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清清》悠悠琴声

25、第 25 章

　　三月的C城还在经历倒春寒，脱下几天的羽绒服又从新穿了回去。晚上六点正是下班高峰期，地铁站里挤满了回家的人。工作繁琐而无趣，日子显得就比较漫长，可是认真算一下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单宁晨去年秋天回了S市，而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没有一个电话，一条短信，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有时候刘清甚至怀疑单宁晨其实根本没回来过，一切不过是自己一个梦而已。
　　地铁呼啸而来，站台上顿时一片寒凉。
　　韩悦说你抽烟酗酒飙车都是因为我，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我，那现在呢，单宁晨，你真的放下了吗？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很爱很爱你……”刘清皱了皱眉头，很爱很爱一个人爱得能让他离去，那留下的人除非忘记，否则有几个人能不后悔。
　　音乐反复想起，刘清这才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机铃声，顺手接起时想回去就把这铃声换掉。
　　“清清……”
　　“嗯，少校大人怎么想起我了”许文武已经很久没和自己联系了，突然想起了齐华，世间最完美最值得爱的女子，最后却只能带着一缕孤寂的灵魂漂泊流浪，命运也嫉妒她太美好。算来自己和许文武都算是伤心人吧，只是他有理由伤心，而刘清却连伤心都缺少权利。
　　“我要结婚了。”
　　“啊？”肯定是幻听了。“菲菲说得对，你的笑话说得真冷？和谁结啊？”
　　“宋菲菲”
　　“……”
　　“我们证都领了”许文武这辈子做事从来没这么心虚过，可是这次真的心虚。
　　“……”刘清实在消化不过来。以至于忘记了要上车。“许文武，你说真的？”
　　“嗯，婚礼在江源办，宋菲菲的老家，就这个月二十四号，你……”
　　“为什么”
　　“……”为什么？心里默默的唾弃自己，许文武，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齐华走了，那个美丽聪慧宜室宜家的女子带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远渡重洋，临走前求他，求他忘了她，找个好女子结婚。一生顺遂，能文能武的天才许文武，第一次觉得如此无能为力，终究是留不住她。他不愿让此生最心爱的女子因他内疚，军人一诺千金，可是他何尝不是对这个即将要娶的女子心怀愧疚。
　　“许文武……”如果许文武这会儿站在面前一定一巴掌抽过去了。“你你你……你简直就是个混账，菲菲心思单纯，你也不懂事吗？你这么做不觉得太缺德啊。”刘清认识许文武十年第一次对着许文武发火，吼完不等许文武解释直接挂了电话，怒气冲冲的给宋菲菲拨了电话。原本站在旁边的小帅哥也吓得闪到旁边等车，刘清这才发现自己火气好像太大了点。
　　“嫂子……”宋菲菲的声音一直很甜。
　　“……”刘清听到这个称谓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了，扪心自问，如果今天许文武找个宋菲菲以外的女孩子结婚，只怕此时心里更多的是祝福吧，祈祷那个女孩子能抚平他的伤心，可是这个女孩子是菲菲，自己无法克制的去维护，生怕她受伤，完全没为许文武考虑，一时间觉得自己相当对不起许文武，居然忘记了要说什么。
　　“嫂子，许文武给你打点话了是吗？”刘清半天不说话，宋菲菲也大概猜出了刘清打电话的原因。
　　“嗯，菲菲，为什么突然就和许文武结婚呢？”
　　“也不是突然了，其实我也想嫁人了，嫂子，你也知道，我家人天天愁我嫁不出去，现在我哥又和曹婷婷闹离婚了，我妈天天急得吃不下睡不着，我不想让她担心我。”
　　或许在别人看来宋菲菲这话太敷衍，但是刘清却觉得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你妈妈希望你嫁人最终是希望你幸福，如果你不幸福，即使把你嫁出去她也不会开心，甚至更不开心。”
　　“嫂子，这个我想过，可是怎么样才算幸福呢？”
　　“菲菲，你应该找个爱你的人啊。”
　　“我知道，许文武心里只有齐华。”不知道为什么，宋菲菲觉得心里似乎有点难过。“嫂子，我找了很多年，可是我好像永远都爱不上谁，” 宋菲菲一直很苦恼，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有爱上某个男生的感觉呢？完全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即使这个男生很帅，很有钱，大家看到都喜欢的类型，可是就是和单宁晨对刘清的感情不一样，很多时候宋菲菲都会很困惑，难道自己喜欢的是女人？“你看，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这很公平啊。”
　　“菲菲……” 刘清觉得很无奈，宋菲菲这种凡是都无所谓的态度最让人担忧却更加无从劝起。
　　“嫂子，你看我哥和我嫂子当年那么艰苦的时候感情那么好，我当时想这就是最好的爱情，可是现在生活好起来了，他们却要离婚，你和单宁晨这么多年不也是分分合合，可能我身边的女子要不就是和我一样嫁不出去的，或者嫁出了却都过得不好，所以我想找个会对我好的人，我找不到爱，那就算了，许文武是个很好的人，他可能对我永远不能像对齐华一样好，更不会爱我，但是我相信他会对我好的。”
　　“……”许文武会对宋菲菲好，刘清相信，许文武不爱宋菲菲，或许以后也不会爱，可就是因为不爱却娶了她，许文武会内疚，会加倍对菲菲好。刘清相信许文武的人品，可还是隐约的不赞同。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很不成熟，可是谁规定什么都得要考虑成熟呢，没有谁能保证自己做的事情绝对正确，我现在觉得愿意和许文武结婚，那不就够了吗？”
　　“……”刘清不知道该怎么劝，一个人如果真的决定了，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没有谁能真正说服谁。
　　“嫂子，来当我伴娘吧，不许说不……我真的特希望你祝福我。”
　　“好”刘清从来拒绝不了宋菲菲。“单宁晨……他知道吗？”
　　“唉，我不敢告诉他，你知道的，他肯定不会同意”宋菲菲很烦恼，生平第一次有点怕这个堂哥。“要不你帮我告诉他吧。”
　　“我？”
　　“对，我去说我哥还不知道怎么发飙呢，就这么说定了，嫂子，明天我们在步行街试婚纱，到时候给你地址，你下班直接过来。”不等刘清发话赶忙挂了电话。
　　刘清也在想单宁晨这次肯定要发飙，肯定很恐怖，可是终于有理由给他一个电话，怎么能错过。半天没人接电话，刘清手有点颤，单宁晨会不会根本不接她的电话？
　　“有事？”就在刘清都有点绝望的时候话筒里传来单宁晨四平八稳的声音。
　　“菲菲和许文武要办婚礼，让我通知你。”刘清觉得自己还是发挥的不错的，说话语气很平常，至少没有发颤。
　　“……”单宁晨从离开就开始等刘清电话，虽然知道刘清的性格可能根本不会有什么音讯，可是真的没有音讯，单宁晨火气就越来越大了，几乎所有的同事连同郑邱文看着他都绕道走。本来以为等不到了，可是电话来了，单宁晨还没想好怎么收拾刘清，先让刘清抛出来的话炸得外焦内嫩。
　　“……单宁晨？”
　　“怎么回事”单宁晨的声线本来就低，现在更是低得都能冻死人。
　　“我也是今天才得到消息的，明天他们会去步行街试婚纱，让我一起去……”
　　“把地址发给我”算算时间应该够。
　　“啊”单宁晨已经挂了电话，打电话前刘清手紧张得发颤，打完电话睫毛忍不住发颤，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单宁晨杀气腾腾的出现在婚纱店里时，刘清正和宋菲菲选婚纱，白色单肩婚纱衬得肤色凝白如玉，这样的宋菲菲还真不像单家出品，毕竟单家人几乎都黑。再配上高挑有致的身材，店员笑得越发甜美，如果这个效果都卖不出去就该考虑转行了。刘清穿着粉色的伴娘装，话了个粉嫩的装，实在是把自己吓得不轻，不是不好看，而是完全变成了陌生人。无奈的对着镜子笑笑，暗暗决定坚决不能穿这身衣服去丢人，转过身时笑容僵在了脸上，这才明白为什么单宁晨要地址。
　　单宁晨风尘仆仆的走进来，二话不说冲着许文武就是一拳。可许文武少校当兵这么多年格斗技术是相当拿得出手的，拳风扫来，许文武本能的偏过头，脚下连移数步退出了被攻击范围。这边单宁晨一拳落空刚想重来就被宋菲菲死死拉住胳膊。“别冲动，咱好好说，暴力解决不了问题的……啊……嫂子，快拉住他”宋菲菲被单宁晨一挥手甩开，这才想起找刘清帮忙。刘清有样学样抱住单宁晨的胳膊，坚决制止他的暴力行径，刚刚站稳的宋菲菲也飞奔过来，一人抱一条胳膊。单宁晨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两手一起使劲把两人甩得老远。许文武眼疾手快接扶住了宋菲菲，刘清却一头撞到旁边的模特，一排穿着精美婚纱的模特在推砖头效应下挨个倒地，吓得顾客和店员躲得远远的，有的哆哆嗦嗦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单宁晨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出手这么重，下一秒已经被人反剪双手死死地扣在地上。
　　“发什么羊癫疯啊”许文武居高临下的看着单宁晨，可是却感觉被居高临下鄙视的是自己。
　　“哥，我和他已经扯证儿了，爸妈都同意了。”宋菲菲骗了家里人却骗不了单宁晨，早知道他肯定要发飙一直都不敢告诉他，婚礼就在眼前，纸包不住火了。
　　“……中邪了啊”单宁晨被按在地上，使命挣扎，气得咬牙切齿。
　　“许文武”
　　“……”许文武抬头看去，走出来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穿着入时，刘清和许文武同时觉得头更疼了。
　　“穆总，就是他们，我已经报警了”刚刚还笑容甜美的导购小姐这会儿一脸惊恐的给老板汇报情况
　　“你好，你认识许文武啊，真不好意思，一点小误会，弄坏了什么东西我们照价赔偿”宋菲菲反应很快，一看是熟人马上去套近乎。
　　“没事，我叫穆泽，文武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婚纱穿在你身上真漂亮，请问新郎是这位吗？”手指着单宁晨，微笑的问了句
　　“那是我堂哥，我是和许文武结婚，只是有点小误会……呃……”宋菲菲急着解释，却没看出穆泽嘴角收起的笑意以及握起的拳头。可是刘清却清楚的看见了，正在头疼这事越来越棘手，却见穆泽突然指着自己问许文武“你不是说你爱她吗？你明明晚上做梦都叫她的名字”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刘清，宋菲菲满脸惊讶不解，单宁晨则是面沉如水，看得刘清顿时心慌，求救似的看向许文武。许文武却突然松开单宁晨站了起来，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伤痕，穆泽是不是也曾像自己如今般绝望“对不起”这么多年，许文武第一次觉得应该给穆泽道歉，然后再不想说一句话。
　　“不，不是啊……那个” 刘清看许文武不靠谱，忙转过头看向单宁晨，急得完全解释不清楚。刘清怕单宁晨误会，可是刘清不知道，其实很多年前他就已经误会了。
　　单宁晨看着刘清，觉得无尽的疲惫，似乎从灵魂中渗透出来，无法缓解。单宁晨突然想，你如此迫不及待的奔回来真的只是因为菲菲要嫁给这个不爱她的男人吗？可是他们已经扯了证，单宁晨不禁自嘲，你居然找这样拙劣的借口都要回来。
　　再不能多看她一眼，也不敢。
　　单宁晨转脸盯着宋菲菲“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宋菲菲望了一眼许文武，郑重的向单宁晨点头道“我知道”
　　“好，那我回S市了”说完再没有看刘清一眼，转身就走。
　　刘清望着单宁晨的背影，如此伤心决绝，刘清想，真的让他再这样离去吗？
　　一定要把他追回来，当这个念头一出现，刘清再也想不起其他，有生以来最有行动力的一次，怎么想就怎么干，导购小姐挡在面前说什么衣服什么的也没听清，刘清一把掀开小美女追了出去。