喝了大半杯后又问他手上的点滴痛不痛？想不想上厕所？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觉得心里暖暖的，回答说：手不痛，也没胃口吃东西，但想上厕所。
　　于是举着吊瓶上了个厕所，再舒舒服服的躺回床上。将少也端了个凳子一脸严肃的坐到他面前，说：小林同志，为了避免祖国的花朵遭到破坏，组织需要你认真严肃的回答接下来的问题！
　　他忍着笑，也一本正经的说：是，绝对认真严肃实事求是的回答！
　　将少：第一个问题，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脸色变了变，说：没什么大事…
　　将少却不给他乱扯下去的时间，直接打断他：认真严肃的回答！
　　他被盯的很不自在，下意识的想推眼镜，才发现鼻梁上没有一直熟悉的眼镜，他有些慌乱，眼神躲闪。但将少坐的笔直，死死的盯着他，那眼神让他无处可躲。他轻叹一声，回答说：是。
　　将少紧接着问：第二个问题，是不是觉得很难受？
　　他低声回答：是。
　　将少也不给他放松的机会，直接抛出第三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他猛的抬起头，瞪圆了一双眼睛，却在接触到将少无比认真的眼神的瞬间无措的低下头，神经质的摸着鼻梁，发现摸不到眼镜后又不停的左手捏右手！
　　将少看他这样紧张，一直绷着的脸皮放松下来，说：嘿，小林子别紧张！我要先跟你道歉，我刚刚看了你企鹅的聊天记录…
　　听到这，一直垂着头的他非常迅速的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将少，然后又迅速的垂头继续惴惴不安。
　　将少被他吓了一跳，有些苦笑不得，假咳了一声，接着说：真的，我真的很诚心的为侵犯了你的隐私而道歉！但是，如果我不看看我怎么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是吧？我也没办法来开导你是吧？我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我至少弄明白了三件事！一、你喜欢那个男的，二、那男的也喜欢你，三、你因为他有女朋友而觉得痛苦是不是？
　　将少也没指望他能回答，稍稍停顿一下后继续说：我也不劝你什么，毕竟那是你的事，不过你要知道那条路肯定不好走。但哥们我很开明，绝对没有歧视的意思！哥们几个很担心你，但他们大老粗不会说话，所以特派我来关心你！
　　将少说到这又停了一下，终于听见他很紧张的小声的问了一句：他们都知道了？
　　将少说：没呢，就我知道你喜欢男人，还是刚刚才知道的！
　　他松了口气，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将少一样用善意来对待他的。
　　将少见他捏手的频率没那么快了，又说：先不说这个，反正不管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要谈恋爱的！而你肯定没有恋爱经验的，照哥的看法，那男的肯定还在等你答复，说有女朋友是在刺激你呢！
　　他避开针头，不紧不慢的玩着手指头，飞快的说了句：但他不知道我是男的…
　　尽管他说得很轻很快，但将少还是听清楚了，久久的沉默着，直到他忍不住又要慌乱了才无奈的说：好吧，我也不说其他的什么了，就说一句，其他的事先别管，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还是够你去喜欢一个人了！你自己先想想吧，手机在这，我去给你买点稀饭。
　　他握着手机，听见将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叹了口气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出了会神，起来喝了杯水，又举着吊瓶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坐在床边上继续发呆，然后才慢腾腾地窝回床上，慢腾腾地打开手机。
　　手机叶面仍停在暮发来的留言上，那六个字刺的他眼睛发酸，使劲的吸了下鼻子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回了两个字 ：恭喜。
　　没想到暮居然在线，很快的回复：然后？
　　然后？他又吸了吸鼻子，吊着针的手抓过小桌子上的眼镜戴上，回道：然后？然后对不起我是男的。然后我喜欢你。
　　打出这几个字后，他呼了口气，浑身舒服了一圈。不紧不慢的去把企鹅资料的性别改回了“男”，接着登录空间，修改了访问权限，发表了一条心情：仅此一生一世，足够我喜欢你了。但这种好心情在暮灰色的企鹅头像和直到吊针打完也久久没有回音的企鹅回复中慢慢跌入深渊。
　　他从床上起来，谢过帮他拔针的小医生，边走出去边退了企鹅关掉手机，对拿着稀饭一直等在外面的将少笑了笑，推了下眼镜说：瞧，我这个笨蛋。
　　将少默了一会，说：走吧，回去喝稀饭。
　　然后他们一起回去了，然后他在室友关心的嚷嚷和蹂躏中答应请他们吃饭慰藉他们因他突然晕倒而受到惊吓的小心肝，然后心头的某些东西就像被他关掉的手机一样刻意留在了角落。
　　就这样过了一周，实训结束了，他老妈将电话打到室友那他才将手机的电充好。星期一的课总是让人无聊，更何况才结束了为期三周的实训！他坐在教室里觉得腰酸的厉害，离放学又还有大半个小时，为了打发时间他又将手机拿出来，刻意的没有登录企鹅而直接进入空间，漫不经心的胡乱点着。
　　然后他看见一周前的那条心情下面除了朋友的评论还有一条是暮的！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推开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但那串他背的牢牢的数字并没有消失！紧跟其后的是一句话：傻子，我一直在等你来爱。
　　哈、哈哈哈…骗人的吧…他捂住嘴巴阻止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用另一只手飞快的退出空间登录企鹅！
　　果然，暮的留言冒了出来！
　　暮：我知道。

　　暮：我一直在等你说出来 。

　　暮：还在吗？

　　暮：傻子，又逃了？

　　暮：十二月十日中午到你们校门口接我，不准再逃了。

　　呵呵…他傻笑，打开日历，一边告诉自己是假的，一边又忍不住期待的无视讲台上的老师冲了出去！
　　他对自己说：去看看吧，去校门口看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就当是饭前运动！
　　他奔跑起来，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但他却不敢停下来！直到校门就在眼前，他才缓下脚步，急速奔跑让他胸腔有点闷，视野里是一圈白晕。恍乎中有个很高的人向他走来，很自然的攀住他的肩膀，说：真慢。
　　他呆呆的仰望那个人，呼吸间全是牙膏混杂着香烟的味道，他喉咙有点发紧，良久才发出一个单音：啊？
　　那人低头看他一眼，道：一点也没变。走吧，我们去吃饭！一下火车就来找你了，肚子还饿着呢。
　　他有些发晕，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问：你的行李呢？
　　那人回答：在旅馆。
　　然后又没话说了，他数着脚下迈出的步子，觉得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很重，但舍不得开口让他放下，只好又找话题来说：你…怎么会来找我？
　　攀着他的人脚步一顿，随即加快了速度，反问：你觉得呢？
　　他被突然加快的速度吓了一跳，不经大脑的蹦出一句话来：我、我虽然喜欢你…但是我们还不熟！所以…
　　还没说完，他就忍不住想抽自己，这说得是什么话啊？！！果然头顶上传来毫不克制的笑声，他窘迫的只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那人直接把他的脑袋扳正，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说：好吧，是我没考虑好，那我们现在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他不敢直视，僵硬的把脑袋转到一边，这才发现他们在一条仅容三人并排通过的无人通道里，他又不自在了！
　　那人也不强迫他，说：我先开始。我的名字是张威。今年二十二，比你大两岁，初中文凭，现在是一名高级厨师。老家在南城，家里有舅舅舅妈和一个亲哥哥，他们现在都在新城，本来我也该在新城工作生活一辈子的，但某个傻子一点也不让人放心，所以下个月开始我将在蓉城工作下去！对了，初中的时候还和那个傻子同过一个月的班…
　　听到这他忍不住惊呼了：什么？我们同过班？
　　初中时，他才发现自己与别人不同，在学校除了课堂上其他时候是从来不会说话的，每天都准时上课下课，没参加过集体活动没什么朋友更记不住班上有哪些人了！那时候他妈妈以为他青春期闹变扭，只要他成绩没下降就不会太管他，所以他整个初中他除了学习都在自我阴暗中，幸好他没有走弯路！
　　张威见他陷入自我世界，伸手就捏了捏他的脸，看他吃痛后眼泪汪汪的样子又轻轻的揉揉，说到：对啊，只有一个月，我就喜欢上了你。就算后来退学了也一直关注着你。
　　他惊呆了，顾不得脸上作恶的手，喃喃道：不会吧…我以为是我先喜欢你…我还一直纠结怎么会对一个网上的陌生人那么喜欢，没想到…等等，这么说来我一家入企鹅群你就知道是我？！
　　张威听了他的话很高兴，他的质问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我说了我一直在关注你。
　　他有些感动又有些生气，但梗在他心中的石头终于完全消失了，这才将作恶的手拍掉，说：那就一直看着我纠结难过？太狠了！
　　张威笑，顺势牵住他，飞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才是最狠的啊！先去吃饭，然后再收拾你！
　　然后也不管他是脸红还是怎么，拖着就走。他捂着嘴巴，面红耳赤的看着张威，怎么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窃喜。犹犹豫豫了一会就干脆的反握回去，加快步伐，和他并排走在一起，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先把眼前的抓住了！反正一辈子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说

　　嗯哼~完了！拙劣之作，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